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還活着？”
沈大爺拿着相框擦拭的手頓了頓，布滿皺紋的老臉擡頭看着蘇媽，“你怎麽會這麽想？”
“當年咱們不是也沒看見過阿晴的屍體嘛，都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們什麽都沒見到呢，怎麽就能确定她去世了呢？”蘇媽瞥了相框裏的沈望晴一眼，旁敲側擊地說道。
沈大爺聽了蘇媽的話愣了愣，随後搖了搖頭，“要是沒出事，她這麽多年都不回來是爲什麽？”
“也許，大概，可能有點比較特别的原因……”蘇媽皺着老臉，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比較好。
“能有什麽特别的原因？”
沈大爺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行了行了，都這麽多年了，我剛才就是緬懷一下過去，你們這一個兩個的怎麽都跑過來安慰我來了？”
“一個兩個？”蘇媽敏銳的捕捉到了關鍵字，“怎麽？還有别人跟您說過這事？”
“别人？不是别人！”沈大爺搖了搖頭。
“誰啊？”
“還能是誰啊？你家那小子呗。”沈大爺沒好氣地看了蘇媽一眼。
現在一提起蘇起那小子他就來氣，之前跟那小子下個棋差點把輩分都給下沒了。
也虧那小子說得出口。
“小起？”蘇媽有點意外，疑惑道，“他怎麽會和您說起這事？”
“你個當媽的都不知道，我怎麽知道？”沈大爺翻了翻白眼。
那小子連讓他降個輩分的混賬話都說的出來，他反正覺得現在啥話從那小子嘴裏冒出來都不奇怪。
“對了，你不是有事跟我說嗎？這都扯到哪去了？”沈大爺這才想起正題。
費勁巴拉的讓他回家裏來，怎麽莫名其妙又說起自己女兒的事了？
“也沒扯哪去，我要跟您說的事就是跟阿晴有關的。”蘇媽想了想說道。
“小晴的事？”沈大爺聞言有點不明所以。
都現在了，小晴還能有什麽事啊？
“就是昨天吧……”
蘇媽遲疑地看着沈大爺疑惑的眼神，糾結了半天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昨天我看見阿晴了。”
“嗯？”
沈大爺懷疑自己耳背，聽錯了，“你看見誰了？”
“阿晴！”
“哪個阿晴啊？”
“當然是您女兒啊，還能是哪個阿晴？”
沈大爺愣愣地反應了好一會才接着開口：“你見鬼了？”
“不是見鬼，是人，活生生的人！”蘇媽搖了搖頭，表情認真地朝沈大爺一字一頓地說道。
沈大爺本想說小錦怎麽和她兒子似的，也開始莫名其妙說胡話了呢，隻是瞧着蘇媽異常嚴肅的神情，剛想要開口的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你真看見了？”
“對啊。”
“哪看見的？”
“咱們城東的那個商品批發市場啊。”蘇媽實話實說道。
一時間氣氛又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沈大爺才緩緩開口：“批發市場裏人那麽多，你可能是最近太想小晴看岔眼了吧，這麽多年了，小晴要真活着現在也估計大變樣了，面對面能不能認出來都不一定，你可能把哪個正好長相和小晴長得相像的路人認成她了吧。”
“不會，我既然來跟您講肯定是已經确認過了的，就是阿晴！您女兒！如假包換！”蘇媽拍着胸脯保證道。
沈大爺見着蘇媽信誓旦旦的模樣，心裏不禁動搖了一下，但很快又是搖了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絕對是你認錯了。”
“我們昨天都相認了，怎麽會認錯呢？”蘇媽說道。
“當年找了那麽久都沒找到人，現在過了這麽多年了突然又出現了，她要是活着怎麽可能這二十多年見都不來見我們一面，這不合理，肯定是你搞錯了。”
不知道爲什麽，沈大爺聽見這個消息以後第一反應竟然是想方設法的否認，是真的覺得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還是說他更害怕時隔多年好不容易重新燃起的一絲希望，最後隻是一場烏龍，空歡喜一場……
