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子。”
單書生以折扇輕擊掌心,慢悠悠開口:
“你要插手此事?”
說話時,視線落在方正身上,他雙眼狹長,本就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此即更是滲人。
就像是被一條滑膩的毒蛇盯上一般。
“得饒人處且饒人。”方正身體舒展,狀似未曾察覺對方聲音中的威脅,淡然笑道:
“單先生何必把事情做絕?”
“這是嚴大人的交代。”單書生雙手抱拳,朝着上方拱了拱手:
“方公子,你是聰明人,固安縣上上下下哪一位不與方瓷有着關系,何必自讨無趣?”
“你現在離開,我可以當做沒看見。”
這話對他而言已經十分客氣。
畢竟。
固安縣上到知縣下到小吏,幾乎都在方瓷參了股,每年分得利潤,誰人都要賣方正一個面子。
加之令狐家有意與之聯姻……
隐隐有一方之霸的态勢。
“哎!”
方正輕歎:
“張道長與方某相交多年,可謂亦師亦友,若是置之不理的話,豈非顯得在下薄情寡義。”
“而且……”
“說實話,我很不喜歡單先生。”
“是嗎?”單書生面色一沉:
“不喜單某之人多了,看來,今日是不能善了……”
“彭!”
槍聲響起。
單書生身形晃動,宛如瞬移般出現在數米開外,雙眼微眯直視方正手中正冒煙的槍管。
音帶忌憚:
“此物,就是那件神秘暗器?”
坊間傳聞,方正手中有一件威力強悍的暗器,一旦被其擊中,就算是武師也難逃一死。
當初安西軍分衛指揮使宋可望,一位煉就護身罡勁的無漏武師,就是被其生生爆頭。
當然。
那時候的宋可望隻剩下最後一口氣,毫無還手之力。
“不錯。”方正點頭,又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
“果然,面對有所準備的武師,它并沒有那麽好用。”
槍在普通人手裏的時候,他甚至能做到刀劈子彈,沒道理在他手上時别人就避不開。
不過……
單書生不是法師,如此就好。
面對一位手段未知的法師,他還心有忌憚,武師的話就算是大周天境界,他也不懼。
“果然了得。”
單書生看了眼身後樹幹上的彈孔,眼眶跳動:
“難怪敢朝單某動手,那就讓我見識見識方公子的能耐!”
“唰!”
他話音未落,兩道血線突然從地面射出,直奔方正而來,來勢之迅猛堪比離弦勁箭。
“嗯?”
方正面露詫異,折身閃躲。
“這是什麽東西?”
說話間。
地面上再次射出幾道血線,尋迹看去,那血線赫然是剛才已死衙役流淌出來的鮮血。
道道血水在草叢、泥土中不停的遊走,好似毒蛇一樣的活物,尋準時機就撲了過來。
這人……
竟能操控血液?
就在方正驚疑之際,單書生也已逼至近前。
此人身法詭異,在場中顯出道道殘影,折扇揮動,一枚枚鋼針飛射而出,雙手更如亂花蝴蝶飛舞,勁氣交錯呼嘯襲來。
“哼!”
方正口發悶哼,閃身避開鋼針,同時腰間長刀铮然出鞘。
刀出,
諸多殘影齊齊消散。
一字明心斬!
“好刀法!”
單書生音帶詫異:
“方公子一介富家公子,不曾想竟然還身懷如此實力,其他人……都小觑了方公子。”
他的玄魅身法可是江湖一絕。
此法融武技、術法爲一體,不僅能迷惑他人視線,就連習武之人的意念感知同樣能蒙蔽。
對敵之時,可謂無往不利。
而今。
竟是被人一刀斬破。
“哼!”
方正輕哼後退,雖然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足夠的自信,卻不打算真的與對方正面厮殺。
當即單手輕拍腰間五鬼兜。
“去!”
“唳!”
鬼嘯聲響起,兩頭厲鬼帶着三頭怨魂呼嘯而出,鬼影當空一折,化作一片黑雲罩向單書生。
與此同時。
方正收刀握槍,眯起雙眼扣動扳機。
“彭!”
