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
京城。
從金州來的大夫,正在向朱元璋和朱棣講解。
其中一名大夫揉着朱元璋的頸部。
朱元璋舒服的差點叫出聲。
“因爲聖人常年的伏案工作,所以這裏的骨頭發生了變形,常年壓迫血管,才常常頭痛眼花惡心。”
“那有的治療嗎?”朱棣關心的問道。
大夫搖了搖頭。
“但是可以緩解,每日按時歇息,保證精力的恢複,以及減少低頭的動作。”
大夫們講着各項日常注意事項。
他們在金州見過了太多的骨頭,對人體的熟絡超過了所有人,輕易的摸到朱元璋的脊椎。
最後他們開了些藥方。
“這副藥起活血的作用,另外一副藥化瘀血。”
……
朱元璋聽到自己的病疼能減輕,臉上笑的合不攏嘴。
他當然希望能長命百歲。
可他也不像那些有名的求長生的皇帝,并沒有做出太多驚人的求長生事迹。
甚至後世有人笑稱,朱元璋天天加班工作,哪裏顧得上去求長生,反而因爲沒有功夫去吃丹藥,倒是活的更長久。
他更高興自己不用再受疾病的痛苦。
“金州的大夫比禦醫強。”
朱元璋稱贊道。
朱棣不敢受。
誇贊的越好,承擔的責任越大,事關父皇的龍體,朱棣可不敢馬虎,推诿道:“不懂規矩罷了,所以言語上驚人些。”
朱元璋不認可。
認真的說道:“咱最近好吃好睡,的确病痛減輕了不少,印證金州大夫們的說法,咱是比較信服的。”
朱棣見此也不再推诿。
“父皇龍體康安,兒臣也高興。”
“你不怕咱身體好了?”朱元璋故意問道。
朱棣誠心道:“兒臣隻盼父皇好。”
長子死了,二子死了,三子也死了,老四看上去不像短命之人,加上老四的長子。
老四長子馬上又要有孩子了。
種種的消息,都讓朱元璋認可了朱棣。
“開春後,等熾兒進京,咱下旨封你爲太子,國家你也一并監之吧,隻是希望你善待朱允炆。”
朱元璋歎了口氣。
人最怕松懈。
松懈了年餘的朱元璋,已經無法再像以往那麽一心公文,反倒是最近的生活,讓朱元璋感到惬意。
自己已經七十了,是該好好休息了。
朱棣的表現,朱高熾的表現,讓朱元璋越來越放心。
朱元璋并不是舍不得放權的人。
朱标活着的時候,朱元璋就放權了。
許多事情其實出于朱标之手,但是朱标的手腕很高,人們最後認爲是朱元璋幹的。
在放權這方面,朱元璋不但很大方,而且還願意承擔罪名,留給了朱标偌大的好名聲。
什麽九龍奪嫡。
無非是老皇帝不願意放權,又擔心自己衰老,害怕皇權旁落,因此挑逗自己兒子們内鬥的政治手腕,也讓國家陷入了内耗。
如果放在明朝,那是文人們筆下十惡不赦的大昏君行爲。
清朝不過是沒文人敢罵,寫都不敢寫而已。
“父皇放心,兒臣不會虧待侄兒的。”朱棣保證道。
朱元璋不置可否。
他能管他活着的時候,還能管自己死後的事情不成,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朱棣見狀,拿起朱高熾的書信笑道。
“熾兒奏請,希望在西域行省設立西域大都督。”
朱元璋看了過去。
忍不住的搖頭,“這麽鋒利的寶刀,總要亮相的,下面的人也不會甘願。”
新軍如此強大。
哪個新軍将領不願意去打仗,不希望趁着這麽好的時機去建功立業。
是啊。
朱棣當了太子。
下面的将領們很開心,可是他們的功勞怎麽算呢。
寶刀要吸血。
不吸自己的血,就要吸外面的血。
“北平的報紙上可以看出,北平求戰之心甚切,不是誰可以擋住的。”
“父皇如何看?”朱棣請示。
“讓他們滿足,能保持下面人的戰心是好事。”
朱元璋同意了,“多少将領獲得了些成就,不是滿足于溫柔鄉中,就是野心高漲,而能一直維持本心的不多。”
不過他又問道:“會不會耽誤熾兒來京城?”
