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來了。”
門外的聲音傳進來,朱棣和徐增壽停止了交談,不約而同向門口望去。
徐增壽的眼神中有些好奇,燕王大公子善治,名聲在應天府或多或少有些動靜。
不過動靜也不算大。
聖人子孫多,有壞名聲的,也有好名聲的,不止朱高熾一個。
“父王,舅舅。”朱高熾進門,看到兩個人影,上前行禮叫人,态度恭敬。
“哈哈,已經這麽大了。”徐增壽笑了起來,沒有擺出長輩的架子,顯得随和。
朱高熾悄然打量了徐增壽兩眼。
看上去比朱棣小一些,給人一絲灑脫的感覺,在當下的環境中,算是稀有物種。
朱棣和别家的父親一樣,不滿道:“可沒讓人少操心。”
通過兩人之間的氣氛,朱高熾判斷出,徐增壽應該算是朱棣的“發小”。
同是京城的頂層子弟,從小一起長大的有不少,但是能算發小的可不多。
徐家老大徐輝祖,作爲嫡長子,以家族的利益爲重,必須加入太子一系。
徐增壽其實是徐家老三,上面還有個二哥,但和徐增壽和徐輝祖不是一個母親。
“我聽得可不是這樣,都說燕王有個好大兒,燕王歡喜的不得了。”徐增壽直接說道,朱棣搖了搖頭。
徐增壽笑着看向朱高熾,感歎道:“前幾年見你,你才這麽高。”手在半空中比劃了下,繼續說道:“現在已經像個大人了。”
“幾年沒見舅舅,母妃常在我們兄弟前開口,說舅舅們小時候的事情。”
朱高熾知道徐增壽說的是當年随朱棣出征大漠的事情,出征前他來過北平,得勝歸還後,他直接回去了京城。
“大姐不說我壞話就好了。”在小輩面前,沒有架子的徐增壽毫不在意的說道。
幾句寒暄下來,朱高熾對徐增壽的印象不錯,難怪朱元璋也喜歡此人的很。
第一次見面就愛不釋手,爲徐增壽賜名。
古人認爲少年太聰慧了容易夭折,所以賜名增壽,可見朱元璋對徐增壽的喜愛。
此人才能不提,隻行爲做派不古闆,令人感到舒服,以朱元璋所處的環境,喜愛徐增壽的性格也不算是意外。
朱棣打斷了二人的閑談,主動爲徐增壽開口:“你未來之前,伱兩位弟弟已經來拜見了你舅舅。”
徐增壽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他不過是随便提了提,哪裏有當面詢問外甥的,顯得他這個長輩很貪婪似的。
果然,朱棣又說道:“咱和你舅舅談了些你做的事情,你舅舅有些興趣,可不可以入股?”
“入不入股是小事,随口說說罷了,當不得真。”不等朱高熾回答,徐增壽直接說道。
徐增壽話是如此,但朱棣卻沒有收回視線,看來朱棣和徐增壽關系是真好。
難怪朱允炆登基後,在倒藩政治正确的大環境下,朱允炆懷疑燕王,因此問策徐增壽。
徐增壽明知道不好,仍然堅持說道:“燕王和先帝同氣,富貴已極,怎麽可能還造反呢?”
中華重工肯定是不會分股份的,可朱棣的面子要給,徐增壽的情誼要兼顧。
那麽有沒有雙赢之法呢。
朱高熾想了片刻,想到了主意,露出笑容,向朱棣和徐增壽二人說道:“舅舅想要入股,那是好事啊。”
不等兩人細問,朱高熾詳細的解釋了一番。
“礦業協會?”徐增壽臉上充滿好奇,對新事物他一向如此,最喜歡新玩意。
朱棣瞅了眼朱高熾,雖然不是他所想的,但也不算差。
“北平的廠子都是老廠,沒什麽增量,倒是和二伯三伯談妥的生意,在煤礦一事上,這幾年都是大利。”
朱高熾認真說道:“中華重工的核心是煤礦,所以礦業協會之事,舅舅值得下手。”
通過蜂窩煤行業協會,礦業協會等,通過經濟手段,搶占陝西山西的煤炭行業。
以當下的經濟力量,陝西和山西的煤炭商人是擋不住的,短闆是政治上的。
有了徐增壽的加入,可以帶動一批勳貴,那麽合起來的力量,就無人能阻止了。
本身蜂窩煤行業與煤炭行業,中華重工就沒有直接下場,通過控制的手段。
那麽誰入股都不影響,隻要控制了蜂窩煤行業,焦炭行業等,誰入股煤炭業,都需要服從中華重工的體系鏈。
正好雙赢,大家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徐增壽沒有随便答應,而是看了眼朱棣,朱棣微微颔首,徐增壽露出了笑容。
兩人的互動,朱高熾看在了眼裏,對徐增壽的印象加深了一分。
