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增長,無論是自然生育率,還是移民來的人口,都是大政績,和田畝增長同樣的前列。
投桃報李。
北平二十六衛的基礎上增加軍事力量,布政司雖然沒有支持,但也沒有大力阻撓。
雙方共赢,各取所需,有種互相妥協的意味。
北平貿易中心開市的當天,布政司的老滑頭,右布政使申逵,也榮光滿面的參加了。
朱高熾陪着申逵逛了一圈,申逵意有所指的幾句話,無非是他也想要。
财大氣粗的中華重工,一切都好談,任何方面的事務,中華重工都可以做到有利可圖。
袁容回家了,估摸還要一兩個月才能返回北平,朱高熾把張輔調離了軍戶經濟合作社,一同調離的還有馬林。
新的人選,是軍戶經濟合作社裏的半個老人,同樣是軍戶出身,來自于永平衛的副千戶朱秀。
朱秀的行事風格更加強硬,管理偏向軍事作風,不但沒有引起軍戶們的反對,反而融合的很快。
從合作衛所的家豬,家禽,到從大甯諸衛訂購的牛羊,乃至在開平諸衛合作的馬匹,金州衛所合作的遼東山珍野物。
三分之一進入了中華重工食堂,三分之一湧入了北平各地市場,三分之一流入了勳貴武将文臣之家,還有通過天津的碼頭,流入到山東的。
同時。
北平的服飾,燒酒,鹽巴,茶葉,瓷器,陶瓷,拖車,銀器,草藥煤油燈等商品,通過開平與大甯流入草原,加入到了互市行列中。
朝鮮使團從京城返回時,會在北平貿易中心采買,帶回去大量的商品。
對于朝鮮使團,大明很無奈。
很早就規定了年限,多少年來一次,可朝鮮從來不守規矩,恨不得年年都來大明。
從規定的數年一次,到每年一次,到每年數次,最高的一年中,出使記錄超過了十次。
明初中期的百年内,朝鮮出使大明的記錄,平均每年高達七次。
大明還不好拒絕。
皇帝過生,朝鮮要派人來祝賀,太子過生,要派人來祝賀,逢年過節,更要來祝賀。
如此恭敬的态度,如何拒絕别人的好意?
這一次返回的朝鮮使團,更加的過分,明目張膽的在貿易中心買買買。
各家商人笑得合不攏嘴,把朝鮮使團當做了财神爺。
朝鮮使團的規模,人數一般在數十人左右,一年七次下來,就是小一千号人了。
大官大買,小官小買。
使團的老爺們知道自己做的不太好,可忍耐不住啊,北平貿易中心的商品繁多,價格也便宜。
人家走幾千路很辛苦的好吧,帶點商品回家,賣出去掙點小錢,他們容易麽。
負責北平貿易中心的掌櫃,忐忑的找到朱高熾,擔憂的說道:“今年朝鮮人動靜太大了,會不會引起官員彈劾?”
掌櫃不是瞎擔心。
往年朝鮮使團在北平采買就被彈劾過,藍玉活着的時候,還趁機說朱棣和朝鮮有勾連。
“上門是客,人家辛辛苦苦的把我們商品運回去,掙點差價而已,大頭還是我們掙,這麽好的行爲,爲何要阻止他們。”
朱高熾不以爲意。
朝鮮使團在北平采買,導緻朱棣被彈劾,那是老黃曆了,也隻有藍玉敢明目張膽的潑髒水,把當時的朱棣氣的要死。
現在藍玉的墳頭草都幾尺高,哪裏還會有人,像藍玉使出這麽下作的手段。
下作手段不是貶低藍玉。
無論手段是高尚還是下作,當時的這套做法,的确讓朱棣黑臉了許久。
反倒是如今的官員們講規矩了,卻無法動朱棣分毫。
“無論是奴兒幹司各土官,還是朝鮮使團,在北平貿易采買,都要給予支持和方便,不要趁機故意擡高價格,打擊了别人的購買熱情。”朱高熾笑道。
大明的商人,在大漠和朝鮮名聲都不太好。
因爲别人吃虧,大明商人占便宜。
别人的商品,大明不是必須的,自己也有;而大明的商品,别人是沒有的,哪怕大明是農業國,可技術上碾壓周邊。
這種巨大優勢下,大明的商人常常以次充好,或者擡高價格,而别的商人無可奈何,隻能捏着鼻子接受。
商業行爲無可厚非,隻是如今工業發展的情形下,賣出更多的商品,比高價賣出少的商品,要更加能穩固大明的技術優勢,打消别人模仿的動力,也爲大明創造了更多的就業機會。
既然小王爺都如此說了,掌櫃的也就不再遲疑,帶回去的消息,也讓商人們沒了顧忌。
最後根據貿易中心管理處的統計,這一次朝鮮使團的采買量超過了以往,高達三萬餘兩銀子。