與其先抱有希望然後失望，不如從一開始就不抱有任何期待，至少這樣也不會有什麽心理落差。
瞧着沈大爺一個勁地否認，無論蘇媽怎麽說，沈大爺也隻是一口一個不可能。
蘇媽沒有辦法，隻好拿出殺手锏：“我昨天可是連照片都拍了，您要不信您自己看。”
照片？！
聽見這兩個字，沈大爺拿着相框的手明顯顫了一下，原本渾濁的眼神逐漸浮現出一抹光亮。
蘇媽掏出了手機，打開相冊，點開昨天從蘇起家出來以後，公交站台前給沈望晴拍的照片。
“哝，您自己看看是不是阿晴？”蘇媽把手機遞了過去。
沈大爺将信将疑地接了過來，表情看上去很平淡，隻是那無法控制不自覺已經開始顫抖的手卻是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靜。
他摸了摸兜，掏出一副老花鏡戴了上去，眯着眼睛湊近屏幕仔細看了好一會，眼裏的光亮卻是一點點消失，随後歎着氣，苦笑着擡頭。
“小錦啊小錦，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要騙我好歹準備的好一點，你把小晴p的老一點啊，弄張這麽年輕的照片糊弄我，當我老糊塗了啊？”
沈大爺哭笑不得，還好剛才沒輕易的相信，不然現在真的就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倒是沒想到現在蘇媽怎麽也學會騙他了？
是想安慰一下自己？
可他最近也沒表現的怎麽傷心難過啊，沒事跑過來安慰他幹什麽？
“你這張照片是哪來的？我怎麽沒見過，以前你和小晴偷偷拍的？”沈大爺想不明白，不過看着這張照片倒是覺得有點新鮮，他都不知道自己女兒還有這麽一張照片，“小晴以前還有這套衣服嗎？”
“不是以前的，就是昨天照的啊，您瞧瞧這背景，正好在公交站牌旁邊，以前哪有那種站牌。”
沈大爺聞言仔細瞅了瞅，苦笑着搖了搖頭：“你都知道把背景p成現在的，怎麽就不知道把小晴p老一點呢？”
“哎呀，真不是p的，我p圖騙您幹嘛啊？我閑的啊？”蘇媽拍着腿。
照片都拿出來了，怎麽就不信呢？
“誰知道你什麽想法，我尋思今天也不是愚人節啊。”沈大爺也奇了怪了。
你這背景也太假了，怎麽讓他信啊？
蘇媽發現說不清楚，幹脆把沈望晴穿越了的事也一并跟沈大爺說了一遍。
聽完以後，沈大爺聽得老人地鐵手機，更加懵了。
你這編故事也不能把他當傻子吧，電視劇看多了？還整出穿越劇了？
“我說實話怎麽您就是不信呢？”
蘇媽現在說的口幹舌燥，昨天剛跟蘇起解釋了一遍，然後回家跟老蘇也解釋了一下午，今天還得跟沈大爺再來一遍，關鍵是這回她還口說無憑，人證又不好帶過來……
她太難了。
“讓我信還不簡單？你要真見到小晴了，把她人帶過來，我不信也得信啊！”沈大爺白了蘇媽一眼。
“我這不先提前跟您說一下嘛，我怕突然把人給您帶過來了，給您吓到了我可承擔不起。”
“我哪有那麽禁不住吓？”
“您可有高血壓，就算沒吓到，太激動了我也怕您出事。”
“我還沒那麽不禁用，激動兩下還能過去咋地？你要說的是真的你就把人給我帶來。”
“既然沈叔您這麽說了，那我安排個時間，要不周六吧，周六我讓你們見個面？”
“你認真的？”沈大爺見蘇媽真的答應了下來，也是愣了愣。
“您看我像開玩笑嗎？”蘇媽認真地回道。
沈大爺皺着眉，盯着蘇媽的眼睛看了半天，試圖看出點什麽，過了好一會才歎了口氣：“你要說的是真的就按你說的安排吧。”
……
送走了蘇媽，沈大爺重新回到了房間，靜靜地看着相框裏女兒的照片，思考着蘇媽說的穿越的事情，沈大爺腦海裏不自覺地浮現出之前蘇起和他下圍棋的時候提到過的爛柯的典故。
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翻似爛柯人。
當時蘇起好像也是想和他表達相似的意思，自己的女兒因爲某種原因來到了未來，周圍人都已經老去，而唯獨他女兒還是容貌依舊，青春如初。
一個人說，他可能會覺得荒誕，但兩個人都說了類似的話，他也不禁有點懷疑……
是巧合嗎？
蘇起這小子嘴裏沒個把門的或許會騙他，但小錦他還是相信她不會無緣無故騙自己的。
