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就不該文绉绉的。”
在蹴鞠賽上,正津津有味觀看賽事的王真,不停的向同僚們抱怨,認爲蹴鞠踢的太文了。
王真個頭高,長得壯,孔武有力。
“你力氣大,自然喜歡野蠻些,誰打的過你啊。”同僚笑罵道。
王真不以爲然,大聲說道:“軍中漢子,不比力氣比什麽?”
“規矩啊,無規矩不成方圓,你力氣再大,還能打三個不成?”同僚不服氣的反駁。
王真冷哼一聲,“我打十個。”
“呵呵。”
同僚跟着冷笑,不再理會王真,全神貫注的看着賽場,幾人很快重新被吸引。
蹴鞠隊的戰術比較原始,人們還沒有那麽多花樣,多的是橫沖直撞,比拼力氣。
技巧和戰術不成型。
不過如今的觀衆,還多了些權貴和官吏,朱高煦帶着三弟朱高燧,身邊跟着幾名王府護衛,也在觀看,兩兄弟大呼小叫。
“咱要跟大哥說,要加入蹴鞠隊。”
朱高煦興奮的說道。
“咱也要。”
朱高燧也說道。
“二公子,三公子,伱們年歲還小,可經不起沖撞。”一旁的侍衛笑道。
朱高煦揚了揚自己的胳膊,不滿的說道:“咱的力氣大着呢,比大人力氣要大。”
侍衛沒有反駁,二公子是大力士,已經是人們的共識。
大公子名聲遠揚,二公子這兩年進步也不小,馬術,弓術,武藝樣樣娴熟。
隻是大公子的本事太大了,讓二公子的名聲不顯,他們這些身邊人,可是看在眼裏。
“咱力氣跟二哥一樣大。”朱高燧自信的說道,“隻是咱比二哥年齡小,長大了就一樣了。”
“放屁,咱在你的年齡,力氣就比你大。”朱高煦生氣的說道。
朱高燧一臉的委屈。
“看,要進球了。”侍衛指向了球場,朱高煦和朱高燧立馬忘記了争執。
場上。
一名軍漢腳上踢着球往前直沖,對方來了一人,不知所錯忘記了攔球,眼裏隻看到了沖過來的人。
兩人都不避讓,也不怕受傷。
如今,誰也不把獎金放在心裏,隻裝着榮譽,這麽多人看着呢,誰也不想輸。
兩人狠狠的撞到了一起,有輸有赢,輸的那個人被撞倒在地上,赢的人踉跄幾步,站穩重心後,重新追着球往前踢。
“好。”
“好勇士。”
“攔住他。”
……
“攔球啊,傻子啊。”
很快,周圍的人們各個伸長了脖子,有人忍不住踮起腳尖,嘶聲烈吼的大叫。
朱高煦和朱高燧沒有立場,誰踢球就爲誰喊。
眼看着自家隊伍要輸的人們,拍胸頓足的歇斯底裏,有的破口大罵,早知道就自己去踢,還不如自己呢。
“媽了個巴子,眼睛是瞎的,往那邊撲呢。”
“好球。”
“進了,進了。”
“幹你娘的。”
……
當球進了球門,被漁網攔住,球場氣氛抵達了巅峰。
上午踢一場,下午踢一場。
王真和同僚返回衛所吃了飯,剛準備出發去球場,來了名侍衛找到他,告知小王爺要見他。
燕山右護衛百戶王真,隻能戀戀不舍的跟着去了王府。
蹴鞠畢竟是娛樂,小王爺找他,那可是大事。
世子府。
有人講述球場的情況,認爲蹴鞠賽的發展不止于此,可因爲場地的限制,已經滿足不了觀衆的需求。
“總決賽那天,咱請一些人親自去觀看,至于球場的興建,讓工程部出個方案。”
朱高熾吩咐道。
體育對國民的精神氣有大作用,是他用來撬動大明傳統風氣的核心手段之一。
西方在工業革命完成後,人們富裕起來,有了豐富的生活環境,體育從權貴擴展到了下層。
東方的工業革命發生在新中國,所以古代沒有擴展到下層,近代屬于拔苗助長,并沒有發揮大作用。
體育是需要全民參與的,才能發揮出該有的作用,強迫人們的身體,改變人們的精神面貌,而不是小部分人的參與。
可發展體育,離不開寬松的環境。
中華重工有寬松的環境,有高于平均水平的工錢,有穩定的待遇,所以體育精神是有土壤的。
朱高熾要做的是引導大明的風氣,走上正确發展的方向,而不是與大明的風氣對抗。
先提高人們的經濟水平,才能談其他,否則沒有經濟基礎,一切都是鏡中花,屬于空談。
“小王爺,王真到了。”
“請他進來。”
王真向出去的人點頭打了招呼,雖然不認得對方,進去後,看見小王爺坐在案幾後。
他連忙上前行禮,一臉的恭敬。
“王百戶,今日請你來,是有一件重要的差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承擔。”
朱高熾很熱情。
眼前的小百戶,可是未來的都指揮使,并且在算功勞中,在靖難功臣排名第七。
足以看見此人的本事,不過此人的運道不好。
在建文四年,也就是朱棣造反成功當年,因援兵不繼而被困重傷,大呼“我義不死敵手”,遂自殺。
而且此人十分奮武,敢戰,是王府可靠的戰士。
朱高熾覺得可以提前培養下他,并且把重要的事情交給他,自己也放心。
“隻要是王府的命令,屬下堅決執行。”王真幹脆的說道。
他不比朱能。
小王爺很早就認識了朱能,那時候他跟随燕王于塞外作戰,在軍中擔任小旗官。
因爲獲得了戰功,提拔爲百戶。
無功而返的朱能卻因禍得福。
雖然受傷返回北平未建寸功,但是受到了小王爺的看重,不少人羨慕朱能。
王真雖然不怎麽羨慕,倒也暗歎朱能的運道。
朱高熾沒有懷疑,直接告知:“你願意去遼東嗎?”
