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了,正是萬物複蘇的季節。
在開平,在大甯。
一列列的鐵道馬車,把南面的商品運輸到北面,再把北面的畜牧業生産資料運輸到南面。
調研司的工作人員,在幾處地方調研。
“在原來的時候,這裏的商貿形勢,是以物換物爲主要形勢,如今直接跨過白銀銅錢的交易方式,提升到糧票成爲交換方式。”
工作人員記錄着這裏的一切。
通過一種數據化的記載方法,保留在了冊子中。
鐵道站旁的供銷社規模很大,人在其中,竟然會生出迷失感,找不到方向。
當然,這是因爲他們“少見多怪”。
供銷社的管事,笑嘻嘻的陪着調研司的工作人員,兩人沒有隸屬關系。
不過嘛,到了他們這個層次,花花轎子互相擡,畢竟面子是别人給的。
“現在是淡季,過幾個月,到了六七月的時候,才算是真正的旺季,你會看到這裏到處都是人。”
供銷社管事笑道。
“都是從哪裏來的人?”調研司的工作人員,好奇的詢問。
“有衛所的,也有南邊的人,還有本地工人,還有許多的蒙古人,他們會把手裏的糧票在這裏花完。”
“難道不存一些?”
管事搖了搖頭:“他們一張糧票都不會留,反正啊,糧票更像是他們在鐵道站賣出貨物後的條子,我覺得還不如直接用這些條子來供銷社使用。”
“爲何?”
“你看啊,他們用條子去兌換糧票,再用糧票來我這裏采購貨物,豈不是多了一道手續。”
聽到供銷社管事的說法,見多識廣的調研司工作人員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他向管事解釋說:“如果把糧票推廣開來,起到的作用是巨大的,現階段,因爲糧票體系在對方心中無法獲得信任,所以才會一口氣花完。”
“不過,我相信随着雙方接觸的時間越長,建立的互信越深,他們會改變自己的行爲的。”
管事點點頭,雖然不太明白調研司工作人員的意思,但也知道總部對糧票的看重。
他略過這個話題,好奇的問道:“聽說你要繼續往北走,去蒙古部落裏調研?”
“是的,去蒙古部落調研,掌握蒙古部落生活方式,也是我的目的之一。”
工作人員說的是生活方式,而不是生産方式,這其中的差别,供銷社管事沒有聽出來。
不過不妨礙管事擠眉弄眼,碰了碰工作人員的肩膀,露出一副大家都懂的神情。
“蒙古包很熱情,不過要注意腰子啊。”
工作人員嘴上笑了笑,但沒有理會對方的打趣。
既然要去蒙古部落,他肯定收集了不少蒙古部落的習俗和需要注意的地方。
隻能說草原上的部落,和農耕社會有很大的不同,這個不同包括了倫理。
在離開的前一天。
工作人員來到在開平建造的開平大劇院,在售票處買了一張票,準備用來打發傍晚的時間。
北平大劇院的規模越來越大,培養了許多合格的演出人員,具備了向外投放的實力。
在許多的地方上,開始建設更多的大劇院,這些劇院的人員和設備,皆來自北平大劇院。
開平作爲重要的貿易地點和軍事地區,自然屬于第一批行列。
工作人員對開平大劇院很好奇,不知道和北平大劇院有什麽區别,雖然是同樣的一場戲,工作人員還是買了票。
北平大劇院要更幹淨和整潔,秩序也更完善。
而開平大劇院嘛。
工作人員隻能評價一句,觀衆台上一團和諧,衆人其樂融融,興緻勃勃。
開平大劇院演出的戲,是北平的老戲,正是當年最有名的一場軍籍工人家庭的戲。
随着演員們專心的演出,道具和樂器,燈光,舞台搭建等工作人員的共同努力下。
觀衆台上的觀衆們,逐漸安靜了下來,眼神被舞台上的戲劇深深的吸引。
也有一些人覺得沒什麽看頭。
例如幾名蒙古人,他們不了解工人的生活環境,隻覺得好看雖然好看,但是有些假,讓他們無法十分投入。
研發司工作人員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同樣的戲,演員變動了不少。
但令他驚訝的是,他竟然看到了“她”。
是的。
正是當初第一位出演工人妻子的演員,北平的名角,萬萬沒想到,會在開平見到“她”。
她不是在北平麽,怎麽會來開平演出,難道被調動了?應該不會吧,北平的生活條件,要比開平好。
研發司工作人員的眼神,跟着台上的“她”而動,生出某種莫名的光彩。
“嘩啦啦。”
随着場景落幕,觀衆席上響起了掌聲。
人們開始離開座位,順着過道往門口走去,過了那道大門,就算離開了大劇院。
人群中,工作人員移到了一邊,低着頭沉思,仿佛下了什麽決定,和人群往反方向走去。