“彭彭!”
一連數槍,槍槍直奔對方要害,逼得單書生瘋狂閃躲,卻也被鬼物給逼到一個死角。
“唳……”
厲鬼尖嘯,鬼爪生生沒入對方體内,開始吞噬元氣。
“卑鄙!”
單書生仰天怒吼:
“姓方的,有本事跟我光明正大的比試一場,靠暗器和鬼物算什麽本事,你……啊……”
“無恥!”
“我有暗器,能禦鬼殺敵,就是自己的本事。”方正面露不屑,朝着對方再開一槍:
“你有能耐你也用啊!”
“真以爲是擂台比武,能殺人就是本事,整天擺着一個死魚臉,我早就看你不耐煩。”
“方公子小心。”旁觀的張明瑞出聲警告:
“此人應該是幽冥教的弟子,不是那麽好殺的。”
哦?
方正挑眉。
還未等他有所動作,那被厲鬼包圍的單書生已是狂吼一聲,渾身上下噴出濃濃血霧。
看樣子是施展了什麽秘法。
血霧與鬼物一觸,厲鬼瞬間慘叫、怨魂爲之萎靡。
單書生則趁機沖出包圍圈,身法更是比之前快了足有數成,口發怒吼朝着方正撲來。
“去死!”
施展秘法的他,短時間内實力暴漲。
目瞪有些詫異的方正,他的面上顯出猙獰,單手前探,五指伸展,幽冥鬼爪電閃而出。
呵……
方正輕呵,雙眼陡然一睜。
“轟!”
一股至剛至陽的雷霆真意透體而出,絲絲電光包裹周身,五指握拳,迎着來人砸了下去。
五雷轟頂!
“轟……”
勁氣爆散,沖擊波橫掃八方,泥土草屑翻飛。
一道人影從混亂中飛出,重重摔倒在地,還未掙紮着站起,就被幾頭從天而降的鬼物按住。
“唳……”
“吧唧……吧唧……”
沒了真氣阻攔,怨魂、厲鬼瘋狂吞噬活人精氣,不過眨眼功夫,原地就隻剩下一堆枯骨。
張明瑞目瞪口呆,良久才收回視線看向方正,歎道:
“方公子……”
“真是真人不露相!”
剛才那一拳,怕是在大周天武師中也屬不弱,連施展秘法拼盡全力的單書生也不能擋。
方正,
這位‘前不久’才修出真氣的富家公子,暗地裏竟然是一位大周天武師?
“不敢。”
方正淡笑拱手:
“江湖險惡,方某不得不留一手。”
“你這何止是留一手?”張明瑞搖頭,動作突然一頓,眼露恍然:
“原來那位奔雷手文泰來,就是方公子。”
“難怪!”
剛才那一記五雷轟頂,正是奔雷手文泰來的招牌動作。
“見笑了。”方正笑着搖頭問道:
“張兄,接下來有何打算?”
“打算?”張明瑞回頭,看向固安縣所在,眼神中滿是複雜情緒:
“這裏定然是不能待了,先回純陽宮再說吧,就是清風、明月……”
“這點無需擔心。”方正開口:
“來之前,我已經安排他們出了城,現今正在趕來的路上,想來用不了多久就會到。”
“銀兩也不必擔心,我讓他們捎帶了一些。”
“有勞!”張明瑞拱手,再次歎了口氣。
偌大縣城如匍匐在黑夜中的猛獸,張開大口吞噬着一切,在他眼中卻顯出不舍懷念。
畢竟在這裏生活了那麽多年。
“方公子。”
想了想,張明瑞道:
“在三清觀書房東南角第三塊青磚下面,有着我放的一些東西,包括純陽宮的一些傳承。”
“救命之恩無以爲報,還請收下!”
“這……”方正眼神微變,正色點頭:
“多謝!”
