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四月,鐵道工程部在全國的鐵道工人數量,爲四十三萬七千六百餘人。”
“其中,應天府的三個月,招收新工人數量爲一萬二千餘人,湖廣行省招收的新工人數量爲一萬五千餘人……”
鐵道工程部大掌櫃徐甯,年近三十歲,也是中華重工最年輕的大掌櫃。
當初稚嫩的面龐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穩重至極的氣度。
“七年的時間,鐵道工人從無到有,發展到如今的規模,最主要靠前年人口分配政策的成果。”
徐甯很懂人心。
成績從來不會獨占。
“還是不夠。”
朱高熾不太滿意,“鐵道工人數量,最終要達到一百四十萬人,差了整整三倍多。”
想要讓大明全國遍布鐵道,那麽鐵道工人數量就是關鍵。
後世美國全國百分之二的人口爲鐵道工人,才有了美國八十萬裏鐵道的偉大成就。
朱高熾不敢說要在大明建設八十萬裏的鐵道,但是四十萬裏的鐵道還是有信心的。
這也是拉動生産力的核心手段。
四十萬裏的鐵道,其餘物資不提,需要的鋼鐵就是驚人的,以及鋼鐵需要的煤炭和其餘的材料等等。
雖然目前的技術,主要還是傳統技術爲主,但是技術不夠人來湊,隻要保障糧食的穩定。
大明就算隻七千萬人口,那麽分配出一百四十萬人成爲鐵道工人,建設鐵道的計劃就不會有問題。
“北方人力有限,各行各業都在搶人。煤炭行業,冶鐵行業,建築材料行業等都是用人的大頭。”
徐甯無奈的解釋。
根據社會人口分配預估數字模型推算小組的報告,北方人口在洪武三十年達到一千八百萬人口。
但農業人口并沒有降到四成二的目标。
就算真正達到了這個理論,能加入工業化的青壯,也不到五百萬人口。
減去軍隊二十萬人,技術人員,學者,學校老師等行業的人口需求,也就隻有三四百萬了。
所以北方的确沒有多餘的勞動力。
朱高熾指出了關鍵。
“北方解放婦女生産力的運動,步子還需要邁的更大。”
男女平等怎麽來的。
付出來的。
男女同樣加入社會勞動,獲得了經濟獨立權,才有了真正的男女平等。
包括明朝萬曆時期,江淮地區誕生的男女平等思想,提出女子也有權利上道學。
因爲江淮地區女性的經濟地位提高,收入在家庭中占據了重要的比例。
“要以七妹這些新時代的婦女爲表率,倡導全社會新風氣,鼓勵婦女加入工作。”
朱高熾給出了解決辦法。
如果婦女能加入工業,哪怕隻有少部分,也能提供至少一百萬的勞動力。
并且軍戶中的女性地位就在增強。
因爲随着耧車,推鐮車,打谷車等傳統農業機器的複興,以及市場使用率的提升。
農業人口不但降低了勞動量,也讓更多的農村婦女在農業生産過程中增加了作用。
婦女也能使用農業機器幹農活,雖然勞動占比遠不如男性,但已經有了大改善。
連徐甯都在京城感到了困惑,朱高熾發現了一些問題。
于是在文華殿召開了中華重工體系大會。
之所以稱爲中華重工體系大會,是因爲鐵道工程部,工程部這些都已經不屬于中華重工總部,隻屬于體系的一環。
文華殿啊。
朝廷一片嘩然,這算什麽。
同樣,中華重工體系的大掌櫃們也很忐忑,這可是京城,是皇宮裏啊。
當即有人上疏反對。
禦史錢英科在朝堂上說道:“太孫殿下此舉,有違體統,喪朝廷威嚴。”
随着他的出頭,還有人蠢蠢欲動。
“放肆。”
朝臣中,兵部尚書金忠大怒,指着錢英科,“皇太孫爲何從你口中變爲太孫”。
随後上前一步,向朱棣控訴。
“此人居心叵測,挑撥離間,理當重懲。”
金忠的舉動,阻止了其餘人的動作,人們猶豫了起來。
錢英科也知道自己失言,内心惶恐。
至今還有人不願意承認朱高熾的身份,私下裏沒有稱呼朱高熾爲皇太孫。
他們口中的皇太孫,仍然是去往廣東番禺的朱允炆。
“此事到此爲止,下不爲例。”
朱棣放過了錢英科。
但也因爲錢英科,人們不好再指責朱高熾。
錢英科因爲朱棣的大度,自然也不好繼續堅持,因爲金忠的機警,給了朱棣機會。
一緊一放,化解了這次無形的風波。
朝堂散會後。
大臣們各奔東西。
“太子監國已經三個月。”
