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去大甯,是去接甯王一家的。
“甯王叔既然沒有出事,對我們而言是萬幸之事,那麽善後就很重要。”
晚上。
朱高熾向葛誠和金忠二人交代。
先生餘逢辰已經被關了起來。
既爲了避免此人阻礙自己,也不想此人像曆史上一樣自殺明志,太過打擊北平現在的士氣。
北平如今的氣氛有些微妙,能少一事總歸是好些的。
“東三所靠近家廟的一處宮殿已經騰了出來,會專門用來供甯王一家人居住。”
葛誠說道。
“除了限制自由,在飲食生活上要保障甯王叔一家,不能慢待他們,這些都需要留心。”
社會輿論非常的重要。
正是因爲朱允炆的削藩之策,讓他的王叔自焚而亡,社會輿論逼得朱允炆要求前線軍隊勿傷朱棣。
可以說是朱允炆婦人之仁,但也可以看到輿論的厲害。
不顧社會輿論的上位者,那麽社會風氣必然下滑。
社會道德的滑坡。
是國家發展最大的危害。
好事能變成壞事,壞事變成慘事,任何尋常事物都會變得讓人無法直視。
正如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國家也如如此。
一個無法聚攏民心的國家,哪怕發展再富裕,也隻會是一灘散沙,根本提升不了國力。
第二天上午。
朱高熾帶着朱高煦,先去了北平武官軍事學堂。
學堂裏的朱能,還有部分武官,以及大甯幾十位武官,紛紛拜見了朱高熾。
北平武官軍事學堂。
有三間教室,一間輿圖室,一間武器展覽室,一間會議室,一間報紙室。
因爲建立的匆忙,是中華重工騰出來的場地。
還有許多設施正在修建中。
未來的規劃,以後北平所有的軍官都會再次集訓,統一軍官素質,讓新軍形成标準化。
跟後世連鎖店培訓一個道理。
不要求上限,要求下限。
無論是哪處的加盟店,口味都是一緻的,這就是标準。
軍隊也是如此。
“有些人可能會想,是不是王府出于奪權的心思,所以把大家召集起來。”
“這種想法是很淺薄的。”
“在座的将領,多少是王府的親信。”
“徐理不也是在麽。”
朱高熾指了指其中一名軍官。
營州中護衛指揮佥事。
掌控甯王護衛的這名将領,雖然不是燕山系将領出身,但卻是北平系将領出身。
圈子大了,派系必然複雜。
燕山系是北平系,但是北平系不隻是燕山系。
中層将領裏,朱能是燕山系的代表人物,徐理則是北平系的代表人物。
高層将領。
北平都司陳亨屬于燕山系,北平行都司房寬則屬于北平系。
這些年裏。
朱高熾通過獲得大權,也逐漸認清了各人,以及各人的跟腳。
這是很重要的政治認知。
如果連這些都不清楚,那等于兩眼一抹黑,摸不清楚方向。
隻有了解了這些,才能做出更正确的安排。
可以形容爲出閣太子和未出閣太子最大的實力區别。
“我等深信王府。”
“小王爺沒必要解釋。”
……
一些将領忠心耿耿的說道,仿佛從來沒有胡思亂想過。
朱高熾暗中看了眼劉真。
劉真這個人。
除去還是不除去。
朱高熾最終選擇了不除去。
一方面是愛惜此人的才能,此人的确是位勇将,如果就這麽輕易的殺死了,于國頗爲可惜。
另一方面則是出于拉攏人心。
殺劉真容易,可人心怎麽辦。
北平的确是燕山系和北平系将領爲主,但是在大甯,開平,還有一半以上的非北平系将領。
軍官是寶貴的人才。
經曆過戰火,靠着功績走上來的軍官,更是不可或缺的人才。
隻有拉攏了這些人才,朱高熾的實力才能有擴大的根基。
相比較普通人。
這些軍官隻需要經過培訓,他們指揮新軍的能力,總體上要遠遠超過普通人。
是朱高熾構建六萬職業兵,十四萬後備軍,用來打敗朝廷軍的底氣。
那麽劉真此人就殺不得。
因爲此人早已向王府低頭,名氣又大,殺了他,那些非北平系的将領如何想。
“劉真,徐理。”
朱高熾點了幾個名字,說道:“你們跟我一同出發。”
相比較那些不夠了解的北平系将領,朱高熾最終選擇繼續給劉真機會。
把他放在開平北部,既穩定了非北平系将領的軍心,又杜絕了他背叛的機會。
像徐理這些在大甯掌握兵權多年的中層軍官,朱高熾更是要大用的,以徹底掌握大甯軍權。
“結束下個月就要培訓,留下的人要好好學習,未來可是要通過考核成績來升職的。”
朱高熾直白的說道。
升官。
必須是要升的。
至于朝廷允不允許,手段正不正規,朱高熾已經徹底不在意了。
就是要趁着朝廷反應的時間,把北平和大甯牢牢的掌握在手中,不給朝廷任何分化的機會。
軍官們沒有猶豫。
他們沒有拒絕的資格。
藍玉犯案。
他的親信、嫡系、老部下們全部跟着受了牽連。