他與張明瑞相交多年,别的都好說,唯獨涉及到純陽宮傳承的東西,是一點都不透露。
想不到,現今竟願意交出來。
“你我之間,無需談謝。”張明瑞擺手。
“還有……”方正開口:
“嚴大人背景很深,南堤決口也已成定局,你就算告上府衙也無濟于事,反到會害了自己。”
“望三思!”
“我明白。”張明瑞面泛苦澀:
“放心,我不會以卵擊石,隻不過……這世道不該如此,這世間……也不應是這樣。”
嗯?
方正眼神微動。
看樣子,南堤決口之事對張明瑞沖擊很大,甚至可能會讓他的性格發生重大的變化。
“張兄。”
略作沉吟,方正取下身上的黑皮葫蘆:
“你雖然證得法師,卻剛剛進階,正是需要鞏固的時候,此行漫長,怕是會遭遇歹人。”
“此物受損嚴重,不過還能用個兩三次,内藏幾十頭火鴉精魄,一路上可以救救急。”
說着,抛了過去。
“龍門派的煉火葫蘆?”
張明瑞伸手接過,瞬間認出此物來曆,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随即點了點頭:
“多謝了!”
“你我之間,無需談謝。”方正回以輕笑。
夜已深。
馬車車輪轉動,載着三人駛向遠方。
方正負手而立,待到馬車再也看不見,才收回視線,轉過身,看向固安縣所在方向。
…………
三清觀。
“咔嚓!”
方正掀開青磚,露出下面的包裹。
“快!”
“進去搜!”
喧嘩聲從外面傳來,一幹衙役呼喊着闖入道觀。
“這麽快?”
方正擡頭,來不及細看包裹裏的東西,拿起包裹閃身躍出房屋,避開衙役朝方府而去。
不久。
方府書房燃起油燈。
包裹打開,幾本厚厚的書籍映入眼簾,其中純陽宮傳承法門《純陽正法》赫然在列。
《純陽正法》包涵武技、術法傳承,可以根據自己的天賦自行選擇。
從低階術士到高階術士、從築基換血到三血武者,如何修行一應俱全,甚至有突破之法。
品階算不得多高。
但貴在完整,能讓修煉之人紮穩根基。
方正眼神閃爍,輕撫書冊。
這幾本書記載有張明瑞畢生所學。
雖然對于現在的方正來說,高階術士的實力不值一曬,但他對于法術一道的了解卻不多。
有了這幾本書,就能夯實他在術士一道的基礎。
而且,
除了修行之法,還有一本書記載了當今世上的諸多道統,各門各派的标志武功法術。
對于了解此界修行宗門,也有莫大好處。
“魔天六道?”
“原來幽冥教是魔天六道之一,此教法術詭異莫測,多與血液、魂魄有關,因功法故門人弟子多性格孤僻乖張,不爲世人所喜。”
方正翻開其中一頁,了然點頭:
“原來如此!”
所謂魔天六道,是從上古魔門演變而來,六個妄圖颠覆世間規則的邪道宗門,分别是閻羅(天鬼)、白蓮、七殺、歡喜、天屍、幽冥、五毒。
曾在曆朝曆代掀起混亂的白蓮教,隻是其中之一,且地位次于閻羅道。
不過,
千百年來,魔天六道除了短暫合而爲一,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互不統屬,乃至彼此有着仇怨。
有些更是許久未見傳人現世。
如閻羅道、七殺宗……
“罷了!”
方正搖頭:
“這些離自己太遠,無需太過關心。”
除了這些。
張明瑞留下的書籍中還有諸多法術、符箓、設壇行法的儀軌,乃至看相、觀風水之術。
雖然大都不精深,卻也算得上包羅萬象。
“法壇?”