雖然對金州大夫好感不少,但是畢竟年過七十,朱元璋不想耽擱太久了。
如果有個萬一,那麽對于當下的局勢會非常的不利。
“熾兒說西域的事情,交給地方負責,并不會影響他的計劃。”
“好大的口氣。”
朱元璋感歎。
當初他的确有過西征的計劃,在太子還活着的時候,用了好些年的準備。
洪武一朝。
動兵的次數非常之多,可意外的是民間并沒有感受到多大的負擔。
因爲朱元璋的規劃是一環套一環。
在遼東準備動兵的計劃,每次的戰争都會提前準備幾年,保障了物資的供應才會派出大軍。
西征也是如此。
宋晟遠征了哈密,壓服了亦力把裏,但是戰事結束後,沒有被朱元璋召回京城,而是留在陝西行都司,并且從内地遷移許多軍戶過去,恢複當地的生産。
如此種種,就是爲了未來的西征準備。
正是因爲嚴整詳細的計劃,提前保障了生産,才沒有對民間造成負擔。
不過朱标死的突然,西征和東征的計劃也就此擱淺,朱元璋最後幾年的時光,用在穩固朱允炆的地位上。
如今看到西征計劃重現。
而朱高熾的西征計劃不但比朱元璋更龐大,甚至在前期竟然交給了當地。
無論是大氣還是底氣上,遠遠超過了朱元璋當初的安排。
朱元璋不得不感慨。
朱棣見父皇心情不錯,笑着問道:“聽錦衣衛紀綱上報,應天府如今不太平。”
“明年開春後,你們父子一并處理吧。”
朱元璋淡淡道。
朱棣明白了該怎麽做。
……
北平。
第一屆科學與技術大會落幕。
許多的學者留在了北平,進行不斷的學術交流。
獲得北平人才津貼的學者們,在技術報上發表了一篇又一篇的技術文章。
許多小商人們尋找着機會。
“這篇孔明燈載人的技術,請問您研究的如何了。”一名商人托人聯系到一名學者。
“你是?”
學者打量眼前的陌生人。
“忘了自我介紹。”
“我叫吳宏,祖籍廣東,是合記商行的東家。”商人笑道。
學者笑了笑。
合記商行當然名頭大。
不過商人的自我介紹,可以唬住沒見過市面的人,但是唬不住他們知道内情的人。
合記商行規模雖然大,但是因爲放開了融股,許多小商人會在合記投上些股份。
這些小商人自身沒有拿得出手的名頭,所以常常把合記拿出來說事。
外人一聽合記的名頭,不懂的人自然被蒙住。
“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學者謹慎的問道。
對眼前商人并沒有好印象。
商人越來越多,騙子也越來越多,不光是老百姓上當受騙,包括他們這些學者,也聽聞過被騙去專利。
“我想投資你的技術。”商人誠懇的說道。
“我的确是合記的小股東,老家有人從事海貿,資金上面不短缺,缺的是機會。”
北平的經濟越來越發達,可機會永遠是不多的。
商人有錢,但是在傳統行業上競争不過老派的商行,而合記的入股是有限制的,他們隻有分紅權,商人并不滿足于銀錢,需要尋找新的機會。
隻有在行業中站住一定的跟腳,才能在北平獲得身份和地位。
光有錢并沒有用。
錢。
在中華重工體系的高層眼裏,不過是廢紙罷了,他們更看重的是資源。
“我研究的方向,目前技術上還不夠成熟,所以你要失望了。”學者委婉的拒絕。
商人急了起來。
他覺得載人升空有絕大的前景,敏銳的發現了其中蘊含的大機會,萬萬不會錯過的。
“孔明燈可以載物,隻不過做大号的孔明燈而已,又算多難的事情。”
學者不滿道:“您可以自己請人去做。”
商人拉着學者,“王先生,您應該知道好的發明需要市場,我可以證明我的資金,您如果不放心,可以随我去糧票銀行看看我的存根。”
王學者推了推挂在右眼的眼鏡片,仔細打量了來人。
想了想,耐着性子解釋道:“理論上是一樣的,但是當重量和面積變大了,事物就發生了本質的變化。”
“難道無法升空?”商人問道。
“可以升空,但是時間短,也不夠安全。”
“隻要能飛起來就行。”
商人認真的說道。
“不能載人的。”
“不載人也行,我可以投資一百元。”
“這是爲了什麽呢?”學者不太懂。
“我可以解釋,但是你要跟我簽訂協議,後續的投資,必須以我爲先。”
學者想了想,一百元不是小數目,能促成他的研究,于是點了點頭。
爲了規範,兩人專門去訟行,請了一名訟師爲了他們做中間人,訂立了協議。
商人這才笑道:“隻要能升空,就能證明可以載人。”
“可是有什麽用呢?”
“證明了價值,能去糧票銀行申請貸款開辦工廠。”
“萬一糧票銀行沒有認可呢。”
商人堅定的說道:“這項技術一定是最偉大的,哪怕糧票銀行不識貨,我自己回去家族請求資金辦工廠,哪怕賣了我的祖業都可以。”
學者被商人的精神所感動,不在抱有疑慮。
靠着一百元的本金。
學者很快建造了一個有房間那般大的孔明燈。
燃燒煤油和稻草。
無人的孔明燈從北平郊區升起後,被風吹動,最後落入了北平貿易中心。
飛行整整半刻鍾的時間。
無數人都看到了空中的巨大孔明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