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大劇院早就提出了十二平均律的樂理,自然不會像周世子說的那麽不堪。
在外面研究的樂師,帶回了第一架樂器。
用特質瓷器當做發聲器的觸發部件,使用細鐵軟頭擊打,高十二調,中十二調,低十二調。
下面是木架,上面上下三排懸挂固定編鍾的新樂器。
鼓、贲鼓、應、田、縣鼓、鍾、镛、南、钲、磬、缶、編磐、鈴、陶鈴、雅、祝、和、鸾、簧、哨、埙、言、箫、管、笙、琴、瑟、築……
各類鐵制,瓷制等材料的樂器,或者保持原樣,或者加以調整,甚至直接大改。
瓷器樂器從秦朝就已經廣爲流傳。
周世子承認自己小觑了大劇院模式的先進性,大改之前高高在上的态度。
興奮的和樂器師傅們編制新的曲目,畢竟周世子也是熱愛曲調的資深愛好人士。
對戲曲的愛好,超過對權利的追逐。
一點點小誤會又算什麽,根本不在意自己被打臉。
新的樂器,新的音律。
那些原樂譜自然就有些不足了,需要改進。
大劇院在報紙上發了征求新樂譜的信息,希望民間神通廣大的廣大人士踴躍參與。
北平的大地上。
今年的收獲同樣滿滿。
北平官府的開墾,大甯的開墾,開平的開墾,金州的開墾,化肥的增産,農具的增加……
農業大豐收。
報紙上甚至刊登了中華重工,祝賀北平農業大勝利的豐功偉績的歌頌。
在人均田畝增加,每畝産量增加,人均耕種效率增加,全方位的上升過程中。
葉希賢愣愣的看着手裏的報紙,懷疑自己眼花了。
“北平的畜牧業以每年兩倍的發展速度增加,馬政得到喜人的成果。”
如果報紙上說的是真話。
葉希賢能理解。
糧食增加了,百姓們也就養得起雞鴨鵝等家禽,還能養得起豬養,耕牛也能增加。
馬政關乎國家大事,是北平重要的軍事制度,有報紙上說的成果也說得通。
可這建立在報紙上田畝數據的真實性。
上報了這麽多田畝,那是要向朝廷繳稅的,朝廷的糧稅定的不高,可北平的數字太吓人了。
如果是一個月前,葉希賢不會相信,可現在他又不得不信。
因爲他真的見到了北平的變化。
從看得見的巨大變化,到肉眼看不見的細微變化,葉希賢這段時間以來,看得異常仔細。
越看越讓他驚悚。
他終于明白王禮爲何隐晦的說,北平應該是朝廷注意的地方。
太危險了。
一切都太危險了。
葉希賢看了件大麻煩。
現在聖人還在還好,可聖人不在了呢。
應天府削藩言論的風氣已經越來越多,已經開始爲下一階段進行鋪墊了。
就像皇太孫一系的實力,這些年也在增長一樣,是必然的趨勢。
而導緻北平這些變化的,偏偏是燕王府。
燕王府能接受削藩嗎?
葉希賢看來不可能,因爲他發現,中華重工完全就是王府的産物,而中華重工又加強了王府對衛所的控制力。
葉希賢終于坐不住了。
等不到朝廷的旨意,他先去了布政司一趟,拜訪了布政使顔鈍。
“北平将向何方?”
葉希賢開門見山。
顔鈍安靜了。
可他又不得不回答,面對葉希賢的咄咄逼人,顔鈍已經躲避不了,于是他笑了起來。
“最新的報紙,相信葉兄已經看過了吧。”
葉希賢點點頭。
“千裏做官爲了什麽呢,北平有現在的樣子,士兵們有德,百姓們有仁,官員們有事,皆因爲家家糧倉滿。”
“北平未來走到何方,本藩台委實不知,但現在的北平,人人都很滿意,正如社會報上的文章,百姓們希望一直奮鬥下去,因爲他們有希望。”
葉希賢對顔鈍的回複很失望,也松了口氣。
最後葉希賢離開了布政司。
第三日。
應天府的旨意終于抵達了北平。
葉希賢督辦高勉一案,讓真相水落石出。
北平炸了鍋。
燕王還在陝西。
就算燕王現在返回北平,路上也需要時間。
現在北平都看向了朱高熾。
對這個結果,朱高熾其實有些錯愕。
葛誠向自己說過。
北平的變化,葛誠一五一十的告訴過朱元璋,朱元璋從來沒有發表過意見。
不出聲也是一種态度。
朱高熾下意識覺得,朱元璋還是支持自己的。
心中一直有這個隐隐的小興奮和小得意。
“在高勉一事上,我承認做的有些不夠光明正大,事後也思考過,可沒想到這件事會引發這麽大的後果。”
朱高熾有些焦躁。
葛誠趕了回來,在世子府也很意外。
他以爲這件事拖了這麽久,大概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麽還給了葉希賢專權呢。
真要是讓葉希賢查,最後查到了小王爺頭上,難道還真要督辦小王爺不成?