方正翻開其中一本書籍,果真從上面找到他感興趣的内容。
法壇不同,對于施法之人的加持也會不同,所修法門、所用法術也會影響法壇的效果。
“三才壇、五運壇、七星壇……”
“原來三清觀内部布置了一個七星問命法壇,借助法壇之力,可以感知方圓百丈的氣機流轉,乃至化爲己用,大大增加術士施法的威力,尋常時候也能借助法壇輔佐修煉。”
“難怪張明瑞曾言,在三清觀他連法師都不懼,備好靈符甚至能夠滅殺大周天武師。”
“法壇……”
“有些像畫本小說裏的陣法。”
摸了摸下巴,方正若有所思。
他雖然不是法師,卻也知道許多法術,加之真氣也可以當法力用,施法威力不亞于高階術士。
…………
翌日。
縣衙。
“三清觀的張道長勾結邪道,被察覺後殺死衙門捕快,帶着清風、明月兩道童逃了?”
方正面泛愕然看向龔護院,連連搖頭:
“這不可能!”
他一大早就被人從床上‘請’了過來,心裏自然清楚,面上卻是一臉的疑惑、不解。
待到聽聞消息,更是一臉詫異,開口道:
“張道長的品性你我心知肚明,絕非邪道中人,這其中怕是有什麽誤會。”
“方公子。”龔護院眼神閃動:
“此事做不得假,而且我懷疑有人協助張明瑞逃離,不知昨夜方公子可曾聽到什麽動靜?”
“沒有。”方正搖頭,随即面色一凝:
“龔護院,你懷疑我?”
“不敢。”龔護院垂首,慢聲道:
“實不相瞞,昨夜除了兩位衙役被害,就連單先生也遭遇不測,能殺他的人在固安縣可是不多。”
“張明瑞不過一介術士,在沒有武者護持、沒有法壇的情況下,殺衙役已難何況單兄?”
“單先生?”方正挑眉:
“說笑了,就算有方某相助,怕也不是單先生的對手。”
“單兄手段了得,就算同僚一場,我也不知他手段隐藏的有多深。”龔護院若有所思:
“能殺他,殺龔某也應輕而易舉。”
從這點上看,‘剛剛’修出真氣且不善與人動武的方正自不可能做到,但方正有錢,認識不少高手。
隻要他想。
未必做不到!
如此一想,龔護院心頭不由一挑。
對方能殺單先生,殺他也不難,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位固安縣的小财主已經有這等能耐。
“龔護院。”
羅捕頭适時開口:
“此事當與方公子無關。”
“不錯!”禮房的張典吏點頭:
“昨夜我等在玉鼎樓與方公子飲酒,天色已晚才回去,時間也對不上,不可能是方公子。”
“是極!”
“不錯……”
場中幾人紛紛點頭。
龔護院表情微僵,他此番問話代表的是嚴大人,而且一直客客氣氣,竟依舊讓這群人不瞞。
姓方的,倒是會籠絡人心!
其實他也清楚。
方瓷這兩年生意大好,瓷器生意擴張到四府十三縣,不過他并不吃獨食,縣城上上下下都是合夥人。
就連嚴大人,每年都能分得幾百兩的紅息。
羅捕頭、張典吏等人,更是在方瓷得到不菲好處,得罪方正就相當于得罪整個固安縣權貴階層。
難怪……
就連嚴大人都好意思責難對方,要我來做這個出頭鳥。
哎!
輕歎一聲,龔護院面上橫肉也變的溫順許多,笑道:
“龔某職責所在,必須問上一問,方公子身份何等尊貴,自不會與那邪道中人摻和。”
“坐!”
“坐下說話。”
“客氣了。”方正拱手:
“龔護院做分内事,方某自當配合,不過此事确實與我無關,不過……”
“張道長……張明瑞逃走,三清觀豈非是無主之地,不知接下來縣衙打算如何處理?”
“方公子對三清觀有興趣?”龔護院抿嘴:
“您開口,龔某自不該說什麽推辭話,隻不過借住令狐家的那位葉術士也想要三清觀。”
“哦!”方正挑眉:
“葉南秋?”
“是他。”龔護院點頭:
“此人也是一位高階術士,又與令狐家關系匪淺,他打算在固安縣定居,看中了三清觀。”
“當然。”
“方公子若是執意想得到三清觀,龔某把他退掉即可,就是價錢方面需要與嚴大人親自談。”
“倒也無需如此。”方正輕輕搖頭:
“我隻是對三清觀的某些東西感興趣,龔護院也知方某曾學過一段術法,不知能否容我從三清觀拿些東西出來。”
“小事一樁。”龔護院擺手:
“方公子随時可以去拿。”
“多謝!”
