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你是個好漢兒。”
大帳。
鬼力赤汗誇贊道。
他正爲了吞并哈密而苦惱。
哈密歸順了大明,如何順利的吞并哈密,又不引起大明的反擊,是鬼力赤汗一直考慮的。
主要還是安克帖木兒此人。
隻要剪除了此人,他就能順勢入主哈密。
眼前的漢人爲他帶來了好消息,大明如今内部很不穩,民怨沸騰,鬼力赤汗絕對等待了機會。
突然。
阿魯台太保好奇的問道:“你在哈密收購棉花,聽說生意不小,爲何要幫助我們?”
帳内,人們都看向那漢人。
“皇太孫倒行逆施,仗着權利逼壓我等百姓。”
那人面不改色的說道:“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雠。”
“說的好。”
鬼力赤汗大笑。
他才不管那漢人真心如何,隻要他能拿下哈密,給對方一點利益又何妨。
“本汗拿下哈密,整個哈密的棉花生意都交給你。”
“謝過大汗。”
那人笑得合不攏嘴,又說道:“不過此事還請大汗允許,小人布局一番,否則國内知道小人此舉,恐怕對小人不利。”
等那人走後。
帳内安靜了下來。
“此事恐怕有計。”
與阿魯台不和的右丞相馬兒哈咱提出了他的擔憂。
他倒不是一定要反對。
但阿魯台帶來的人,他必然要反對,不會輕易讓阿魯台獲得立功的機會。
又是他。
阿魯台皺起眉頭。
隻要是他支持的,對方就反對,隻要是他反對的,對方就支持。
必定要除去此人。
鬼力赤汗問道:“右丞相有何高見?”
帳内的人與大漠,以及哈密、亦力把裏等地興起的勢力不同。
他們都是前元的貴族,深受中原文化的影響。
随着勢衰,内部的矛盾越來越激烈。
鬼力赤汗是趁着瓦剌内亂,被人擁護起來的大汗,與瓦剌分裂,單獨形成勢力。
阿魯台的勢力大,鬼力赤汗依賴阿魯台,但也要防備他,所以對馬兒哈咱等人是扶持的。
“那漢商在哈密采購的棉花銷往中原,他的利益在中原,爲何要冒着危險幫助我們。”
“有什麽奇怪的,漢商不是一直如此麽。”
阿魯台嘲諷道。
“如他所言,大明内部不穩,無力顧忌哈密,我們吞并了哈密,在向大明稱臣納貢,對于大明皇帝而言,不過換了個人而已,隻要遵守他的規矩,他必然不會興兵讨伐,更何況大明内部不穩呢。”
“介時,他豈不是就壟斷了哈密的棉花,漢商最重利。”
“難道大汗不想要吞并哈密嗎?”
阿魯台反問。
鬼力赤汗改變了态度。
無論有沒有那漢商,吞并哈密都是他的目标,隻有吞并了哈密,才能謀圖亦力把裏,然後轉身吞并瓦剌。
“可哈密已經有了明軍駐兵。”
見到鬼力赤汗的态度,馬兒哈咱連忙提醒道。
“才幾百人而已。”
阿魯台不以爲意。
“可聽說大明新軍強悍,不可小觑。”
“偌大的哈密,幾百人能防備何處?就算他強大,我們不和他硬拼,他又能如何。”
“今日偷襲他幾人,明日偷襲他幾人,倒要看看他能防備多久。”
他們敢從瓦剌分裂出來,必然是有冒險精神的。
擴張是他們的心願。
哪怕是馬兒哈咱,内心也是希望擴張的,隻是不願意阿魯台立功而已。
“趁着下個月的大會,我安排人下毒安克帖木兒,太保負責襲擾明軍,讓他們疲憊,最後能找到機會,把他們一網打盡。”
猶如曆史一樣。
鬼力赤汗還是決定毒殺安克帖木兒,然後一口氣吞并下哈密。
不同的是。
哈密多了幾百明軍,這也是安克帖木兒能接受西域行省要求駐軍規模的上限。
……
大漠孤煙直。
漫天的黃沙,讓人睜不開眼。
“真想回家啊。”
一名老兵走累了,停下了歇口氣,看着一望無際的沙漠,忍不住想了家鄉。
當初他們幾十名衛所兵跟随練子甯北上,後來練子甯走了,但是他們留下了。
沒想到分來分去,到底沒能留在北平,分來了西域行省。
腰部傳來了動靜,老兵回過頭,看到一名年輕人屈膝彎腰,正打開他水袋的塞子。
“你這習慣要改改了,多大的人了。”
老兵和以往一樣,動也不動,免得年輕人喝水的時候嗆住,就跟年輕人小時候一樣。
年輕人有自己的水袋。
但是年輕人從小失去了父親,母親也不知道被拐了還是自己跑了,被補入衛所,一直跟在老兵身後。
