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隻是對這些人的結局嘗試了一下,但是沒有抱太高的指望。
遼東自古是漢地。
可随着幾百年的分離和戰亂,這一支的漢人早就無影無蹤,消失在了曆史的長河。
豐富的燕地文明也失去了一代代的文字記載和出版書籍,需要通過中原的文字記載來尋找那幾百年的曆史。
自大明開國,不但在恢複北地的人口,也在恢複遼東人口。
不過遼東人口真的不多。
隻遷移了幾萬軍戶。
如果能把一萬五千人流放到遼東,無疑能加快遼東的人口和經濟恢複。
“你皇爺爺同意了。”朱棣招來朱高熾,告訴了應天府的回複。
朱高熾愣住了。
一旁還有葛誠,金忠等人。
他們同樣是滿臉的感歎。
見到老大的錯愕,朱棣臉上也充滿了興奮。
父皇還是在意我的。
朱棣如此想到。
他都沒有料到父皇會同意,隻不過攔不住兒子的強烈要求,姑且一試而已。
已經做好被訓斥的打算,沒想到等來的是同意。
說明了什麽?
說明了自己在父王心中的分量!
朱棣收斂笑容,氣度沉穩,大有父皇兒子中第一的氣勢。
二哥三哥。
都不如自己。
朱高熾滿眼的佩服。
“兒子都沒想到皇爺爺會同意父王的奏疏,父王果然深得皇爺爺愛護。”
“那是。”
當着衆人的面,朱棣毫不客氣的承認道,可很快就發現了不對。
“你既然知道你皇爺爺的心意,爲何還要一意孤行,讓爲父擔了大幹系。”
朱棣有些不滿,朱高熾倒沒什麽感覺。
不是他不怕朱棣,不過這一年來,感受到了朱棣的培養,自己原主的身份太好使了。
這既是自己的憑仗。
“遼東需要人口,而藍玉之事,本是幾個野心之輩狂妄之舉,大部分人是無辜的。”
“以如今藍玉大案的規模,恐怕最後牽連的人有一兩萬,如果和以前舊例那般,大概都要被處死。”
“如此殺人,有傷天和,兒子是不贊成的。”
“而且救下這一兩萬人,即兼顧了遼東,又維護了國家的人心,也讓這一兩萬領了王府的恩情,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爲也。”
朱棣不置可否。
兒子有時候的想法,太過單純了。
“可伱明知你皇爺爺的心意,還如此違逆他,要是被拒絕了,豈不是影響了自己。”
衆人看向大公子。
對于大公子當初的提議,衆人是不認同的。
王府因爲此事獲得了大利,豈能節外生枝,埋頭擴張不好麽。
可大公子态度極爲強硬,在王爺面前據理力争,一副要争到底的模樣。
衆人勸不住,想不到連王爺都選擇了讓步。
朱高熾也收斂了笑容,輕輕地說道:“有所爲,有所不爲。”
這句話,敲進了人心。
無論是朱棣,還是葛誠,餘逢辰,金忠等長史府老人,都刮目相看,重新認識了大公子。
朱高熾渾然不覺,理直氣壯的說道:“皇爺爺心意如何,可爲了國事,豈能就不顧了呢。”
“說得好。”朱棣贊道。
葛誠等人也連連點頭,大公子的确是有擔當之人。
不隻有賢德之名。
“有爲所有爲不爲!”
燕王府的事,很快又記入了密疏,發往了應天府。
不隻是北平。
陝西,山西各地都是如此。
明初的錦衣衛,不是用來行大獄的,而是用來監督全國的文武官員和藩王勳貴。
不久。
應天府又下诏。
“各地藍玉從案之人,盡皆發配遼東戍邊,暫由燕王代爲監督。”
北平的衛所,三成集中在北平城周邊,三成集中在北平城北部地區,三成分到開平和大甯,也就是北平行都司手中,剩下的一成才在其餘州府。
前年,也就是洪武二十四年。
捕魚海之戰大勝後,收複失地兩千裏,朱元璋分封甯王、遼王、沈王、韓王。
封地都在北平行都司,遼東都司。
範圍爲今河北省北部、内蒙古自治區東南部地區、遼甯、吉林、黑龍江西北部。
隻論控制的範圍,遠超過燕王府。
不過雖設有藩王府,但因這些藩王年歲還小,所以未就藩,且諸衛多數由北平調撥而去。
例如開平重要的開平衛,開平前屯衛,開平右屯衛,北平行都司重要的營州前屯衛,營州右屯衛,營州中屯衛,不少是直接出自燕山三衛。
所以遼東和漠南之地雖設有藩王王府,但仍然處于權利的空白,因爲當地都是遷移過去的軍戶,所以沒有官府,直接由北平行都司管理。
這個設計不但分了朱棣的實力,也限制了朱棣的開拓之路,堵死了他的發展。
可今日又開了一道口子,讓朱棣的手能伸入到遼東。
随着這道旨意,遼東都司還未行動,北平行都司惶恐的官員們,以此爲由前往北平來拜見燕王。
藍玉率領大軍在捕魚海的大捷,不少的軍力來自于北平行都司,如今藍玉大案牽連甚廣,這些人誰能不懼。
燕王敢在藍玉大案中爲那些受牽連的人求情,而且竟然得到了聖人的同意,也給了這些人希望。
猶如落水者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東西。
這些人有北平行都司的佥事,同知,還有下面各衛的指揮使等。
朱棣讓人叫來朱高熾,接待了諸人。
“燕王,許久不見呀,身體可好。”
朱高熾沒想到的是,北平行都司的佥事,在朱棣面前,以下屬自居,如此不要臉?