都察院。
錢英科黑着臉,周圍的同僚讨論着,今日本來是好機會,結果錢英科失言了。
不少人不滿錢英科。
景清也在自己的公案後,提着筆仿佛在寫什麽,但是紙張上空白一片。
“唉。”
有人歎了口氣。
太子的政治手腕的确非同一般,不少的風波被化解,恐怕随着時間的推移,人心也就安定了。
“今日商人去了皇宮,他日就是商人登上朝堂了。”
景清放下筆。
“中華重工體系不是一般的商人,不是官又不是商,不好輕易的定論啊。”
沒有人搭理景清。
方孝孺和黃子澄,以及他們勾連的一批人,以私下竄連,陰謀造反的名義被抄家。
不過幸運的是沒有被殺頭,而是流放遼東。
但是像景清卻沒有好下場。
人們認爲景清是畏懼權勢的小人,畏懼權勢不敢堅持道義,如何能當好禦史。
景清沒人搭理他,于是也不再多言,默默的沉思。
真是人心混亂。
朝堂亂啊。
景清内心煩悶,終于還是去告假,求了三個月的假期。
離開了朝堂,景清内心一片輕松。
“不如辭去。”
景清突然誕生了這個想法。
他屬于中青代的官員,哪怕按部就班的升遷,未來也是朝廷的高官,大好的前程。
隻不過到了景清這樣的地位,和底層百姓的想法是不一樣的。
普通人羨慕的地位,對于已經得到了的景清而言,卻不是他最看重的。
換句話說。
就是普通百姓眼裏的無病呻吟。
景清趁着離開京城的時候,去各處随意逛逛,準備最後的告别,已經打定了主意。
結束了假期後,向都察院遞交辭呈。
從江甯到方山,燒了香拜了佛問了道,然後準備去句容,需要經過淳化關。
騎着毛驢,景清揉了揉眼睛。
眼前。
淳化關變了樣。
“這麽快就變成了工地,才不到兩個月。”
景清不敢置信。
放眼望去到處是工地。
工地上人來人往,車來車去,牲畜無數,插滿了各色的旗幟,處處都有堆積如山的物資。
“咳咳。”
身後傳來了咳嗽聲,景清回頭望去大驚失色,差點跪倒在地上。
李道信躍了過來,一把扶住景清。
“這位是黃老先生,别認錯了。”李道信在景清耳邊小聲說道。
景清手腳發軟。
倒不是畏懼,實在是太意外了。
聖人竟然在這裏。
“聖……黃老先生。”景清兩手發抖,盡力的保持平靜,他已經明白了,不敢破壞了聖人的興緻。
看來傳言是真的。
聖人經常微服私訪。
“你不在京城,怎麽跑這裏來了。”朱元璋沒有太過理會。
“臣。”
李道信扯了扯景清的袖子,景清猶豫了片刻,說道:“在下已經告假了。”
“告假。”朱元璋終于回過頭,認真打量了景清兩眼,立馬猜出了對方的心情。
“人言可畏啊。”
“還準備回去嗎?”
景清差點哭了出來,聖人竟然知道他的處境。
“在下的确不打算回去了。”
朱元璋也沒有勸,仿佛不在乎景清的去留。
“跟咱一起走一走。”
“聽黃老先生的安排。”景清不敢拒絕。
一行三人。
當然。
遠處還有不少強裝打扮的人,仿佛是來工地觀望的路人,工地向來不缺少來看稀奇的人。
而且工地人很多,不少隻有自己班的工友才熟悉。
“黃老先生。”
“黃老掌櫃。”
……
路上,不少人打招呼。
“你還在打趣老夫。前些日子不是已經知道,我可不是工地的掌櫃。”朱元璋笑呵呵的罵道。
“俺都叫了老先生許久的掌櫃,老先生也沒有拒絕過,還是旁人提醒俺才知道。”
憨厚的工人說道。
邊說邊推着推車,裏面裝着挖出來的泥沙,三言兩語就走了過去。
景清内心好笑。
那人如果知道與他說話的是當今皇上,不知道他會如何表現。
“不能往裏走了。”
朱元璋突然停步。
景清一臉的好奇,朱元璋竟然有興趣解釋:“哪裏已經開始建造地基,閑人勿進,而且工地也有危險,有些地方不能亂走。”
景清怔了怔。
聖人對工地的事竟然這麽熟悉。
“走。”
“到了飯點,咱們去工地的夥房吃飯。”
“外人也可以吃?”
“當然不行。”朱元璋理所當然的态度,“咱在工地有關系。”
看着聖人一臉的自豪。
景清實在不知道說什麽的好,隻能默默的跟着朱元璋身後。
朝堂上。
誰要是走關系損公肥私,被聖人知道了可是要重懲的。
聖人最厭煩這等事情。
爲何卻改變了态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