哈密新軍的守備去了一趟嘉峪關。
穿過大沙漠的勘探部的隊伍,得知消息後,與守備一同返回,行程一千三百裏,駝隊每日行六七十裏路,走了整整二十天的時間。
隊伍規模小,又不是大軍出行,等于輕裝上陣,如果是大軍行軍,時間需要更久。
如果是爲軍隊運送物資的民夫,則需要的時間就更久。
“鐵道何時通車?”
“預計年底。”
勘探人員屬于西域行省鐵道工程部,因此答得上來。
“二十日,足夠我從西安到北平,算上來回都能有兩趟。”守備感歎道。
随着蒸汽機火車頭工廠的産能,已經不是稀罕物。
甚至嘉峪關每隔三日都會有一趟蒸汽機火車頭,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鐵道馬車被淘汰。
維護鐵道馬車的成本,是維護蒸汽機火車的至少十倍。
“如果不是鐵道總部的調動,大量的老工人調去了應天府,可能現在就已經通車。”
工作人員笑道。
“京城到底是京城。”守備點點頭。
“也不隻是京城的原因。”
已經看到了嘉峪關的影子,一行人松了口氣,心情大好,路上的沉悶變得活躍起來。
“哈密與亦力把裏太大了,如果不是适合種棉花,棉花産量和質量比内地要好,實在是無利可圖。”
工作人員搖頭說道。
“我聽你們說過,不是有不少礦産麽。”
守備好奇的問道。
“山西勘探出來的礦産,含硫又少,開采又方便,主要是不可海量,至今沒有探到頭,還有塞南的幾處礦區。”
工作人員認爲光這些地區的礦,就足夠大明用好幾百年都用不完,開采成本又低。
守備内心無言。
太大了。
哈密、亦力把裏以及鬼力赤汗所在區域的以南地區,面積高達近兩百萬平方公裏。
但是在十九世紀全世界人口大增長時期,卻隻有一百餘萬人口,這百餘萬人口裏,還包括了六十萬漢人,清末時期也才剛超過兩百萬人口。
人口不是決定性的因素。
但整整兩百萬平方公裏的面積,卻隻有數十萬的人口,這代表什麽不言而喻。
“什麽?”
守備見到了總營長,被透漏的消息驚呆了。
他們的營區要撤回來。
“先看一看到底是哪些人要破壞地區的穩定,分清楚誰是敵人,誰是朋友。”
朱能闖了進來,一臉的笑容。
“都督。”
守備急忙行禮,沒想到都督也在。
朱能回了軍禮。
“我們不怕正面作戰,但是形勢不同,鬼力赤不是庸人,對于他們是要用心對待的。”
遊擊戰的概念是後世提出來的,但遊擊戰的現實自古就有。
無論在北方還是南方。
北方靠着一望無際的大漠,南方部分地區則靠着一望無際的大山。有‘官有萬兵,我有萬山;兵來我去,兵去我還’的民謠。
“我們撤走了,安克帖木兒問起如何說?”
“不要緊,我們已經派人去通知他,讓他防備一二,至于他聽不聽,我看啊,他的小心思還是很多的。”
朱能很平靜的說道。
自從他們駐軍哈密,雖然脫脫一直靠向大明,唯獨安可帖木兒搖擺不定。
他願意歸順大明,但不願意大明的軍隊入住哈密。
哈密的鐵道還有幾個月就要通車,其實嘉峪關以北的路段已經可以通車了,但是并沒有開放。
朱能收到了消息。
鬼力赤要襲擾他們在哈密的駐點,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新軍雖然隻有四百餘人,但是朱能相信他們的戰鬥力。
正面作戰,借助營地防守,哪怕數倍敵人都不懼。
可遊擊就是命門了。
朱能不想賭,直接撤回那一小營新軍,除非安克帖木兒同意明軍大舉進駐哈密。
在朱能的身邊有名陌生人。
“這位是軍商聯合辦的管事……”
随着朱能的介紹,他身旁那位有些微胖的中年人,嘴巴很大,笑容裏看得見大門牙。
“軍商聯合辦?”
守備隻知道軍工聯合辦,軍商聯合辦還是因爲馬王宣的原因,因爲軍商聯合辦就是馬王宣組建的。
守備第一次見到軍商聯合辦的人,這組織是做什麽用的?
