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以北地區爲什麽不長樹。”
“回王爺,因爲降雨量少,隻有降雨量稍微多些的地區才會長草,否則連草都長不起,所以草原上是無法種樹的。”
馬王宣在朱棣身後。
兩人站在坡地上,周圍有許多的侍衛。
朱棣留在了大甯邊堡。
朱棣好奇的問道:“如果把内地的大樹移植過來呢?能不能養活?”
“強行移植沒有養活還好,養活了反倒是大害。”
“哦?”
朱棣越發好奇了。
馬王宣一臉的恭敬,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今日,單獨面見王爺,能說這麽多話。
不過馬王宣到底不同了。
見得事務比尋常人一輩子都要多,已經今非昔比,不再是吳下阿蒙,那名普通的軍戶。
“要不了多少年,移植大樹的那一塊地區,會因爲樹木的存在,逐漸淪爲荒漠,附近連草都死光了。”
不等朱棣開口,馬王宣連着解釋清楚,
“這些地區植樹,等樹木死亡,由于挖樹坑以及樹木生長時,會将地表原本薄弱的生态環境徹底破壞,屆時恢複植被的可能性幾乎沒有,隻有沙化一條路,其次還有地質原因。”
馬王宣講了很多。
從自然環境到生活環境。
生活在這裏的部落,每過一段時間就要搬遷去新的地方,否則呆的時間久了,原來的地方也會成爲荒漠,無法逆轉的那種。
“你懂得真多啊,像諸葛亮似的。”
“王爺過獎了,技術報上有不少相關的内容,屬下看了些,不過是照搬而已。”
“那也不得了了,畢竟你比很多人知道不是。”
“老大辦報紙,咱覺得沒什麽的,當做他胡鬧的玩物罷了,沒想到啊,他總能給咱驚喜。”
朱棣在驚喜二字上重重的咬音。
馬王宣默默的立着。
三日。
隻三日的時間。
從大甯鐵道站開始,宣傳的橫幅和标語全部改了。
這速度真的太快了。
王爺還在會見蒙古台吉們,今日剛啓程返回大甯的時候,被突然的消息直接打懵。
祝賀打勝仗,誇耀軍士勇猛能理解。
但是又出現個敵人是怎麽回事?
還什麽比勃林帖木兒更殘暴,勢力更大,要入侵大明雲雲。
朱棣怎麽不知道?
不光是朱棣懵了,周遭的熟部也懵了。
哈刺兀海是誰?
沒聽過啊。
何時草原出現了這等名号?
還特麽取名草原三狼,還特麽陝西,山西,北平外的草原上各一個。
一問是誰都不知道。
一問所在位置,根據報紙上說的仿佛就在大明邊上,在一打聽遠在千裏之外。
你要說報紙上胡說八道吧,人家還真有根據。
這些個人的确對大明抱有敵意,的确在吞并周邊部落,的确有入侵大明的可能。
最後朱棣反應了過來,有點像莫須有啊。
但是老大的信中說的信誓旦旦,根據這些人的發展軌迹,未來一定會入侵大明。
朱棣很茫然。
老大的話剛看上去還覺得挺合理,仔細揣摩後又覺得哪裏不太對。
未來的敵人該提前出手嗎?
當然要提前消滅未來的對手!
難道等着敵人強大了來入侵?何況這些敵人的确在吞并周邊的部落。
不少部落是歸順了大明的,那也就是屬于大明的土地,豈不是等于在侵占大明麽。
好有道理的樣子。
想到老大的書信,朱棣覺得自己要好好反思一下。
蒸汽機火車頭制造廠。
在中華重工全力支援下,生産線增加的越來越快,調撥來的熟練工人一批批的派來。
從第一個月摸索出三台蒸汽機火車頭,定型生産線和原料供應,以及配件設施後。
第二個月的産量直接翻了五倍,達到了十五台,第三個月才過去二十多天,生産出了二十台。
除去翻修和不合格産品,北平的鐵道上,已經有了三十五台蒸汽機火車頭。
鐵道運輸系統在使用、休養,養育的近兩萬匹壯馬,納入了有計劃的淘汰過程。
不提其他項,隻節省的這近兩萬匹馬的維護費用,就是一筆龐大的開支,讓中華重工值得下力氣推廣蒸汽機火車頭。
一年之内徹底淘汰鐵道馬車,是中華重工的年終目标之一。大甯已經有蒸汽機火車,所以朱棣和朱高熾之間書信的往來便捷且快速。
朱高熾對朱棣的書信不怎麽放在心上。
不都說西方的做法很好很文明麽。
既然後世都說西方文明,朱高熾當然要學習西方的文明,采取西方的手段。
反正隻要保持強大,那麽過程中做的惡自然會被人理解不是麽。
印第安人都得拍手稱贊西方文明。