同樣的道理。
他們身家性命,早就綁在了王府身上。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政治圈更是如此,一條道走到黑,是許多人唯一的選擇。
兩百名王府侍衛拱衛朱高熾。
帶着十幾名軍官,一行人通過火車抵達大甯。
北平最南到大甯最北,長達兩千餘裏。
在大明公文往來以月爲單位的速度下,北平是以日爲單位,這是兩者無形的差距。
丘福帶領一小營士兵,在大甯火車站等候朱高熾。
幾百名荷槍實彈的精兵,把整個火車站布防的絲毫無縫。
後續趕來的數千名後備軍,牢牢的駐守大甯境内大小十一個火車站。
大甯城。
施行戒嚴制度,每天白天開放三個時辰,其餘時間街道上不得有閑雜人員行走。
重要的街道上,設有關卡。
多的地方數十名,少的地方十幾名士兵警戒。
朱高熾先去了都司衙門。
都司衙門房寬帶着官員們拜見了朱高熾。
“大甯目前的情況怎麽樣?”雖然看過了情報,但是朱高熾還是想要從房寬口中得到肯定。
“大甯十幾衛皆響應王府号召,北平行都司的政令在各衛暢通無阻,并無任何違背的地方。”
“小王爺請看。”
房寬指了指大廳上懸挂的大甯輿圖。
“從興州五衛屯,新城衛,富裕衛,會州衛數衛衛兵中,招募了三千精兵,組建成大甯新軍三營。”
“從營州前、後、左、中、右五屯衛招募了三千精兵,組建成大甯新軍二營。”
“從營州三護衛,大甯前衛,大甯後衛的衛所兵中,招募了三千精兵,組建成大甯新軍一營。”
“目前三營的兵源已經到位,分别駐地爲寬河所,大甯城,興州,但是新式裝備還沒有到位。”
“考慮全甯衛的重要性,此地并沒有動,仍然保留有五千六百名精銳衛所兵。”
大明衛所服役制。
衛所的正丁并不是在當地服兵役,而是根據都司需求去外地服兵役。
全甯爲作爲大甯北部橋頭堡,自然是大甯集結正兵的地區,所以有滿編的衛所精兵服役。
這五千六百精兵,并不是來自全甯衛,而是來自大甯諸衛。
朱高熾知道厲害,關心問道:“全甯衛怎麽樣?”
“張信已經接管了全甯衛。”
“好。”
朱高熾雙手一拍,心裏大大的松了口氣。
靖難之役中,大甯外系軍隊可是和朱棣狠狠的打了一場仗。
朱棣赢得很艱難。
如果不是朱棣在地方根深蒂固,而外系軍隊内部并沒有像朱棣這樣的核心。
所以給了朱棣分化和用計的機會,否則朱棣還不一定能赢。
能順利接管大甯。
是朱高熾布局幾年,最後采用偷襲之計,靠着鐵道讓大甯方面完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才造成了碾壓的态勢。
沒有造成大的流血傷亡,對于朱高熾而言,讓他日後順利掌管大甯軍隊有很大的幫助,也最大化避免了消弱大甯實力。
房寬和張信都是靖難功臣,朱高熾這些年也了解過二人,是可以深信的人。
而且沒有這些人的支持,朱高熾也控制不了大甯局面。
“我來大甯之前,已經專門召開了會議,軍工聯合辦會全力督導各家軍工廠。”
“我相信要不了幾個月,全軍都會裝備上新軍備。”
“但是這段時間也不能忽略新式軍隊的操練,不能出現軍備等人的現象。”
“軍備到位的那天,新軍就要形成戰鬥力。”
“諾。”
衆人拱手應道。
在朱高熾巡視大甯的時候,中華重工和各組織也沒有閑着。
軍戶經濟合作社所有工作人員下鄉。
除了增加軍戶們的訂單之外,還需要向地方軍戶們宣講,形成統一的共識。
因爲會議的原因,朱高熾第一天沒有去見甯王。
晚上。
朱高熾休息在都司衙門。
有人送來了緊急消息。
“布政司布政使顔鈍逃了。”
“逃了?”
朱高熾擦了擦迷糊的眼睛,沒有反應過來。
“他的官印也不見了。”
“有人說昨天白天還見過此人,因此大概是昨晚離開的北平。”
“已經派了人去追。”
“算了吧。”朱高熾搖了搖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如果是昨晚走的,現在都不在北平境内了,去哪裏追回來。”
北平的交通快。
别人逃得自然也快。
“看來我要早點返回北平。”朱高熾失去了睡意。
披着披風起身,然後推開窗戶。
寒風很快吹了進來,讓屋子裏的溫度陡然下降,朱高熾也立馬清醒。
望着天上的月亮。
朱高熾低頭沉思。
顔鈍在北平的威望是很高的,這位帶領老百姓們開墾田畝的官員,不顯山不露水,但是陡然間朱高熾清醒了。
此人的重要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