他從小就是這麽喝水的。
隻不過他的個頭超過了老兵。
他長大了,老兵卻老了。
“過兩年,手裏攢的錢多了,我和你一起回去,我也去找找我的母親。”年輕人站起身,一邊擦了擦嘴。
他聽到老兵的懷念。
“我老了,你不同。”老兵搖搖頭。
“總要找母親的。”
年輕人笑了笑。
這個理由,讓老兵無法反駁。
“去哪裏找啊。”老兵一臉的爲難。
“小時候不懂事,聽到人們說在河畔上的紅船見到過我的母親,也不敢去找,如今我長大了,總要去找到她的,如果她是被拐的而不是自己跑的,說什麽也要救她出來。”
“西域行省雖然荒涼,可你在新軍好好的,放棄了太可惜。”老兵喃喃道。
多少人想要加入新軍都沒有資格。
老漢就沒有資格。
他和那批來北平的人本身就是軍戶,以軍戶的名義遷移到了西域行省。
但是年輕人不同。
因爲都司衙門同情當初的少年,少年得到了很好的照顧,今年剛剛加入新軍,卻又要放棄。
“走吧。”
年輕人沒有解釋。
老漢又如何不知道年輕人呢。
年輕人把他當父親,要爲他盡孝呢。
駱駝的隊伍。
載着勘探部的工作人員,從地衛所花錢請的勞力,還有新軍派來的軍人,以及本地的向導。
各個身份的人都有,三十餘人貫穿哈密的大沙漠。
人們畫着輿圖,尋找沙漠裏的水源,以及需要的勘探雲雲,比起其他地方的勘探,在沙漠的勘探是最少的。
因爲沙漠實在是無法生存。
從安定衛出發,終于走出了沙漠,抵達了哈密衛附近。
他們達到了目的地。
新軍在哈密衛以東兩百裏外的軍營。
安克帖木兒不同意供應新軍物資,加上他要求限制新軍的人數,最終朱能隻派了一小營的新軍,四百五十餘人。
雖然隻四百五十餘人,也可以從當地購買到一些物資,但還是需要嘉峪關的供應。
爲了供應這四百五十餘人,比嘉峪關以内沿鐵道線的兵站,需要多付出幾十倍的物力和人力。
嘉峪關境内的衛所軍戶們,每個月都要往這裏運輸物資。
根據最新的計劃,準備圍着軍營所在地施行大片井制度,半耕半牧的經營方式。
如此才是長久維護當地軍隊駐紮的根基。
也是老兵想要回家的原因。
從北平遷移到西域行省,老兵怨言不大,日子還算好過。
可再從嘉峪關内遷移到哈密,老兵就不願意了。
哈密雖然也有不少綠地,但更多的是荒漠,每天都要與黃沙打交道,老兵不适應這裏的氣候和環境。
年輕人與老兵告别,去向自己的哨官報道,并交代老兵回嘉峪關的時候,一定要來找他。
他想要請假送一送老兵。
勘測部的工作人員們要留下來幾日整理自己收集的資料,他們這些随行人員也要逗留幾日。
等年輕人回到自己的哨隊,同袍們并沒有訓練,而是在學習。
李堅從隊長升爲了哨官。
一是因爲派他來哈密,而是因爲當初他們隊那名未歸隊的士兵,經過核查後才知道,在地方上救人犧牲了,所以李堅的處罰被取消了。
全營都在學習。
而當事人更是李堅原來隊的同袍。
全哨九十名官兵,人人都在學習因爲救人而犧牲的同袍的光輝事迹。
李堅不在這裏,他跑去找守長。
“應該上報。”
“雖然他隻是個兵,但是他的精神值得所有人學習。”李堅堅定的說道。
“對于如何善後,總營那邊已經在商讨。”
守備安撫道。
李堅緊緊的看着守備。
守備露出苦笑。
在沙漠上吃沙子,這可不是被人羨慕的事情。
正如老兵那樣被遷移到西域行省的軍戶,屬于外來的一批,而像燕山三衛的軍戶們沒有一個外遷。
軍隊也是如此。
西域行省的确調來了不少新軍,但真正的老軍還是留在嘉峪關以内。
能派來像李堅所在的精銳小隊,已經是奇怪的事情。
說句實話。
無非因爲李堅所在的小隊背負了處分,當時因爲有士兵未按期歸隊,導緻他們隊被發來了哈密。
雖然事情水落石出,可他們也已經來了不是麽。
“守長。”
“在哪裏駐紮,标下沒有一絲想法,這是真的。”李堅誠懇的說道:“但是我的同袍,他洗刷了自己的恥辱,也洗刷了我們的恥辱,他是英雄,就應該享受英雄的待遇。”
“好,我親自跑嘉峪關一趟。”
在李堅的堅持下,守備終于松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