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
經過二十餘年的發展下來,城裏的人口直線上升,政興人和,一派繁榮之象。
朱高熾隻帶了随從張全,去了城東的市肆。
“人還是有點少了。”
見慣了人擠人,朱高熾有點不習慣。
“不少了,當年王爺來北平,那時候的人才叫少呢。”
張全解釋道。
“不到一百萬人口的城,算什麽大城。”
朱高熾發自内心的鄙視。
北平雖然不是大明的政治中心,到底也是前朝故都。
從唐宋時起。
百萬人口就是大城的标配。
城市人口多,說明消費越高,表明國家經濟越繁榮,否則如何支撐的起百萬城市的體量。
哪怕到了新中國的時候,同樣以提高城市人口爲重。
爲什麽西方鄉巴佬來到中國,震驚的說中國處處是黃金?
一座百萬市民的城池。
随便一項稅收拿出來,都是天文數字。
如此巨大的市場需求。
當然就是商人們的天堂,所以西方的鄉巴佬,高呼中國處處是黃金,富得流油。
隻可惜。
搶過了中華文明的遺産,搶來的東西怎麽會珍惜呢。
大明立國前。
北平失陷幾百年,後來又經曆前朝近百年,人口不但沒有增長,反而下滑。
全北方都是如此。
“大公子說笑,北方窮苦,如何比得上南方。”
“人口百萬的城池,南方倒是不少,北方可沒有,隻有南方能養得起百萬人口的城。”
張全理直氣壯的說道。
哪怕他祖籍山東。
“無知。”
朱高熾罵道。
“宋朝的汴梁,也就是現在的開封,城中人口可是超過了一百五十萬,是當時天下最富裕的城,普通老百姓都吃三頓飯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張全雖然是長随,但大公子對人一向和善,所以府裏人都願意親近大公子。
他反駁大公子,不代表他不敬。
此舉反而說明他信任大公子,能向大公子說真心話,比起拍馬屁更可見忠心。
頭搖的像撥浪鼓,根本不信大公子說的。
“從記事起,就沒見過一日吃三頓飯的,豈不是浪費糧食?”
“讓你多讀書,你就知道吃飯。”
人來人往的北平城,不知不覺間,兩人就走到了城東。
挑着擔子的,耍雜戲的,賣唱的,三個碗騙錢的,以及兩旁的商鋪,挂在高高的旗幟。
兩人穿着普通的衣裳,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朱高熾一邊觀察商鋪,尋找售賣煤爐和蜂窩煤的地方,一邊教訓長随。
明朝的人隻吃兩頓。
一直到了明朝中晚期,江南富庶的地方,開始一天吃三頓,但北方以及福建等地還是吃兩頓。
“宋朝的百姓,本來也是不吃晚餐的。”
“但是汴梁人口超過一百五十萬,又沒有宵禁,你哪裏懂那時候的繁榮。”
“汴梁城裏的夜市,光冰鎮的飲子就高達八十餘種,二十餘種果酒米酒清酒。”
“城裏的百姓,睡得晚,手裏有錢,當然每日吃三餐。”
“俺不信。”
張全咬死了,認定大公子胡說。
開封那破地方。
還是周王帶着上萬的親軍,加上軍中家眷,才勉強讓開封城人口突破了十萬。
人的認知來自于他的所見。
他幾代人都習慣了北方的荒涼,早已把北方窮苦,南方富裕當做理所當然。
“懶得理伱。”
朱高熾看到了賣煤爐的雜貨鋪,走進去打量。
同樣的道理,在北宋以前。
如果跟當時的人們說,南方的人口會數倍于北方,他們同樣無法相信。
經曆了幾百年的時間,北方元氣敗亡太深。
乃至終明一朝。
北方人口也隻恢複到南方人口的三分之一。
而古代。
北方人口是南方人口的十餘倍。
所以古代才有了得中原得天下之說,争奪天下都在北方,沒南方什麽事。
原因無他。
都是同樣的根,同樣的道學,同樣的制度,同樣的招數,那麽能定勝負的,唯人口也。
其實也是民族的遷移史。
北方人口大規模逃到南方,明初時,又用南方人口大規模移民北方,以治理恢複北方。
一部血淚史。
“客官,想要買什麽,本店有來自五湖四海的商品,應有盡有,定讓客官滿意。”
夥計徐甯迎了上來,滿臉的熱情,很有服務意識。
“這煤爐和蜂窩煤賣的怎麽樣?”
“客官真是見多識廣啊!”
徐甯誇張的語氣,半真半假的招呼。
“進本店的客人,一百個裏頭,一個認識此物的都沒有,獨客官能叫上名字。”
“哼哼。”
不等小夥計說完話,身後的掌櫃咳嗽兩聲,打斷了夥計接下來的話。
“貴人可有什麽想問的?”
掌櫃到底是掌櫃。
見的人多。
朱高熾雖然是穿越,但正因爲穿越,反而符合貴族的氣質。
挺直的腰杆,說話無所顧忌。
不正是貴人麽。
“這蜂窩煤和煤爐,買的人多不多?”
掌櫃暗自驚了驚。
蜂窩煤和煤爐,是燕王府大公子指點工匠做出來的物件,用于民生,法子直接送給了煤場主們。
兩物其實很容易仿制,但是沒有燕王府大公子的首肯。
至少在北平城。
哪個是商人敢自己私下做出來賣?
加上眼前少年的年齡,掌櫃已然隐隐有所猜測,越發的态度恭敬,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問的人多,買的人少,自進了此物回來,至今隻賣了不到十套。”
用煤爐的人越少,送蜂窩煤的成本越高。
“爲什麽?”
朱高熾皺眉。
“很多人不熟悉此物,所以哪怕夥計們說的天花亂墜,也無人願意輕易掏錢。”
明白了。
市場的空白,無法一蹴而就。
自己還得想個法子出來。
如果順其自然,估計要幾年的時間,才能讓百姓們适應此物,才達成規模。
想要推廣到全國,那更是要三五十年之久。
“謝謝了。”
朱高熾猜到對方猜到他的身份。
點了點頭離開。
去了下一家。
……
“嘿嘿。”
“滋滋。”
煤爐裏面的蜂窩煤燒的正旺。
簽子上串起來的羊肉,冒出來的油滋啦啦的響。
一名三十來歲的中年人,一口一根簽子,吃的忍不住發笑。
“這玩意的确好使,家裏出了敗家子,竟然白白送給了别人。”
“和尚,很香啊,真不吃?這裏隻有咱們兩個人。”
“阿彌陀佛。”
“貧僧回來後,見僧人們面露苦色,原來是貴人又開了葷戒,真是佛門之幸啊。”
“哈哈哈。”
“好你個姚廣孝。”
朱棣笑罵道。
和他的父皇朱元璋不同。
朱元璋重視佛家,朱棣有些不以爲然。
佛教發展的太快。
不過他藏得很深,更不會在姚廣孝面前表現出來。
“咱家的敗家子弄了不少錢,回頭送點到貴寺做香火錢,就不再追求咱,不能老是讓咱吃素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