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傅友德是朱元璋最信任的将領。
至少在軍事才能方面。
朱元璋曾當衆說,“論将之功,傅友德第一。”
而此次的北征分兩路,西路是晉王,東路是燕王朱棣。
但是朱元璋并不放心,所以東西兩路,皆爲兒子們安排了保駕護航的人,西路不提,東路正是傅友德。
有傅友德在,朱元璋無憂,不會擔心北伐失利。
但是傅友德不得不感歎。
燕王的才能。
已經遠超于他。
此次的戰事,功行圓滿,無論功還是德,以及戰後的結局,對大明的未來。
遍觀以往的曆史,屈指可數。
不損己方一人,反增數萬精兵。
仗。
要是這麽打。
誰能是燕王的敵手?
傅友德甘拜下風,心甘情願。
他不知道的是。
正是因爲此戰,他對燕王的心悅誠服,爲他日後的身亡埋下了伏筆,令人可惜可歎。
其實也不是未傷一人。
不過比起戰事的規模,那點點傷亡的确不值一提。
時事造人啊。
朱棣變了。
幾日來變化非常大,性格越來越沉穩。
以前猶如一把絕世寶劍,鋒利的讓人無法直視。
現在的他。
仿若寶劍入鞘。
深不可見底。
“諸事已定,可以班師回朝。”
“此次由大将軍帶着乃兒不花他們回京城,咱要留在北平,安置歸順的人口。”
戰争雖然停止,但是需要面對的問題還很多。
草原天氣嚴酷,除了逼不得已的人們,沒有人願意在草原生活,偌大的草原,養不活人啊。
一個冬日下來,能凍死無數牲畜。
如何治理草原,朱棣暫時想不到完美的解決方法。
“善。”
傅友德沒有意見。
上位除了太子,最重視晉王與燕王。
燕王在北平的親軍,最開始的規模是三千人,現在已超過萬人,可見其勢之強。
而且燕王的領地是前朝大都,可見其在上位心中的地位。
“報。”
帳外有人通報,來自北平的家書。
朱棣眼角動了動。
立馬讓人送來。
有兩封信。
吃苦朱棣不怕,但是他很思念妻子。
以己度人。
他知道軍士們也挂念家中。
冬日前。
将領們的計策,是熬到春天再戰。
朱棣沒有同意,也沒有反駁。
默默的來到軍中,與士兵們打成一片,從士兵們口中聽到了他們的心聲。
這仗。
早打早結束。
他們甯願多吃點苦,也不願意在荒無人煙的大漠多呆片刻。
不能違背士兵們的心願。
促成了朱棣力排衆議的勇氣。
人人挂念妻兒,朱棣也很挂念,也就顧不上傅友德還在帳中,直接打開妻子的信件。
眉頭一下揚起,一下緊皺。
最後還是松開,露出了傻笑。
王妃的信很平常。
真的隻是一封家信。
北平事雜,讓人煩惱,老大不聽話,老二調皮,老三悶葫蘆,沒一個省心的孩子。
挂念丈夫,想要再生一個聽話伶俐的兒子。
傅友德打趣道:“王妃說了什麽好消息,令燕王如此開心。”
出征前的燕王難以靠近,得勝後的燕王深不可測,難得從他臉上見到柔情。
“家長理短,孩子們不聽話。”
燕王感到不好意思。
“家家都是這般,不打不成器,沒有一頓揍解決不了的,挨了打就老實。”
“咱以前用棍子抽,被賤内所阻,讓咱改用柳條。”
此時沒有燕王和大将軍。
兩位父親暢談育兒經。
“這麽細,這麽軟,打人怎麽會疼?”燕王邊說邊比劃。
“後來咱才發現。”
說到這裏,燕王有些懊惱起來。
“把咱熾兒打狠了,咱還以爲他不經事,男孩怎麽能怕疼,後來咱往自己身上試了才曉得。”
“柳條打人才是真疼。”
“賤内把咱好一通埋怨。”
“告訴咱柳條打人雖通,但是不易傷身,但也不能往死裏打。”
“王妃所言極是,大公子沒傷到吧?”
傅友德關心問。
“唉。”朱棣歎了一聲,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從那日起,咱熾兒就變了性子,與咱開始生疏,咱也不能給他賠不是吧。”
“嗯。”
傅友德點頭。
“天下沒有父親跟兒子低頭的道理,若真如此,反而有損大公子的名聲。”
想了想,又勸道:“父子血濃于水,大公子不過被打狠了,有了畏懼,但豈有記恨一輩子的道理,終歸是父子,燕王此次歸家,不定沒事了。”
朱棣認可道:“咱也是這般想的。”
一位是大明第一戰将,一位是大明第一藩王。
話不投機半句多。
酒逢知己千杯少。
帳中雖然無酒,但兩人打開心扉,有一緻的想法,越說越暢快。
竟都覺得對方實乃自己的忘年交。
朱棣看也不看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來自秦王府。
對于自己的二哥,朱棣是不喜歡的。
前元殘暴。
受前元的影響,大明雖然立國二十餘載,但國内勳貴官員之間的風氣卻還沒有扭轉。
對百姓的态度,有前元遺風,作奴隸般打罵。
父親爲此下了大力氣,甚至對貪官污吏剝皮抽經,以告誡衆人,多年爲扭轉風氣而努力。
二哥到了藩地,不但沒有謹守家訓,反而忘乎所以。
對二哥的行事方法,朱棣内心不滿,卻也不敢指責,他也沒權管。
信也不用看,朱棣能猜到内容。
東窗事發,父親把二哥抓回京城,要殺他的頭,二哥到處寫信求人,托人說情。
現在求到了自己頭上,朱棣不願意理會。
不是他不念兄弟之情。
而是怕惹父親不快,同時希望二哥能吸取教訓。
朱棣最像朱元璋,最重百姓。
永樂大帝一朝。
百姓最安。
後世官方認定的永樂盛世。
這是真正的盛世。
科技與文化,軍事與經濟,社會進入全方位的複蘇,步入繁榮。
沒有隐藏的危機,政治上的腐敗,更沒有社會矛盾,也沒有衰敗之像,文明的倒退。
猶如如日中升的太陽。
但秦王畢竟是二哥。
更重要的。
他另外一層身份是宗人府的宗令。
無論按身份還是按地位,皆有資格管朱棣。
朱棣内心爲難。
如果自己不幫助秦王,日後必然引起秦王的報複。
但是他真不想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