傍晚。
王府夜宴,徐氏對弟弟的到來雖然嘴上沒說,可豐富的美食佳肴,菜單是她親手布置的。
幾位姐妹,還有三兄弟,皆得到徐增壽從應天府帶來的名貴禮物。
朱棣和徐增壽兩人暢飲,徐氏在一旁笑着不說話,朱棣點名朱高熾作陪。
上意難爲,朱高熾第一次飲酒,喝了兩杯下肚,滿臉通紅,徐氏才笑着阻止了。
第二日。
一夜好睡的朱高熾,前往了集散貿易。
“來了。”
在街頭處等候了一大群人,見到了王府馬車,紛紛迎了上去,馬車也停在了衆人面前。
在衆人的目光下,朱高熾彎着腰從車廂走下來,幾名騎馬的侍衛也下了馬。
“小王爺。”
“小王爺安。”
……
“叨唠諸位等候多時了。”朱高熾态度很客氣,微笑着向衆人打招呼。
“我等也是剛來。”
“理應之舉。”
衆人紛紛回道。
遠處街道上經過的老百姓,好奇的往這邊看了眼,又匆匆收回了視線,不敢多看。
這裏是幹什麽的,好多市民并不清楚,隻看到修了許多高大怪異的建築,暗中嘲笑銀子多的沒處使了。
大宗商品貿易,和老百姓的生活沒有關聯,他們這般想并不奇怪。
就像不少地方的家具建材中心,幾萬平方米的建築,結果每日隻有零零散散的人閑逛,而商家卻有百來家。
後世很多人第一次見,同樣會感到奇怪,這種市場竟然不倒閉,屬于認知的問題。
各處已經收尾,不少商家開始裝修。
牌坊上請的朱棣親筆題字,取名北平貿易中心,上面挂着紅布,等到了吉日才會掀開。
街道寬廣而幹淨,兩旁的建築高大。
“在“井”字中央,不光有大樓,還有一座鍾樓,一座水塔,水管管道埋在地下,各家有個水龍頭。”
馬林笑着介紹,朱高熾和一幫管事以及笑哈哈的商人們。
“這水塔真是方便。”商人們中有人笑道。
“水塔修的高,水往地處流,各家都可在家中用水,能想出這個法子,真是令人不可思議啊。”
有人拍着馬屁。
朱高熾沒有被馬屁沖昏頭腦,曉得不過是衆人的誇張之言。
水管的使用,自古有之。
從街道的水井,到壓水井,從高處通過竹筒把水引入自家等等,并不算稀罕物。
唯獨稀罕的是水塔。
因爲皇權限制,建築物的高度有限,所以水塔的高度,普通人是不敢修建的。
朱高熾敢修啊。
“北平貿易中心的管理,由中華重工包圓,稅收以十比一的标準來制定,但是取消了門攤稅雜稅等。”
“如此低廉的稅收,加上今日的市場環境,接下來諸位東家大展拳腳,相信此處必然成爲北境最富裕的地方之一。”
朱高熾帶着人們參觀了一處建築,看起來是布行,在門前向衆人說道。
十比一的商稅真不高。
明朝制定的商稅很低,但是奈何插手的人多,你收一點,他收一點,合起來商稅就高了。
到了明中期,地方衙門,藩王,太監,官員,武官都能設卡收稅,甚至有退休的老太監,死了之後,他生前設立的商卡還收了幾十年。
包括地方衙門,因爲某事設了卡,當事情完結後,商卡還會留下來。
最出名的故事就是一個舉人,讀書無望,準備做點小買賣,通過運河從安徽運茼蒿到江淮。
結果還未到目的地,一路收的稅就已經賠本了,原路返回還需要繳稅,所以氣得他直接燒了。
隻能說如此巨大的稅收,隻不過沒有收到朝廷手中,肥了私人利益集團而已。
王府在北平的威望,朱高熾倒是要看看,誰敢收他的稅。
誰收他的稅,他就送誰家刀子。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小魚這個環節,朱高熾要控制,他要多吃點小魚,好讓底層的蝦米多一些。
這也是北平貿易中心獲得商人們熱情的主要原因之一,不光有地利,商業環境上也比外面要強。
走到下一家,是糧票銀行買下的建築。
糧票銀行行長也在人群中,向朱高熾介紹道:“北平貿易中心内部可以使用糧票結算。”
“施行當日結算制,隻要遞交了糧票,當場可以兌換,已經受到了三萬兩的儲蓄。”
朱高熾點點頭。
說是這麽說,可真要是誰拿出一萬兩的糧票,也不可能當場就能兌換,需要走個流程。
這不是沒錢,商人們懂這個道理,不會過分追究。
糧票銀行的行長,是外櫃出身,笑着向衆人說道:“歡迎各位與糧票銀行合作。”
衆人連忙回應,紛紛一口答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