“遼東?”
王真一頭霧水。
“燕山衛的孫老将軍,如今擔任金州衛指揮使,并且調撥軍戶到金州,從一千戶所,補足五千戶所。”
“隻是可能要委屈你。”朱高熾神情慎重。
北平不如順天府繁華,可到底是省府,而金州則是貧瘠之地,生活極其樸素。
“王府和金州的關系,因爲朝廷所以有些複雜,如今不好插手其中的人事調動,所以你去金州,用的将是中華重工的名義。”
王真聞言,因爲不懂小王爺的安排,有些遲疑了起來。
倒不是怕辛苦,主要是關乎自己的前程,而小王爺畢竟不是王爺,他有些怕小王爺是随手之舉,毀了自己終生。
見到王真的神色,朱高熾沒有不滿,這是人之常情。
“咱準備在金州建立一個林廠,向北平提供木料,随後還會建一個船廠,需要能信任的人,燕山衛中,思來想去,咱想到了你。”
“你不但是王府值得信任的人,也是有才能的人,此事交給你,咱才放心。”
朱高熾笑道。
王真臉色緩和起來,沒想到小王爺是這麽看他。
“可是屬下對林廠,船廠一竅不通,隻會打仗,會不會耽誤小王爺的差事?”
聽到王真松口,朱高熾笑得更加開心。
升官發财誰都願意,但是能爲王府的差事,而不顧自己的利益,具備大局觀的人,屬實難得。
“林廠,船廠,會有專門的掌櫃和匠戶,你要做的是負責軍事組織,配合孫老将軍,做他明面上不好出面做的事。”
朱高熾沒有隐瞞王真。
要做事手下就要有人,那麽事情就瞞不住這些人。
如果王真這種“根正苗紅”的人都不顧自己的利益出賣王府,那該反思的是不會是王真,而是王府。
是管的太松,還是管的太嚴。
朱棣的手段,未來已經證明,不但沒有人出賣他,反而布政司的官員向他通風報信。
這是朱棣的人格魅力的體現,建立于他的才能之上。
“既然如此,屬下願意與金州。”王真不再推辭,想了想,提出了疑慮:“不過金州衛初建,恐怕沒有人力可用,從北平招人嗎?”
“一部分人從山東招人,由外櫃的管事們負責這塊,一部分從遼東招野民。”
大明的隐戶問題,從立國之初到終結之時,不但從未解決,反而倍增。
特别是衛所,是隐戶的重災區。
衛所是軍事組織,諸事保密,其中人員的名冊更是機密,地方官府無法知曉。
爲了防範外人控制兵權,諸多規矩下,連兵部對衛所的一些事情都不知道。
而衛所又是封閉式組織,軍官世襲罔替。
所以軍戶的實際管理人數,全國沒有統計過,也就無從得知,像遼東在明末是隐戶重災區,所以有些文字記載。
主要内容就是衛所周邊有隐戶,不再官府民冊中,但是受衛所管理。
朱高熾要解決這個問題。
衛所是要透明的。
軍籍上是多少人就是多少人。
衛所周邊的隐戶,給武将們創造了攬财的條件,提供了腐化的溫床,必須要解決掉。
正如後世,最偉大的總設計師,力排衆議,頂着巨大的壓力,杜絕了軍隊經商一個道理,保持了軍隊的純粹性。
通過把這些野民吸收到管理秩序中,即解決了衛所的問題,又滿足了用工問題。
“你明日去一趟中華重工,咱已經交代了文書房,你去看些資料,做好準備。”
“喏。”
王真應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