如果每趟都能達到如此規模,一年七次下來就是二十餘萬兩銀子,雖然隻是理論上的說法,可朱高熾有信心促成。
朝鮮的百姓窮,可那隻是百姓,龐大的兩班階級,同樣是世襲制,富得流油。
李氏朝鮮人口如今在數百萬上下,可根據後世學者的研究,李氏朝鮮的隐戶,一般是在籍人口的兩倍有餘。
大明其實也是如此。
根據中外學者的研究,大明人口巅峰在萬曆末期,結合衆多說法,上下限在一點二五億到兩億之間。
而萬曆朝,統計的大明在籍人口爲六千萬,竟然與洪武朝的數字一樣。
後世學者的發現,在黃冊人口中,發現了個人,竟然活了幾百歲,可謂是神仙了。
其餘不論,朝鮮如此巨量的隐戶,全部控制在兩班階級手中,隻論兩班階級的消費力,朝鮮的市場也是塊肉。
等朝鮮使團走後,朱高熾才來到北平貿易中心,避免被官員抓住把柄。
得到了朝鮮使團購買的統計,朱高熾指點道:“人家運輸辛苦的很,你們應該幫别人解決麻煩。”
北平貿易中心的管事,沒聽懂朱高熾的意思,露出茫然的眼神。
朱高熾笑道:“海運比陸運省便,你們統計下朝鮮購買的貨物,哪些是暢銷品,直接運去朝鮮,豈不是兩便。”
“可朝廷的海禁在,如何敢愉悅呢。”
“那就悄悄的嘛,你不說我不說,大家都不說,豈不是就不存在了。”朱高熾眨了眨眼。
什麽時候商人們這麽保守了,官員這麽勤快了?
統計個人口都顯麻煩,直接把以前的抄一遍,名字都不改,甚至抄都有抄錯的。
明朝的海禁,一直是個笑話,說起來是祖制,什麽時候又嚴格執行了。
嘴上喊着不要,走私的背後就是地方官員們的支持。
一直到明末鄭芝龍崛起,才打敗了官員們推出來的白手套,終結了他們的那套百年模式。
爲了自己的利益,選擇了妥協,取而代之的是诏安,開始了新的大海模式。
不然沒有内地的生産鏈供應,哪裏來的海量商品去進行貿易,大海可不産商品和船隻。
“離開了這個門,咱剛才說的話咱可就忘記了,别說是咱說的,也别拿咱來當擋箭牌。”
朱高熾交代了一句,然後離開了北平貿易中心。
他隻是表明态度。
從北平購買商品拿去走私他不管。
畢竟中華重工就是最大的工廠,走私的商品,至少一半還是來自中華重工。
至于商人們通過大海走私違背海禁之策,隻要王府不深抓,商人們還怕個什麽。
蒸汽機沒有商人敢仿制,因爲模式不同,需要生産基地和銷路網,客戶都是大客戶,藏不住人,一抓一個準。
而走私可就不一樣了,本就具備隐藏性,百分之百的利潤,不少的商人敢去做。
許多聰明的商人,派人暗中前往金州,從金州船廠下單悄悄的買船隻。
運氣不好遇到過一兩次金州水師的船隻,卻從來沒有人來檢查商船,商人們心中越發有底了。
朱高熾叫來了朱秀。
“伱最近去一趟金州林場。”朱高熾吩咐道:“以軍戶經濟合作社的名義。”
朱秀三十來歲,身材尋常,但是臉上的眼睛炯炯有神,給人一種沉穩的感覺。
他沒有急着詢問,而是冷靜的等待片刻。
朱高熾繼續說道:“趁着商人們去金州買船,促進金州船廠發展的苗頭,讓林場也成立一家船廠。”
辦船廠不容易,恐怕王真力有未逮。”朱秀立馬就指出了重點。
“船廠的人員,人事資源部的副部長馬王宣親自安排,從山東招募熟練船匠,金州船廠再支援些技術,基本上沒有問題。”
朱高熾解釋了一番。
“咱的想法很簡單,讓商人們先行,試下水,等形成了氣候,一年半載下來,北平官府也習慣了,剛好金州林場可以開始發展漁業。”
大明的大商人,十個中沒有一個是純粹的。
商人也是來自于于讀書人階級,官員同樣是來自于讀書人階級,雙方分不清。
走私的事王府沒有參與,但承諾不會對他們動手,商人們爲了自己的利益,自然會發動背後的關系網。
等他們在大海上做出了一定的規模,那時候王府搞點漁業怎麽了,誰好意思來說王府。
大家知根知底,誰也不要說誰。
這種做法,在後世叫做先撕開一條口子,造成既定的事實,逐漸形成慣例,參與的人多了,就無人可以改變了。
大明的官員也熟悉的很,彈劾也是如此做法。
先以一件小事彈劾,試探下風氣,打開道口子,然後就是大家并肩子上,天下沒啥新鮮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