方正拱手,面露笑意。
七星問命法壇入手!
接下來該回現代社會了,看能不能萃取到參精,如若可行,元音雷法不難更進一步。
*
*
*
南堤決口,禍及數縣。
除了固安縣、三台縣,附近的武清、寶坻、甯河、香河……數縣接連遭災,乃至蔓延到錦州府。
臨近秋收。
突然鬧了水災。
半年忙碌變成一場空,不止良田被淹、房屋也被沖垮,兩府之地突然多出大量的流民。
流民一多,自然免不了動亂。
各種江湖門派魚躍而出,固安縣首當其沖被卷入其中。
秋後,
就是寒冬。
對于流民來說日子更加難熬,一旦逼急了,他們什麽都能做得出來。
“城門緊閉,禁止流民湧入;嚴格執行宵禁,衙役、城防晝夜巡察,依舊管不住亂象。”
吳海輕歎:
“現今城防軍已經舍棄了縣城邊緣地帶,隻負責核心區域,好在方府附近還沒有出現亂子。”
“東家。”
一女行入房間,托盤上蒸魚香氣撲鼻,她躬身把蒸魚放在桌案,低聲道:
“錦書姑娘親自蒸的,您嘗嘗。”
幾年過去,看門老劉家的女兒已經長成大人,模樣也頗爲出挑,更是成了方府後廚管事。
她美眸轉動,看向方正的眼神略顯羞澀。
老劉前幾日說會想辦法讓她入方家門,不求做方夫人,做個小妾也是好的,她自己也願意。
當然,
目前還是沒影的事。
“這就是那金線鯉?”
方正拿起筷子,撥了撥魚肉,道:
“據說吃了能延長壽命?”
“是。”
劉幺妹點頭:
“打魚的人說了,這種金線鯉是惠水特産,每年産出數量有限,絕大部分漁民一輩子都打撈不到一尾。”
“排教的人更是嚴禁它流出去,一旦發現有人私自售賣,都是當場打死,說是所有金線鯉都要給教中高手服用。”
她咽了咽唾沫,繼續道:
“這次不知道怎麽了,南堤決口出現了不少金線鯉,單單固安縣就已經出現了五尾。”
面前這一條,就是其中之一。
“嗯。”
方正點了點頭,夾起一塊魚肉送入口中。
魚肉未做複雜處理,保留了其本色,鮮香滑嫩、入口即化,也讓他雙眼一亮暗自點頭。
下一刻。
一股溫熱氣流自體内浮現,悄無聲息湧向四肢百骸,一種極緻的舒暢、放松浮上心頭。
“唔……”
方正微眯雙眼,口發惬意呻吟,忍不住再次夾起一塊魚肉。
暖流浮現。
就像是給人做了一個深入骨髓的大保健,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浸泡在溫泉之中。
甚至,
就連身體肌理内部的暗傷,都被悄然溶解。
“這魚……”
方正停下動作,眼神閃爍:
“世上竟然還有這種事?”
金線鯉的魚肉并不能助長修爲,但那股溫熱氣流,卻能夠洗去人體深處的沉疴頑疾。
就連真氣到不了的地方,它都能到。
“無漏!”
方正雙眼大亮,聲音帶顫:
“它可以有助武師沖擊無漏境界!”
與小周天、大周天不同,武師第三境無漏不是靠苦修就能達成的,需要肉身圓滿無礙。
但凡年輕時受過傷,體内藏有暗疾,一輩子也休想證得無漏境界。
一百位武師,
未必有一位能成無漏。
原因就在于此,畢竟對于習武之人來說,誰人沒有受過傷、雖然沒有真氣搬運出岔子的時候。
而那時落下的隐疾,就算極其細微,也會化爲進階無漏境界的大山,阻擋前進一步的步伐。
這金線鯉,竟能洗去暗疾?
