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寶閣?
方正面色不變,心中則是咯噔一聲。
畢竟巴掌櫃可是栽在他手裏,更是從中撈到不少好處,乃至于短時間内修爲暴漲也得益于此。
不會是發現自己了吧?
應該不會。
當時事情處理的十分幹淨,東西也全都留在現代社會,如果真查到也不會是現在這種待遇。
方正心中嘀咕,老老實實跟着對方來到後院。
“小姐。”中年文士在門前站定,躬身道:
“人帶來了。”
“嗯。”房間裏傳來輕緩女聲:
“讓他進來吧。”
果然。
就是那夜出現過的高手。
“是。”
中年男子推開房門,示意方正進去。
房間裏由一架屏風隔開内外,屏風上繪着禽鳥飛舞之姿,透過屏風僅能看到一個朦胧的窈窕身影,似乎正在打理長發。
“姑娘。”
方正拱手,态度不卑不亢:
“不知尋方某前來所謂何事?”
對方修爲雖高、年紀卻不大,可能比自己還要小些,稱呼姑娘當無問題。
“方正……”朦胧身影微側,透過屏風看來,語聲悠悠:
“兩年多前突然出現在固安縣,來曆無人知曉,疑似世家子弟,不久前證得三血修爲。”
“與純陽宮弟子張明瑞交好,學了些符法。”
“可是如此?”
“方某不過是一介尋常百姓、布衣,當不得姑娘費心調查。”方正眉頭微皺,開口道:
“至于世家子弟一說,更是無稽之談。”
“是嗎?”女聲對此不置可否:
“無所謂了。”
又道:
“我姓陳,身邊人多稱呼爲九娘,你也可以這麽叫。”
陳九娘?
“九娘。”方正再次問道:
“不知尋方某何事?”
“聽說你在尋訪護脈丹,是爲以後沖擊武師境準備的吧?”九娘聲音舒緩,慢聲開口:
“需不需要幫忙?”
“這……”方正面露遲疑:
“不勞九娘費心,已經有了門路。”
“那就好。”九娘點頭:
“以你現在的年紀,若根基紮實,有不小機會能突破到武師境界,我還要在這裏待一段時間,如有什麽修行上的問題盡可以來找我。”
?
方正擡頭,一臉疑惑。
非親非故的,對方這麽熱情讓他有些難以适應。
“呵……”九娘見狀輕笑,道:
“有人見到方公子施展刀法,出刀之際隐有雷霆相随,想來應該修煉成元音雷法了吧?”
方正挑眉。
這幾日他跟着安西軍四下征讨,難免會顯露幾分本事,想不到竟然會被人給注意到。
這種東XZ是不可能藏住的,當下點頭道:
“僥幸,略有所得。”
“了不起!”
九娘輕歎:
“元音雷法乃是上古神藏上的法門,具體的修行之法早已失傳,後人能夠修成者寥寥無幾。”
“不知方公子對後續法門感不感興趣?”
“完整的元音雷法,可是能修成武道宗師、道法真人。”
“後續法門?”方正眼神微動,道:
“興趣自然是有,不過以方某的能耐,成不成武師還是兩說,後續法門委實不敢奢望。”
至于武道宗師、道法真人,更不知猴年馬月。
“莫要自謙。”九娘聲音一肅:
“方公子能修成元音雷法,就已是泛泛之輩,且我輩武人當有傲氣,如何不能更上一層樓。”
“失了這股氣,也成不了武師。”
“是。”方正點頭:
“受教了。”
“是我言重了。”九娘聲音放緩,素手輕擡,一物越過屏風落在方正身旁桌案之上:
“此物贈與公子。”
“《九雷秘要》不知何人所著,内裏有着對元音雷法的詳盡講述,對方公子當有一些幫助。”
《九雷秘要》?
方正拿起書籍,稍微一翻,面色就變得極其凝重。
如果說元音雷法是學生手中課本的話,那這本《九雷秘要》,就是教師手中的教材。
内裏有元音雷法的詳盡解釋。
入手,
可少走不少彎路。
有些地方更是無人提點,根本不會想到,這禮物太重了。
“九娘。”
方正看向屏風,正色道:
“如此厚禮,不知想讓方某做些什麽?”
“什麽都不需要做。”九娘開口:
“安心修煉,早日修成真氣成爲武師。”
嗯?
