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的死,誰也不知道會鬧出多大的動靜,結果令人們再一次的意外。
朱元璋在應天府,命禮部尚書任亨泰定喪禮谥“愍”,仍認爲秦王死有餘辜、德行不良。
賜其谥冊說:“哀痛者,父子之情;追谥者,天下之公。朕封建諸子,以爾年長,首封于秦,期永綏祿位,以籓屏帝室。夫何不良于德,竟殒厥身,其谥曰愍。”
朱樉死後,餘恨未消的朱元璋下令削減其葬禮規模,在其祭文中寫到。
“自爾之國,并無善稱。昵比小人,荒淫酒色。肆虐境内,贻怒于天。屢嘗教責,終不省悟,緻殒厥身。爾雖死矣,餘辜顯然。”
在這種環境下,秦王的喪禮辦的并不隆重。
許多人因此松了口氣,無論别人怎麽想,朱高熾關心的是中華重工引導的商團,在陝西的發展有沒有達成目的。
他特意叫來周世豐,命他親自去往陝西,拿回中華重工對商團的控制權。
“要不要等幾個月,不然傳出去,怕對名聲不太好。”周世豐一臉的謹慎,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當初,他可是“灰溜溜”的從陝西狼狽離開。
“時不待我,當初二伯能做出搶弟弟的東西,那就别怪侄兒不講情面。”
山西的晉王就要臉,雖然貪婪錢财,可手伸的不長,屬于朱高熾能接受的地步。
至于秦王,不但要财,還要所有,隻打算給自己留點清湯寡水。
趁他死要他所有。
他做初一,朱高熾就敢做十五,誰也不要笑話誰。
周世豐見小王爺的模樣不似臨時起意,态度堅定,他也就不再裝模作樣,開始分析起陝西的局面。
“之前的陝西,秦王勢大,現在恐怕官府勢力擡頭,同樣不好對付,如果我們動作大了,以那幫官員的德性,恐怕會跳出來反對。”
中華重工引導的商團進入陝西後,先是得到秦王長史府的幫扶,後來被長史府打壓。
弱勢的中華重工,和不少地方官員有了聯系,雙方共同有聯手的迹象。
可這種辦法并沒有起到作用,地方官員更多的是利用中華重工,而不會真的下力氣支持。
所以周世豐認爲,現在陝西形勢變了,打壓中華重工的,從秦王會變成地方官府。
朱高熾明白周世豐的擔憂,但是周世豐忽略了一點,所以提醒道:“在皇爺爺眼中,官員就不是個好東西。”
沒有理會周世豐愣愣的眼神,朱高熾說道:“皇爺爺的前半生,見慣了官員爲非作歹,謀害百姓,因此皇爺爺的一生,可以說對官員非常的苛刻,力求制定嚴格的制度,用來約束官員的行爲,從來不信官員們的德性,更信制度的約束。”
“二伯的突然離世,皇爺爺雖然沒有要牽連的想法,但官員們是聰明人,現在這種時刻,陝西的官員們是不敢跳出來的,你放心去陝西吧。”
周世豐不敢非議聖人,不過有了小王爺的保證,于是他帶着一幫人如狼似虎的重返陝西。
這就叫有自己的人。
朱高熾隻要發下話,就有人按照他的命令去行事,不會在意其他方面的因素。
沒有自己人的上位者,就算是皇帝也不過是個傀儡。
而自己的人多,哪怕不是皇帝,權利也比皇帝大。
換句話說。
正如銅鑼灣扛把子意氣奮發的所言,我沒什麽了不起,就是我的兄弟多而已。
現在朱高熾手裏要人有人,要槍有槍,要錢有錢,應有盡有,這就叫掌握了權利。
所以朱棣聽到這個消息,非常的無奈,誰讓朱高熾是他的兒子呢,他還能動真格不成。
隻能生氣的叫來朱高熾,當着幾名官員的面,質問朱高熾。
“你這是翅膀硬了,咱讓你最近不要多事,你仗着手裏有點人,指揮的動,就不把咱的話聽在耳朵裏是不是。”
此時的朱棣,眼眶臃腫,明顯是哭了不少。
朱棣的确當着不少人的面痛哭,哭他的二哥,他的行爲獲得了不少人的好評。
這紅腫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證明。
朱棣是位有情有義的王爺。
“陝西鐵道建設商團,耗費了百萬兩銀子,多少人的心血投入其中,兒子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停擺吧。”
朱高熾一臉的委屈。
“你的行爲傳出去,會引起人們的指責的,難道你願意背上一個不在乎親情的名聲?”朱棣指着朱高熾痛心的說道。
“唉。”
朱高熾歎了一聲,幽幽道:“爲了諸民的心血不付諸東流,兒子隻能勉爲其難。”
兩父子是真做戲還是假做戲,真真假假,金忠是看不下去了,上前搖頭說道。