“這件事很蹊跷,感覺會不會是那幫人的手腳?”葛誠納悶的分析。
“那幫人肯定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但是沒有聖人的點頭,這道旨意也發不出來。”
金忠滿臉的慎重。
原來的葉希賢就很強硬,現在得到了聖人的聖旨,各個衙門都不敢不配合。
“需要一個人來背鍋,結束這件事吧。”
“這個人的位置還不能低,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可以擔下這件事,絕對不能牽扯到小王爺。”
金忠堅定的說道。
殺官。
被人查了出來,後果絕對不小,殺頭都是輕的。
可堂堂按察使司的佥事,在前線被謀害,随意推出普通官員,這個結果無法獲得外界的信服。
這是把朱元璋當豬來瞞騙。
“不至于此。”
葛誠底氣不足的笑道。
他是錦衣衛。
金忠能出面承擔,說不定這件事就真的到此爲止了,反倒是葛誠不能承擔。
他承擔的後果太大了,整個燕王府反而要受到牽連。
“其實這件事的根子在聖人,聖人到底是什麽态度呢?”葛誠皺眉苦思。
聖人的旨意,讓他們措手不及。
就無憑無據的推測,怎麽就鬧到這一步呢。
“何況葉希賢雖然獲得了聖旨,但是他還不一定能查出個頭緒來,各衛所知道該怎麽做,不會有人出賣王府。”
兩人交流着意見,想着應對的辦法。
隻能靠衛所去頂,咬死不松口,在朱元璋的旨意下,恐怕壓力會很大。
以前葉希賢沒有權利,現在的葉希賢有了權利。
他甚至可以動刑。
大刑之下誰能不開口。
“我相信以現在的軍心,哪怕真的到了受刑的那一步,那幾名涉事的士兵也會咬住牙關的。”
對這個信心,葛誠有七成的把握。
朱高熾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最後金忠和葛誠都看向了朱高熾,等待他的決定。
事情鬧大了,朱高熾其實也很安全。
下面有士兵爲他頂,上面有長史府爲他擋。
朱高熾甚至可以什麽都不做。
相信就算朱棣回到北平,也會爲他如此安排,總不能讓燕世子擔上殺人的污點。
“當年,我想要在北平發展工業,因爲那時還小,威望也低,所以做事小心翼翼。”
“記得誠叔還敲打過我。”
朱高熾笑道。
葛誠有些不好意思,可再一次聽到世子叫自己誠叔,這個很久沒有聽到的稱呼,讓葛誠心裏暖洋洋的。
“北平工業化發展到今日,是北平上下有目共睹的,任何威脅北平工業化發展的人和勢力,都是需要被打擊的對象。”
朱高熾嚴厲了起來。
“高勉之事我并不後悔,隻能說手段上不夠光明正大,不能讓人心服口服。”
“既然如此,那就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讓那些人看看,什麽叫工業化的組織力。”
金忠和葛誠心中有了壓力。
小王爺要做什麽?
“長史府,軍工聯合辦,軍商聯合辦,軍戶經濟合作社,礦業也會,蜂窩煤商會,北平建設商會,開平開發集團,中華重工,中華重工上下遊産業鏈。”
朱高熾平靜的說道。
“舉辦一場遊行,發動工農兵群體,祝賀北平工業化勝利大遊行,從物質到精神上,要做到把北平各方面的力量充分發揮起來。”
“讓人們看看人心,什麽叫人心所向!”
不到兩年。
計劃不如變化。
如果按照曆史上,北平不會吸引這麽多視線,但是一切都變了。
工業化的北平藏不住。
人們不是傻子。
一個又一個的人會來探究,會來警惕,會來想辦法打擊北平。
朱元璋又不是不知道北平的變化。
朱高熾想要藏。
所以用陰私手段除去了高勉。
結果很顯然,這個方法不但無用,反而引來更大的麻煩,對自己的形象也造成打擊。
既然如此,朱高熾決定攤牌了。
當然不是造反。
有朱元璋在。
他造反不提能不能成功,甚至能不能造起來都是回事,就算真的拉起了隊伍造反,對國家造成的傷害将是巨大無比的。
他隻是想要讓人們了解,北平發展工業化不是王府能限制的。
工業化發展,将是百姓們的選擇。
想要反對北平的工業化,面對的不是王府,而是北平的百姓們。
王府可不是罪魁禍首,那幫人别搞錯了對象。
王府是無辜的。
至于朱元璋的心意,朱高熾不想再猜,因爲高勉之事讓朱高熾醒悟,自己猜不透這位老人。
這位老人面對工業化這個變革,他會采取什麽态度,朱高熾沒有曆史依據不得而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