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藩王府,定制統一,但是遼王府隻修葺了一半。
當年鎮守遼東的郭英,也就是郭家的家主,由他親自督建。
那時候遼東民乏,修建王府無力,朱元璋因此下令終止修建遼王府,優先發展遼東衛所。
所以遼王雖然就藩廣甯,但是在大淩河以樹栅爲營,建造了一個簡易的宮室,供遼王居住。
郭英調回了京城,掌京衛,長子爲驸馬,留下了次子郭銘,雖然不是遼王府長史,但做事勤勉,加上三妹賜婚遼王,爲遼王妃,可見郭家在遼東的勢力。
遼王年輕,初來遼東,又不像燕王由聖人指明掌北平諸衛,所以諸事依靠郭家。
正如當年燕王剛就藩北平時,同樣依靠徐氏,也就是燕王妃,收攏了徐達在北平留下的一批老部下。
現成的路子,遼王自己不懂,手下的人也會建議,所以遼王妃管的事不少。
郭銘性格溫和,隔着簾子低着頭坐在椅子上,雖然裏間是他的親妹妹,仍然一臉的恭敬,不逾越絲毫。
外間的嬷嬷們,爲舅老爺上了茶水。
“丫頭回去了嗎?”
裏間遼王妃的聲音傳出來。
“已經回了,和徐家的人坐一條船,燕王府也派了老人相送回京城,聽說還派了侍衛。”
郭銘回答的一絲不苟,王妃問什麽,他回答什麽。
越是這般,遼王得知後,越是信任他。
他父親言傳身教,家風甚嚴。
每位家主的性格,決定了家族的做法。
最早的徐國公,作爲頂級的勳貴,他就很克制,從來沒有多餘的心思,更不會乖張。
要論勢力,徐家的勢力比藍玉大多了。
可有些人放不下兵權,像藍玉這種,大肆收義子軍中提拔親信,有如此下場,并沒有讓所有人意外。
槍杆子出政權,古代雖然沒有這句話,但是道理誰都知道,你一個勳貴,如此抓兵權想要幹什麽呢。
遼王妃詢問道:“燕王妃的意思很清楚,看中了我們家的大丫頭,二哥你是大丫頭的生父,可有什麽主意。”
郭家長子下面沒有女兒,隻有三個兒子,郭彩蓮是次子的嫡長女,所以遼王妃叫她大丫頭。
郭銘面色爲難。
燕王威望超過秦王和晉王,麾下的将領,又是徐國公的老部下,單論戰鬥力算是拔尖的。
而燕王本身又才能卓著,多次建立戰功,這些年後來居上,暗中有人傳實爲北境第一王爺。
郭家的二代女是遼王妃,三代女能成爲燕王府世子妃,的确可以讓郭家更上一層樓。
可事情不能隻看表面。
聖人的心思,誰猜的準呢,太過出頭可不是好事。
“此事我也拿不準主意,已經派人去京城詢問父親的意思,父親做主吧。”
遼王妃了然,二哥做事一向保守。
“王爺覺得挺好,能和四哥更親近,不過茲事體大,的确不能馬虎。”遼王妃歎道。
郭銘低着頭不說話。
安靜了片刻,不久,遼王妃幽幽說道:“遼東形勢複雜,王爺心中不安,四哥就藩的早,和王爺雖是兄弟,但實際沒甚交情。”
無論在大甯還是遼東,燕王是避不開的人物。
正如陝西一樣,無論是老十四肅王,還是老十六弟慶王,都得看老三晉王的眼色。
至于老二秦王,前些年犯的事,不是輕易可以消除的,至今還在努力表現,以求重新獲得朱元璋的信任。
“此事最終要看京城,順其自然吧。”郭銘指出關鍵所在。
“雖然如此,也不能充耳不聞,萬一惹的四嫂不滿才是不美,二哥親自去一趟北平吧。”
“令王妃旨。”
郭銘起身拱手。
……
金州衛短短年餘,從一所千戶,滿編到五所千戶所,大部分來自南方。
指揮使孫岩除了忙碌衛所的事務,如何收攏人心也是他主要的工作方向。
作爲一名老将,他有這個信心。
今日得空,讓人去林場,招來了林場的王真。
孫岩以前是燕山中護衛千戶,現在是金州衛指揮使,王真以前是燕山右護衛的百戶,如今編制是右護衛千戶。
兩人雖然不是一個衛所,但是王真在孫岩面前,仍然以下屬自居,不敢在老将孫岩面前招搖。
“林場最近發展的如何?”孫岩好奇的問道。
王真沒有隐瞞,一五一十的告知。
倭寇和金州水師之事,都需要孫岩照顧,否則林場不可能在孫岩眼皮子底下發展起來。
孫岩聽聞露出滿意的笑容。
老一派的人物,思想也老舊,他以燕王藩臣自居,視燕王爲自家君主。
