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死前的動靜,他們這些兄弟或多或少都知道,朱棣擔心的起身,小心翼翼的靠近朱元璋。
“搞哄麽。”
朱元璋大怒,老四的神情,朱元璋看得明明白白,上前就動手,老當益壯。
“父皇,兒子錯了。”
朱棣松了口氣,連忙讨饒。
就像小時候一樣。
那時候有大哥在,這種時候,大哥就會護着他們,父皇都會給大哥幾分薄面。
“他敢抗旨不來,咱還不封他了呢。”
朱元璋冷哼。
“咱的大軍不敢北上,他手裏精兵天下無敵,豈能把咱放在眼裏,說不定還瞧不上。”
“怎麽會。”
朱棣急了,“大明天下,他安敢不動心。”
“嗯?”
“兒子又說錯話了。”
子怕父。
朱棣痛苦又快樂着。
“他不來,咱如何封他。”朱元璋收回了手,對于眼前的老四,朱元璋内心也是滿意的。
就自己的那些兒子裏,如今能拿得出手的,還就是這從小調皮的朱棣。
小時候就膽大包天,和徐家的姑娘眉來眼去的。
“兒子再寫密信回北平,罵他一頓。”
“算了吧。”
“我是看出來了,你這兒子并不怕你。”
“大哥也不怕父親。”
朱棣接過話,最後一個字剛說完,朱棣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果然。
朱元璋沉默了。
朱棣低下頭,這種時刻,還是不要刺激父皇的好,父皇今日能改主意,明日也能改主意。
其實朱高熾沒來應天府,朱棣是松了口氣的。
媳婦兒子牢牢掌握戰略主動,朱棣覺得自己在父皇的心中越重要,反倒是一家子來了應天府,那就隻能看父皇心意了。
真要來應天府。
至少要等自己全面接管應天府的軍權,最好能引入北平的軍隊,如此才是妥當。
“老四,不要怪父皇。”朱元璋平靜的說道:“嫡長制關乎天下穩定,是國家安穩之根基也。”
“今日咱改變主意,因爲你兒子赢了,隻此而已,爲了大明,咱願意讓步。”
“但是嫡長子沒有錯,你的嫡長子會繼承你,你兒子的嫡長子,會繼承他的,如此才能避免父子相殘,兄弟相殘,不讓國家陷入内陸啊。”
“父皇沒有錯,錯的是兒子,兒子有野心。”
朱棣低着頭。
“你是好兒子,咱從來沒對你失望,隻是你跟養了個好聖孫。”朱元璋自言自語:“三代之治,大明之福,天下之福。”
人算不如天算。
老大壯年病逝是朱元璋沒有料到的。
老二急病而亡,也是朱元璋沒有料到的,老三聽說也病的嚴重,朱元璋派了太醫去,山西并沒有阻攔,回來也确認了。
老四的異軍突起,以及老四兒子的改革,同樣是朱元璋沒有料到的。
太多的沒有料到。
一個接連一個的打破朱元璋的計劃,朱元璋内心頗爲困苦。
“老天真喜歡跟咱開玩笑啊。”
朱元璋感歎。
“難道又要殺人嗎。”
聽到父皇的自言自語,朱棣情不自禁起寒顫。
周邊的太監們,更是屏住了呼吸,深怕引起聖人的視線。
朱元璋突然拍了拍朱棣的肩膀。
朱棣吓了個哆嗦。
“你兒子不來,讓咱的計劃落空了啊。”朱元璋喃喃道:“這是逼着咱殺人呀。”
朱棣遲疑。
父皇要殺誰。
……
朱元璋的旨意,突然下旨要求燕世子來京城。
“這很奇怪呀。”
“燕世子怎麽可能來京城,如此豈不是自損顔面。”
“除非聖人和燕世子有私下達成的默契。”
“你是說?”
“聖人有易儲之心啊。”
“哐當。”
那人的筷子掉落地面。
事情就怕人揣摩,天下聰明人太多了,這麽多聰明人揣摩一件事,猜來猜去的,總有猜到真的。
真真假假,誰也無法确認。
但是應天府的确有了謠言,其中也有聖人的易儲之心。
應天府各種離奇的小道消息,還有塞外的捷報,整個朝堂都慌亂了,更慌亂的是皇太孫一系。
“聽說聖人有易儲之心啊。”
“會不會想要易儲給燕王?”
“至皇太孫于何地。”
黃子澄聽到了一些議論,在屋中來回的踱步,他不是傻子,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此時的他終于感覺到了不對,越想越臉色蒼白。
郭英的調離。
幾位官員的調離。
不少外地的文武官員入京。
應天府禁軍的将領,重要的職位全部換了人,要麽是聖人當年提拔起來的年輕将領,要麽是聖人的養子。
朱元璋布局能力很強。
不光在文官階層打造了老中青階梯,同樣在武官階層打造了老中青階梯。
老一代的凋零了,但是有對朝廷忠心耿耿的郭英,忠厚的耿炳文,其餘的中青一代也成長起來。
平安,吳傑,趙安,盛庸,鐵铉,張玉,盧震,馬宣,毛遂等等。
所以朱元璋牢牢的控制局面,沒有人可以撼動他的地位和心意,哪怕是皇太孫一系也得按照朱元璋的規劃來。
“齊泰呢?”