“七妹,你的演出太好了。”
後台。
演員們在卸妝,還有許多工作人員,大家都在說笑,演出的成功,接下來是放松的時刻。
有名女子周圍最熱鬧,那女子的發型,還保留在演出形象,但是已經在洗臉。
“真想不到,北平大劇院說會支持我們這邊,沒想到把你派來了,如果不是你,我還真不敢保證工人戲能像北平一樣成功。”
有名管事笑着說道。
女演員是家裏第七個女兒,七妹七妹的,就這麽被叫開了,所有人都這麽叫她。
說是七妹,其實她的年齡不小了,也嫁過人,後來丈夫死了,好運氣去了鐵道工程隊做雜活。
和趙家寡婦不在一處幹活,兩人以前并不認識。
還有不同的是,七妹沒有生過孩子,被惡婆家趕了出來。
娘家生活水平差,嫌棄多了一張嘴,七妹雖然幹活勤勞,仍然在娘家吃了不少苦,一直到在鐵道工程隊找到了份活計。
雖然工錢不高,但是七妹覺得很幸福,然後又到了大劇院,才有了現在。
生活的困,讓這位勤勞的女子得到了足夠的堅韌,也讓她在成功面前保持了腼腆。
聽着周圍人的誇贊,七妹覺得很不好意思。
“你是誰。”
有名陌生人闖進了後台,有人好奇的詢問道,周邊的幾人紛紛望了過去,隻看到一名年輕人。
二十五六的年齡,如果成婚早,可能孩子都有了。
穿着一絲不苟的工服,不新但是沒有補丁,而且很幹淨,年輕人身上也很幹淨。
人們都生出這種感覺,這個年輕人好幹淨。
年輕人被吓了一跳,臉紅通紅一片,吞吞吐吐,“我叫賀寬,在調研司工作,我希望能見一見周女士。”
周女士?
誰姓周?
直到有個人看向遠處的七妹,幾人才恍然大悟。
他們聽說過七妹有許多的仰慕者,沒想會追到開平來,皆有看稀奇的想法。
“七妹在那邊呢。”有人還好心的指了指。
《詩經》有雲:“其仆維何,釐爾女士。”
唐代大學士孔穎達的解釋是“女士,謂女而有士行者”,指女子有士人般的作爲和才華,是對有知識、有修養女子的尊稱。
後世某寶莊園小課堂,還專門發出過一道問題,古人會把女性稱作女士嗎。
并且給了兩個選擇答案。
一個是:不會,你穿越了。
另一個是:會,古時就有。
正确答案自然是後者。
在場的有人懂,有人不懂。
不過此人把七妹稱爲女士,不但證明此人讀過書,還很看重七妹,加上此人言談穿着,人們讓開了道路。
在鏡子前,七妹和幾人說笑了幾句,視線剛好看到了門口,有幾個人望向自己這邊。
其中一名年輕人,身上的衣服來看,明顯不是後台的。
不過七妹隻看了眼就收回了視線。
那個人好幹淨。
“我……我……”賀寬剛才和七妹對視了一眼,所有積攢下來的勇氣,随着這一眼消耗光了。
“我下次再來。”
匆匆的留下這句話,賀寬狼狽而逃。
留下身後面面相觑的人們。
跑啊跑,跑的氣喘籲籲的何況停了下來,走到一處不知名的地方,賀寬氣餒的坐到了一塊石頭上。
他讀書不多,隻能說可以寫字,遠遠談不上能做文章的地步。
“唉。”
賀寬歎了口氣,打起精神往住宿的地方回去。
一部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書籍,給了當時的社會中,無數人在精神上的力量,讓他們成爲擔負起責任的人。
責任是沉重的。
可是有些人,是能承擔,并願意爲之承擔。
工人戲中。
軍籍工人主角對家庭,對社會,對國家責任的承擔,在科技時代以前,正是舊時代的需求。
而那個時代的人們,通過背負這種沉重,鍛造了自己的精神。
這種精神,被冠上無數偉大的标簽。
人是被環境所改造的,而環境由人構成。
二十五歲的賀寬,二十歲以後加入了中華重工,正好是第五個年頭,通過戲劇的表演,他看到了一種精神境界。
而他,憧憬這種境界。
猶如八十年代的孫少平,在工地地面鋪着的席子上,用燭火來看書,通過那幾年的鍛造,最後成爲一名偉大的鋼鐵工人。
新時代的人們,嘲笑當年的孫少平,隻是因爲時代不同了,社會的追求也不同了而已。
賀寬第二日,往草原深處出發。
這種行爲充滿了危險。
他是個幸運兒,抵達了一個又一個的草原部落,和許多的人交流,記錄下他們的生活方式。
然後他也拒絕了那個時代中的某些草原習俗,讓草原上的人們很不理解。
他告訴草原上的人們,可以通過牛羊,在開平的鐵道站交換哪些物資。
他跟草原的孩子們,講述中原的故事,吸引了許多的孩童。
在草原上的風吹日曬是沒有遮擋的,賀寬經過幾次的換皮,變得粗犷了,更像是草原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