正是因爲這些老派思想,也促進了朱元璋大手筆改王府制度,把王府二品左右相一撸到底的降爲長史。
所以得知林場成果喜人,孫岩不但沒有因爲林場違規的做法而擔憂,隻爲王府實力增加而高興。
對于孫岩的态度,王真并不奇怪。
老一派人物多是如此,他自家的老爺子,也是這般做法,影響了不少子弟。
曆史上燕王起兵,勢單力薄,卻能很快得各衛響應,就是有這個曆史背景的原因。
那時早已緻仕多年的孫岩千戶,主動出山帶領自家子弟投奔燕王,爲王前驅奮力厮殺,更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老夫不來遼東,自然也就不理遼東之事,可如今身爲金州衛指揮使,那麽遼東之事乃老夫分内之事。”
“遼王指望不上,而遼東形勢複雜,朝鮮小國,敢占我天朝固地,實在是老夫無法忍受。”
“已經上言王爺,理應懲戒朝鮮。”
聞言,王真哭笑不得。
遼東之外的奴兒幹,仍有蒙古人、女真人、吉裏迷人、苦夷人、達斡爾人、乞列迷人,北山人等。
而朝鮮野心可不小。
朝鮮前身高麗,十餘年前趁着元末明初的混亂形勢,占據了不少的土地。
也就是朝鮮的平安道和鹹鏡道。
朝鮮還圖謀奴兒幹,要逼迫奴兒幹各族歸順朝鮮,想要以此拓地千裏,胃口委實不小。
明末的朝鮮像個軟柿子,誰都可以捏一把。
在明初的時候,朝鮮可不弱,常年欺負奴兒幹各部,經常犯境侵擾奴兒幹各部。
所以朝鮮才有野心,敢圖謀奴兒幹。
“藍玉大案前,朝廷的軍事重心放在蒙古,最近的一次大捷,就是捕魚兒海,也就暫時顧不上這邊。”
“太子的突然病逝,藍玉大案,導緻我朝開拓收複固土之勢停止,這兩年沒有大動兵。”
王真努力說服老将。
前年倭寇大捷,令老将食指大動,覺得自己寶刀未老,還可以爲朝廷開疆拓土。
孫将軍以年老之軀,短短時間内,把衛所操練的幹練,隔壁的王真看在眼裏。
可他認爲不到時候。
現在多事之秋,實在顧不上。
如果不是這些事情的耽誤,很多遼東,奴兒幹,朝鮮三方的曆史遺留問題,早就解決了。
朝廷在遼東多年的布置,就是爲了解決這些問題而做的準備,連王府都不修建,全力發展衛所,可見朱元璋的決心。
可人算不如天算,聖人老了,他的國策,誰也不知道皇太孫會不會改變。
如果改,又會改到什麽程度呢,無人能料到。
晉王在加強自身的實力,燕王也在如此,都爲不可知的變化而做準備。
孫岩歎了口氣,明明有實力,可偏偏發揮不出來,想到朝鮮在鹹鏡道和平安道設衛,孫岩就很生氣。
“小王爺對此有什麽看法?”孫岩把主意打在了朱高熾身上。
在他看來,朱高熾做的很合格,這才是王爺繼承人該做的,就應該擴張。
“小王爺力求穩固王府權勢,加強王府在各位的影響力,發展内政,促進民生,恐怕短時間内也不可能兼顧朝鮮。”
“名不正言不順,畢竟遼東歸制山東,王府能插手金州,已經是小王爺的運氣。”
王真認真回答道。
“可惜,可惜。”孫岩忍不住的搖頭,“那些文官太可恨了,天天算計自己人厲害。”
王真笑了笑,對孫老将軍的埋怨不以爲意。
孫老将軍自居爲燕王藩臣,自然從燕王的角度出發,可朝廷眼中,不隻有燕王。
孫岩了解了林場的實際情況,又算了算自己控制的實力,同樣寫了封信送給燕王。
不久。
遼王府來了到了北平,燕王朱棣也收到了孫岩的信,差不多的時間,朱高熾也收到了林場的報表。
朱高熾在總部,和周世豐商議,還有糧票銀行行長,财務部的蔡文等,協商在中華重工内部推行糧票事宜。
“糧票使用以來,深得外界的信任,至今沒有誕生一處問題,所以工人們按道理也能接受。”
周世豐認可道。
其餘人也沒有意見。
糧票和寶鈔不同,糧票銀行嚴格管理,又有糧食和銀本的兌換,所以信譽遠高于寶鈔。
“爲了加強糧票的适應,增加人們的信心,在中華重工即将開設的供銷社,準備了豐富的商品,比市面上的價格都要便宜些。”
蔡文跟着說道。
朱高熾聽取了衆人的意見,能想到的問題都想到了,也就不再猶豫,統一了用小額糧票代發工錢的申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