朱棣拉着北平行都司佥事,熱情洋溢,非常的高興。
“房寬,自你從北平都司調去行都司,已經有三年未見你了,是不是都忘記孤了。”
房寬露出苦笑。
“形勢不由人啊。”
“好,孤就喜歡你直爽的性格,什麽話都不瞞人,孤理解你的苦衷,不勉強你,你今日怎麽又主動來了。”
朱棣笑道。
房寬跟着笑道。
“形勢不由人啊。”
“哈哈哈。”
朱棣拍了拍房寬,房寬也眼含感慨。
繞來繞去,自己還是回來了,燕王大度沒有計較自己,可自己哪裏還有臉呢。
朱棣緊緊的拉住房寬的手。
“遼東之事,出乎孤的意料,父皇的旨意,孤也沒有想到,如果不是犬子一意孤行,恐怕也沒有遼東的旨意,孤和你恐怕漸行漸遠啊。”
房寬看向大公子,笑道。
“大公子可還記得我?”
朱高熾隻記得大緻的印象,具體卻想不起來。
朱棣的态度,已經表明了此人的重要性。
難道是自己的蝴蝶翅膀攪動了曆史?
的确。
曆史上可沒有這道旨意。
“當年在王府見到大公子時,大公子才十二歲,手裏捧着書認真讀書,如今已經成爲了名聲遠揚的賢德之才,可喜可賀。”
“好,以前的事就過去了,你我二人,以後再攜手并進,方不負此段佳話。”
朱棣拉過房寬。
“屬下必不負燕王。”
房寬認真道。
“好好好!”朱棣大喜,聲音都激動的變了形。
此人是北平行都司的佥事,隻要此人重歸自己,那北平諸衛的形勢也就變了。
房寬作爲北平行都司的佥事,可以起到王府在遼東諸衛承上啓下的決定性作用。
而燕王府和遼東諸衛,本就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缺的就是一個錨點,房寬最合适。
“王爺,末将向您磕頭了。”
房寬話音剛落。
人群中走出來一名将領,大步上前磕頭行禮。
“徐理,快快請起。”
朱棣笑得合不攏嘴,“聽說你掌領的營州中護衛,獲得了不少的軍功啊。”
提起軍功,徐理不但笑不起來,還滿臉的憂慮。
這些軍功,是跟着藍玉出征,在藍玉的帳下取得的。
早就閉口不談這些豐功偉績,生怕自己被打爲藍玉一黨,正當惶恐之際,有了這道口子,他可顧不上未就藩的甯王,先抱緊燕王的大腿保住自己再說。
看着大廳内一片祥和之态,朱棣笑得合不攏嘴的模樣,朱高熾深藏功與名。
這些人中,有受到藍玉牽連的人,也有未受到藍玉牽連的人,甚至還有靖難之役中投靠朱棣的靖難功臣。
無論如何,自己的行動,讓朱棣的軍權獲得了巨大的變化。
以前是朱棣求着北平行都司,如今是北平行都司主動效忠朱棣,掌握了主動權。
以此爲契機,朱高熾想着如何借助這股好勢頭,把北平行都司徹底掌控在手中。
管他什麽甯王之類的,在朱棣面前都是個弟弟。
論倫理和地位威望,都無法跟朱棣相提并論。
像那甯王,還養在應天府,年齡才十五歲,和自己同歲而已,現在未就藩不提,就算就藩了,幾年内有個屁的威望。
朱棣的年齡,可以當甯王的長輩了。
曆史也是如此。
就藩後的甯王,哪怕二十歲後,也主要聽朱棣的安排,沒有違背過。
燕王善戰,甯王善謀
換句話說。
甯王出主意,燕王拍闆。
北平都司加上北平行都司,那才是完整的,隻論地盤的大小,等于半個大遼,且是大遼的核心區域。
把這股力量充分的發展起來,才能爲靖難之役打下基礎,按照自己心中的計劃,消弭靖難之役的巨大損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