難怪!
難怪排教對其看的如此之重。
難怪市面上從未有過金線鯉流傳,也無人知道它的功效。
其實。
也是因爲金線鯉産量太少,幾乎盡數被排教把持,就算有一兩尾流出去也沒什麽影響。
不然。
如此寶物,即使是排教也做不到獨占。
一位無漏武師,放在哪裏可都是頂尖戰力,對于一個宗門來說意味着什麽,不言自明。
‘洗去暗疾,對我的元音雷法也有莫大好處,加上參精護寶湯,說不定可以修至六雷之境。’
‘屆時……‘’
‘以元音雷法錘煉肉身玄妙之能,單憑肉身之力,怕都有機會與無漏武師碰上一碰。’
念頭轉動,方正的呼吸越發急促。
“收!”
他猛然擡頭,看向吳海、劉幺妹:
“速去坊市收購金線鯉,不論多少價錢,都要給我拿下,不要放過任何一尾金線鯉。”
“東家!”吳海面泛愕然:
“這一尾,可是要五十兩白銀。”
“五十兩而已。”方正擺手:
“就算是一百兩,也要拿下,給我放出話去,隻要有金線鯉,不論多少錢方某都願出。”
低調?
現在的他,已經有資格不再低調!
大周天境界的武師,加之手上的其他手段,在區區一個固安縣,繼續低調做給誰看?
“是!”
吳海低頭應是。
不久後。
方府大肆收購金線鯉之事已經遍傳四方,就連遠在兆南府的令狐安,也都有所耳聞。
而在幾日後。
一尾花了八十兩銀子買來的金線鯉送到他的面前。
“咔嚓!”
玉筷斷成數截,令狐安身體輕顫,面泛狂熱看着面前的金線鯉,忍不住霍然站起吼道:
“去收!”
“收購市場上出現的金線鯉,多少價錢都出。”
“我……”
“回固安縣!”
此物關系到他能否更進一步,更是看到了無漏境界的蹤迹,與之相比金銀不過是身外之物。
若是收不到……
方府,
怕也要走上一遭!
他無意與方正争搶固安縣霸主的位置,兆南府才是令狐家紮根之處,但如果涉及前程。
令狐安不介意朝方府動手。
…………
夜。
星光暗淡。
方府周圍一片漆黑,唯有方府内依舊燃着燈光,更隐隐有樂聲響起,讓人聞之不由自主沉醉其中。
“姓方的倒是會享受。”
一人出現在黑夜之中,立于屋脊朝方府眺望:
“樹大招風,方正前些年做事一直都很低調,最近竟然如此嚣張,幾乎把市場上的金線鯉包圓了。”
“他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
“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心撐破自己的肚子!”
“是啊。”一個沙啞之聲響起:
“那可是能洗去身體沉疴頑疾的金線鯉,每一位大周天武師千方百計想要得到的東西,獨占豈能不讓人記恨?”
“哼!”有人冷哼:
“還不是爾等出不起錢?”
有人搖頭:“一條魚已經漲到二百兩銀子,倒也不是出不起,不過确實不便宜,排教收購漁民手中的金線鯉才不過十兩。”
“十兩?”一個女聲不屑道:
“那是排教勢大,别人不敢不賣,若是任由金線鯉流入市場,你看看能炒到多少銀子?”
“二百兩都是少的,過段時間能賣到天價!”
“對于絕大部分的大周天武師來說,一尾魚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沙啞之聲再次開口:
“不過……”
“方府家資不小啊!”
“确實。”有人點頭:
“姓方的到底有多少錢?以前太低調了,這才幾日,眼都不眨就扔出來二千多兩銀子,他開銀礦的?”
“别那麽多廢話!”
“動手吧!”
“殺了姓方的,方府的東西搜出來之後我等平分,到時候自然就能知道他有多少家底。”
“不錯!”
應和聲響起。
黑暗中。
一抹抹寒芒接連浮現,一道道身影無聲躍出,殺機湧動,裹向燈火依舊的方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