雖然離奇，但畢竟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也許真的有可能發生也說不定？
反正不管是真是假，至少這周六一切都能知曉。
低頭輕撫着相框上女兒的笑臉……
沈大爺的内心不自覺地懷揣起了一絲希冀。
……
出租房。
廚房裏，剛下了班的沈望晴此時圍着圍裙拿着鍋鏟在竈台邊躍躍欲試。
“你确定你真要學？”蘇起現在站在沈望晴旁邊有些頭疼地揉着太陽穴。
今天沈望晴也不知道怎麽了，一回來就嚷嚷着要學做菜，他怎麽勸也沒用。
他尋思着之前這女人還挺有逼數的，對于自己料理天賦爲負數的問題一直十分自覺，除了洗碗從不踏進廚房一步，今天這是受什麽刺激了？
“嗯，我要學做菜。”沈望晴肯定地點了點頭。
“我之前想讓你學做菜你都不學，今天是怎麽了？上個班回來被奪舍了？”蘇起百思不得其解，一手一邊地捏着沈望晴白嫩的臉蛋，捏來捏去的，好像試圖把奪舍了她的家夥揪出來一樣。
“哎呀，你幹什麽？”沈望晴放下鍋鏟，拍開蘇起的手，氣哼哼地看着他，“以前你要教我的時候嫌我不肯學，現在我要學了你怎麽又不願意教了？”
“這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啊。”蘇起聳了聳肩。
“有什麽不同的？”沈望晴雙手抱胸，覺得蘇起就是在找借口不想教她，豎着柳眉質問道，“你是不是嫌我笨？”
“和這個沒有關系，你一直都挺笨的，我看我哪次嫌棄過你？”蘇起擺了擺手。
“嗯？”沈望晴一臉黑線，随後捏了捏拳頭，“我再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咳，行行行，你不笨。”蘇起順從地點了點頭，表示不跟女人一般見識，随後解釋道，“但你得先知道一下，這裏不是我們家。”
“我知道啊，這有什麽關系？”
“所以這個廚房也不是我們的……”
“不是我們的也是我們租的，怎麽？不能讓我用啊？”
“那倒不是，主要是以前在咱們自己家你炸一下廚房沒關系，但是這裏你把廚房炸了的話我是要賠錢的。”蘇起滿臉認真地說道。
他現在窮的很，廚房炸了的話真賠不起了。
“……”
沈望晴無言以對。
“你能先告訴我，你爲什麽今天突發奇想，想要學做菜嗎？”蘇起問道。
“就是……今天上班的時候，有人告訴我說如果女人什麽菜都不會做的話很容易被男人嫌棄的……”沈望晴遲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說道。
“有這說法嗎？”蘇起愣了。
沈望晴點了點頭：“她說吊住男人的心的最好辦法就是吊住男人的胃，畢竟女人長得再漂亮也是會看膩的，但是如果讓男人喜歡上你做的菜以後，那他就離不開你了……”
“這是哪個家夥在這胡說八道啊？”蘇起無語。
“呃……徐冉。”
“又是這個小腹黑？”蘇起扶額，“她的話你都信？她一個單身狗懂個屁的男人，還吊住男人的心，她有這本事還至于現在都是單身？”
“可是我覺得她說的挺有道理的。”沈望晴撓了撓頭。
“有沒有道理另說，你現在怎麽還會在意這種事了？”蘇起揉了揉腦袋，“是因爲昨天晚上你說的怕我嫌你矯情，煩你了嗎？”
沈望晴抿着嘴不說話。
蘇起見狀拉過沈望晴的手，在她手背上親了一口：“可是昨晚我也解釋過了啊，你矯情一點才是正常的，更何況後來咱們都那樣了，就更沒有什麽矯情不矯情可言的了。”
“就是因爲那樣了啊……”沈望晴撅了噘嘴，低聲嘟囔了一句。
蘇起聞言愣了愣，一時沒明白什麽意思，不過看着沈望晴的表情很快也是反應了過來。
或許是因爲昨晚關系的飛速進展，讓沈望晴再次變得有點患得患失起來了。
“你這小腦瓜子怎麽這麽喜歡胡思亂想呢？”蘇起又無奈又高興地伸手給沈望晴來了個摸頭殺，“而且，以你這廚藝……我都不知道你是想吊住我還是想吊死我……”
“所以讓你教我嘛。”沈望晴俏臉一紅。
“行了行了，你要真想吊住我，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我昨晚的提議。”
“什麽提議？”
“關于摩擦起電的實驗器材中，絲綢到底是用黑絲好還是白絲好的學術問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