澳大利亞,新西蘭……的土著也表示同意。
亞洲幸運的赢得了生存權,沒有讓西方全面征服,也就沒有落入那些州上原住民的結局,但亞洲不也是很多人說西方人文明麽。
所以啊。
西方人有時候的道理還真特麽是對的。
勝利者不被指責。
正義的一方用任何手段都是正義的。
就連英國圈地運動都能成爲許多人心中正确的。
朱高熾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總不能西方人這麽做就是文明,他這麽做就是歹毒吧。
多好。
以後的一些事,就該用西方人的做法,無論過程中多麽歹毒,這是文明啊。
倒是大明講道德,管你多弱小的部落,隻要不鬧事,不但不興戰争,還給你大明生産的物資。
結果大明在這些部落後人心目中可沒有好評價。
所以朱高熾真的沒有負擔。
他要做的正是這些人心中的文明啊。
儒家道德是壞的,是該被改變的。
随着朱高熾的指示,下一階段的計劃,被提前上了日程。
許多工作人員開始深入大漠。
某處地方,二十幾座帳篷。
成群的牛羊被牧民們驅趕到更遠處,每天都要在新的地方放牧,這是草原人的經驗。
就跟大山裏的人,不會狩獵有孕的動物一個道理。
生态太過薄弱。
今日破壞了生态,來年就有了報複。
自己做的惡,立馬報複在自己身上,這麽快的周期,不但顯示了生活環境的惡劣,也讓人不敢違背這些自然的規矩。
反而是中原。
水利工程今年不維護,明年也不維護,那也是以至少十年爲單位,甚至更長的時間才有後果。
哪怕山東招了旱災。
大多數百姓都能忍受,家中還有餘糧,水利工程也能起到抵抗旱災的作用。
春江水暖鴨先知。
中原北部的氣候災害,以北的地方自然先承受。
就像中原南部的氣候災害,比如台風,自然是更南的地區,例如寶島先承受。
就像一層對中原無形的保護,過濾掉惡劣的災害,實在擋不住才會進入中原。
這裏的台吉沙布丁,從名字就知道不是貴族。
前朝的達魯花刺,今朝的佥事。
他的部落有上百戶,附近能看到的三五七八頂的帳篷,都算是他的牧民。
隻有他這裏的帳篷最多,有十幾頂。
這也是爲何有熟部把部落安全交出去的說法。
生活方式注定了他們必定要分散在草原上,再大的部落也是如此,無法集中生産。
而中原軍隊又了解他們的位置,失去了最大的憑仗,那麽中原軍隊要是偷襲數部,根本無法防備和應對。
曆史上明末的哈流兔之仇就是這個背景。
導緻薩爾浒大敗的總兵,在最開始上任遼東之時,爲了逃避職責不利,生部入境的責任,于是派兵去熟部擅殺來抵罪。
被禦史揭發。
隻可惜明末已經人情大于法度。
雖然朝廷厚補了哈流兔,安撫住了哈流兔的仇恨,可卻沒有免除這位總兵的職位。
最後這位總兵,又導緻了薩爾浒大敗。
一切都有因果。
明朝的薩爾浒之戰,可以說是自作自受,自己害死了自己。
這類例子在明末發生了很多,每次的大敗都可以看到這些現象,那些沒有才能卻關系深厚的人,屢次逃脫懲罰繼續保留職位,然後帶來更大的災難,充分說明了人情大于制度對國家的危害。
現在是明初。
制度清明,沒有這些積弊。
中華重工的兩名工作人員,騎馬經過了一處處的蒙古包,然後抵達沙布丁所在的位置。
沙布丁和部落頭人們,熱情的接待了兩位漢人。
“這位是軍戶經濟合作社的魏毅掌櫃。”
“這位是沙布丁台吉。”
調研司的工作人員,向雙方做了介紹,寒暄了一陣。
幾位草原姑娘爲客人們送上了奶食和茶食。
魏毅三十歲上下,穿着中華重工的工服,說話不快不慢,語調清晰,給人耳朵很舒服的感覺。
“今年年景不好啊。”
魏毅感歎道。
一句話拉開了沙布丁等人的話匣子。
他們抱怨天氣。
“今年開春後,雨水比往年要少,部落的人很愁,不知道該怎麽辦。”沙布丁苦惱的說道。
“對于那些生部而言,你們這裏還好吧,底子要比别人強多了,熬上個一年半載不成問題。”
最後。
兩人說出了來意。
礦區急缺工人,台吉可以組織部落裏的牧民,安排到礦區開礦,這些礦工的工錢或者換算成物資,直接送到台吉手上。
至于台吉如何分這些錢或者物資,台吉自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