“齊泰的管家說他病了。”家裏人出面說道。
“好你個齊泰。”
黃子澄破口大罵,他算是看明白了,齊泰早就看破了聖人的計劃,可他竟然一點口風也沒有透漏。
黃子澄眯起了眼,露出了兇光。
這位才能水平不提,但的确也是個“狠人”。
應天府的禁軍指望不上。
松江府。
數百艘戰船停靠着碼頭,上萬名水兵駐紮此處,正是朝廷編練水軍的地方。
水寨,戰船,水兵。
江淮之富,結合南方之力,編練水軍的速度很快。
李景隆洪武十九年承襲曹國公,多次到湖廣,陝西,河南等地練兵,在應天府皇太孫一系的眼中,是根正苗紅的勳貴。
因爲此人和北平沒有什麽交集。
有名官員找上了李景隆。
“什麽?”
“你不敢?”
“這如何使得。”
“曹國公,天下社稷盡在你手啊,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着天下社稷亡嗎。”
“那北平的改制,難道曹國公沒有聽過。”
北境在明初還真沒有什麽大地主。
但是江淮不同。
南方的大地主多。
大地主自己不會種地,需要佃戶爲他們種地,而北平的工業化把人口吸收走了。
北平的地主們過得很慘。
既不能空田,卻又招不到佃戶。
田怎麽辦呢?
地主們有錢,有些人去做了生意,他們甯願空着,也不願把田交出去。
但是北平的新法。
田不能慌,荒田者會被官府沒收田地。
這是要命的。
地主們是誰?
讀書人,官員,勳貴,武将,商人,藩王,未來還會包括太監。
他們都需要靠佃戶來種地。
北平的地主們,最終無奈的加入了工業,放棄了田地。
畢竟他們從無到有看到了工業的前景。
可是天下地主沒有見過啊。
他們很惶恐。
“奪地主的田,分給軍戶們,如此歹毒的招數,分化人心,敗壞道德。”
李景隆還是不敢。
“難道要皇太孫親自求你嗎?”
官員大怒。
李景隆無奈至極。
事情找到了他,他就沒有了退路。
他就是選擇了聖人,聖人卻年齡大了,還能活多久呢,聖人的身體可不太好。
可李景隆又和北平沒有交情。
而且他的女兒嫁給了晉王次子,如今晉王一家都被燕世子關押。
到底是選擇燕王還是皇太孫呢。
李景隆暗中想到。
“隻要燕世子抵達應天府,我們會提供情報,找準機會,請你務必一擊成功,當場……”
那官員做了個殺的手勢,狠狠道:“燕王父子。”
“你們這是逼我啊。”
“其餘的事情我們來安排,你隻需要安排做事的人,必須是精銳,等候我們的安排即可,什麽都不要你操心。”
“事成後你安排處理妥當你的人,有我們這麽多人幫助你遮掩,你怕什麽。”
“放心吧,聖人查不到你的頭上的,錦衣衛也有我們的人。”
這句話李景隆相信。
皇太孫一系畢竟脫胎于太子一系。
什麽叫太子一系?
滿朝文武都是太子的人。
這就是朱元璋當年爲何快刀斬亂麻,快速的指定了朱允炆做繼承人的主要原因。
朱元璋當年有多信任太子,太子遺留下來的勢力就有多大。
這是大勢所趨。
朱元璋必須要考慮滿朝文武的心思。
“北平精兵失去了燕王,最後還不得乖乖歸順朝廷,隻要拉攏分化一二。”
“曹國公,你就是朝廷的柱石啊。”
李景隆深呼吸兩口氣。
這件事。
如果真能殺掉燕王父子,北平的精兵的确很難成爲威脅,就算有野心的人,也隻會四分五裂。
威逼利誘下來,不怕不服從。
但是到底能不能瞞過聖人,不讓聖人想到自己,李景隆感到顧慮。
至于能不能殺死燕王父子,李景隆沒有懷疑過。
在應天府。
如果皇太孫一系的人,齊心協力的要掀桌子,隻爲了刺殺兩個人,刺殺不成功才是奇迹。
應天府陰雲密布。
許多人盼着朱高熾來。
“小王爺的改制,對于社稷是有利的,工業化發展道路,所有人都可以獲利,隻是當下人們習慣了田的存在,其實田的利潤比起工業的利潤,九牛一毛而已。”
有南方在北平做生意的人宣傳道。
過了幾日。
此人突然暴斃而亡,從此,再也沒人敢在應天府城中,當衆爲工業化道路講話。
不同意義的流血發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