帶着疑問。
守備和那中年人一起返回了哈密。
……
京城。
在工人進城的活動後,讓所有人大開眼界,原來還能這樣,雖然已經過去了許久,但市井之間還有讨論。
朱高熾松了口氣。
六月的炎熱天氣過去,朱元璋活的好好的,看來曆史到底有些改變了。
圍繞着糧點的改革,朱棣與六部官員進行讨論,關注着應天府施行的情況。
應天府和北平不一樣。
整個北平行省最初才兩百萬人口,而應天府行省有上千萬人口,是北平的五倍之多。
而且北平軍戶所占比例也高,與應天府行省的局面是截然不同的。
在北平行省的糧點改革順利,除了工業的發展,以及農業生産力的提升,從農業人口中解放了大量的人力資源,也有北平行省人口環境的原因。
“根據洪武二十六年的清冊,全國民戶一千零六十五萬兩千八百七十戶。”
“除去城市廂坊,鄉間的裏甲有近十萬甲,以地方官府的組織力度,是無力控制的。”
戶部尚書郁新對于糧點的試行,充滿了擔憂。
“新舊混合。”
朱高熾說道,“糧點的試行,主要還是圍繞糧商,對于地方方面,仍然維持舊狀。”
而且朱高熾也不相信官員們的統計。
因爲大明太大了。
這裏少一點,那裏少一點,合起來就是驚人的數字。
官府人手本來就不夠,如何能落實清冊的政策,加上爲了自己的政績,肯定是往少了報。
本來是一萬的,報個八九千,官府還能留個餘額,相當于地方官府的小金庫。
明初的時候水分還小一點。
那麽到了明中後期,這個水分就變成了海份了。
聽到皇太孫沒有不講理,沒有要求一味的強幹,郁新内心松了口氣。
前番皇太孫在京城的大動作驚呆了所有人。
也讓所有人認清了事實。
這位皇太孫的确敢幹,也有實力幹他想要做的事情,更讓人無語的是,如此荒唐的事情,聖人和太子竟然不阻止。
朱高熾也知道。
地方上組織關系不變,那麽控制全國糧食産量等于失去了至少一半的預期。
但治大國如烹小鮮,需要因地制宜,恰到好處,過之不及。
“雖然現在不變,不代表未來不變,戶部需要做好準備工作,在五年内會一步到位。”
朱高熾強調道。
郁新沒有拒絕。
随着鐵道的擴建,人們都知道時代不同了,對于地方的管控力有了質的變化。
以前地方上的模式也會改變。
朱高熾沒有覺得意外。
大明的讀書人雖然受限于時代的局限性,但不是他們比誰傻,更不是不懂經濟道理。
能想出開中法,讓南北經濟互動,達成優良的内需模式,已經證明了當下人們對經濟的認知深度不低。
朱棣見糧點的問題沒有了疑問,于是問向蹇義。
蹇義拿出吏部的章程。
“這是推選出來的内閣名單,請太子過目。”
朱棣從太監手裏接過來。
名單上的人,除了有北平的老人外,還有朱棣在應天府吸收的人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還有吏部關于調派北平的名冊。”
治理國家離不開人才,北平模式已經定爲推往全國的方向,需要大量熟悉北平模式的官員。
朱棣要求吏部選派官員去北平,同時把北平的官員調去各地。
不但是爲北平模式推動打下根基,也是加強他的威望的手段,盡快的消除皇太孫一系的影響力。
朱棣和官員們讨論的時候,朱高熾看着吏部提交的内閣名單人員,裏面有不少的熟人。
從高往下的改革,遠遠比從下往上的改革要輕易,但自上而下也離不開自下而上,互有所補。
衛所軍戶的改革,以及工廠的興起,都是自下而上,而内閣的促成,則是自上而下。
從内閣撬動六部,在由六部撬動天下。
例如學校。
朱高熾離開了武英殿後,讓人請來了解缙,這位自己去了北平,又跟随朱高熾南下的讀書人。
解缙在内閣名單中。
不是解缙最有才。
而是當下的形勢,無論是才能,資曆,所處的位置,都讓解缙最适合。
朱高熾要在改變天下府學和國子監。
學校在農村是辦不了的。
學校隻能有社學,也就是地方大戶們辦立的。
因爲農村人口太分散,唯獨城市可以。同樣城市的人口集中,讓學校的興起有了底蘊。
所以大明各地都有府學,州學,縣學,乃至最高學府國子監。
根據朱高熾的要求,各地的府學,州學,縣學需要含括北平學校的新教材。
同時在京城,北平,各創辦一所專門培育教書先生的學校,以及培訓機構。
“科舉還是要慎重。”朱棣突然來了。
“太子。”
解缙連忙行禮,朱棣擺了擺手。
“科舉不會取消。”朱高熾笑道。
乃至後世的英國,一直爲他們創造了文官考試制度,取消了原來的當官制度而得意,認爲他們的先進性。
科舉從來不是毒瘤。
不發展才是毒瘤。
朱棣見朱高熾懂得輕重,沒有在心學校的事,問起了朱高熾打算如何在西域動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