“鐵道建設商團的投入巨大,牽扯不少人,的确不容疏忽,小王爺的安排情有可原,請王爺息怒。”
然後葛誠,餘逢辰等人都開始爲朱高熾說好話,朱棣這才止住了怒意,袖子一甩冷哼離去。
燕王府父子兩吵架的事情傳了出去,有人嗤笑純屬是脫褲子放屁,有人誇贊燕王父子都是重情重義的人。
總之。
中華重工重返陝西之事,在輿論上,因爲争議,沒有引起過大的反彈。
但是影響還是有的。
朱棣對朱高熾這兩年越來越“放肆”的行爲,還是有些不滿意的,在徐氏面前抱怨。
因爲秦王的喪事,雖然不至于讓王府幾位公子小姐的婚事耽誤幾年,仍然延後幾個月。
徐氏好不容易操持了幾個月的準備,突然又要延後,她的臉上也寫滿了疲憊。
聽到丈夫和兒子的矛盾,徐氏打起精神,安慰起朱棣,作爲母親,母親的态度當然是兒子是對的,是丈夫小肚雞腸。
“哪裏有老子這麽說兒子的,老大做的一些事,不也是你一開始支持的麽。”
“你呀你,慈母多敗兒。”朱棣沒有得到想要的安慰,忍不住罵道,剛說完,心裏就“咯噔”一下。
果然。
徐氏眉頭微蹙,明顯生氣了。
夫妻有很多種,相處方式也有很多種。
像朱棣和徐氏,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從相識到相愛,從相愛到結婚。
在正式成親之前,兩人已經相伴了三年,婚後生兒育女。
朱棣現在的七個子女,都是徐氏所生。在朱高熾未成長起來的時候,朱棣離開北平時,北平由徐氏管理。
兩人的感情之深,超過了古今中外絕大多數的夫妻。
見到徐氏不爽,朱棣連忙露出笑臉,雖然沒有開口抱歉,但臉上的神情已經表明了一切。
徐氏是個聰明的女人,沒有開口要拉下朱棣的臉,見到朱棣的态度,隻扭過頭不理他。
朱棣順着徐氏坐下,兩人擠在一起,徐氏往外挪一下,朱棣就跟着挪一下。
裏間的幾名嬷嬷丫鬟掩嘴而笑,徐氏擡起頭瞪了眼,讓嬷嬷丫鬟們不敢明目張膽。
任何時候,徐氏都會爲丈夫留下尊嚴,反倒是朱棣不以爲意,笑道:“你跟咱生的孩子,個頂個的孝順。”
徐氏雖然生了七個子女,不過才三十四歲,不至于人老珠黃,倒是因爲兼具美貌與才氣,顯得端莊大方,在氣質上屬于超絕。
“可别這麽說,回頭誰惹你又不開心了,嘴裏又變成慈母多敗兒,抱怨沒跟你生個好兒子。”
“誰說的,咱可沒這麽說過。”朱棣左望望右瞧瞧,逗得徐氏忍不住笑出聲,好氣的打了下朱棣的胳膊。
朱棣抱住徐氏的手,突然動情起來。
“人生啊,誰也說不準,以後萬一咱不在了,其餘的子女咱不擔憂,唯獨老大的性子有些激進,你要多看顧些,越是聰明人越是容易犯事,你可不能任由他胡來。”
“好端端的,說什麽胡話。”徐氏終于生氣了,非常氣憤的盯着朱棣看。
朱棣笑了笑沒有多言,兩夫妻就這麽親昵的坐在一起。
正當壯年的大哥和二哥接連死亡,讓同樣正當壯年的朱棣,對生命感到了茫然,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步入後塵。
陝西。
比朱高熾小兩歲,十五歲的秦王長子朱尚炳,在秦王宮戴孝,哭的滿面淚流。
朱尚炳的生母不是秦王嫡妻,因爲秦王妃被發配“冷宮”的原因,朱元璋斥責了秦王,并賜死了秦王側妃,也就是朱尚炳的生母。
在朱尚炳眼中,現在唯一關愛他的父王也突然離他而去,而皇爺爺對父王的評價又這麽“惡毒”。
哪怕遠在千裏之外的少年,也感到了寒意,心中有一股怨恨,但又不敢說出來。
秦王活着的時候,官員們和他作對,但是在他的葬禮上,雖然有聖人的蓋棺定論,可沒有官員們敢繼續謾怠。
而長史府的官員們,失去了主心骨一樣,再也沒有底氣和地方官員們分庭抗禮,變得唯唯諾諾起來。
整個秦王府,一夜之間,仿佛變成了一個霜打的茄子般,失去了生氣。
而陝西的官府,同樣開始小心翼翼,不敢逾越半步,和以往判若兩人。
在秦王之前,大明離世的藩王也有,但要不然是夭折,要不然就是無後,像秦王這種留後的是第一例。
一切的決定都在應天府,可聖人對秦王的“惡評”,猶如懸在秦王府頭上的鍘刀。
總之。
在最有利的環境下,中華重工重返了陝西,沒有絲毫的阻攔,靠着蜂窩煤商會,煤炭行業協會,焦炭煉制廠,通過商業手段拿回了對商團的控制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