方正挑眉。
“當然。”
九娘繼續道:
“若是方公子修成三雷之境,還請去府城尋我,屆時有機緣送上,可能有元音雷法的後續法門。”
三雷之境?
元音雷法成就武師後,有九雷劃分,其中三雷之境就是小周天大成,九雷爲無漏圓滿。
方正了然。
看來對方是需要一位修成元音雷法的武師做某件事,所以才會找到自己,贈與法門。
就不知,
所爲何事?
不過目前看來對自己當無害處,甚至九娘巴不得他早早成就武師,到時也能去做事。
事實也是如此。
陳九娘之所以來此,一來是爲了押運貨物,二來也是爲了尋找能夠修成元音雷法之人。
一開始她的目标并非方正。
機緣巧合。
那人消失不見,方正反到修成了元音雷法,索性現身拉攏,并贈予法門顯露出善意。
“方公子。”
沉思之際,九娘開口問道:
“不知伱因何修成元音雷法,可願告知?”
“這……”方正道:
“實不相瞞,方某的法子獨一無二,難以複刻。”
除非有人能在這裏造出發電機。
“果然。”
九娘輕歎,她對此早有預料。
此前修成元音雷法之人,不是服食了什麽雷屬靈果,就是接觸了蘊含雷霆之力的天地奇珍。
總之,
同樣難以複刻。
她也不覺得方正撒謊,畢竟根據調查的資料,方正此前所學法門與元音雷法絲毫不搭。
短時間内入門,隻能說體質特殊。
沒别的解釋。
送走方正,中年男子垂首問道:
“小姐,爲什麽不幹脆把他帶回府城,留在身邊盯着的話,也免得他修爲有成後逃跑。”
“雷霆之力至剛至陽,修行之人的性格也大多如此,容不得半點屈辱。”九娘開口:
“拗了他的性子,反而不好。”
“何況……”
她雙眼眯起,道:
“陳家現在恰是多事之秋,能否熬過這一劫尚且兩說,帶回去可能白白便宜了他人。”
“至于那個地方……”
“未必一定要修成元音雷法之人才能打開,也許還有别的辦法,自不能把希望全放在一人身上。”
“是。”中年男子垂首應是。
“不急。”
九娘閉上雙眼,輕揉太陽穴:
“他證得三血不久,尚不知何時能修成真氣,到三雷之境又要幾年,時間還很寬裕。”
“真要帶他去府城,也不在這一時半刻。”
“是。”
中年男子再次應是。
*
*
*
“嗚……”
寒風卷地,塵土飛揚。
“變天了。”
方正擡頭,眼神微微閃爍:
“看樣子,這幾天應該會有雷雨天氣。”
“是。”
吳海點頭:
“下雪肯定是不會了,雷雨過後天氣也會轉暖,屆時積雪消融,百姓的苦日子也熬過去了。”
方正笑而不語。
他現在已經是萬事俱備,三血圓滿、護脈丹入手、功法齊備,隻欠東風就可沖擊武師境。
東風,
即是雷雨天氣!
雷雨天氣有助元音雷法突破。
所以他才會在見到天色有變時心情振奮,卻不是吳海口中的苦日子熬到頭。
“籲!”
明千戶輕拉缰繩,伸手一指方正幾人:
“你們幾個去東院,把人給宋少爺送去,其他人跟我來。”
“是!”
衆人應是。
方正轉過身,朝後面招了招手,吳海一聲吆喝,帶着十幾個長發淩亂的女人去往東院。
這裏是軍營駐地。
看得出明千戶确實照顧他們,外人通常不能入軍營,他們不僅能進來,甚至還有事做。
非親信不能如此。
現如今。
安西軍上上下下都知道方正得千戶大人的寵信,除了那位賀百戶,無人敢輕易得罪。
“哈哈……”
還未來到東院,一陣狂笑就傳入耳中。
跨過門欄,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群莺莺燕燕,還有一位僅着單薄裘褲的男子蒙着眼四下撲擊。
男子身形略顯肥碩,嘴角流着口水,看上去有些弱智。
但他的動作卻極爲迅捷,輕輕一撲好似獵豹,衆女拼命躲閃,依舊被他一個接一個撲倒在地。
他們似乎在玩一種幼稚遊戲。
不過玩的有些過火。
女子柔弱,尤其是未曾習武的女子,如何受得了獵豹的撲擊,輕則皮肉挫傷、重則肋骨斷裂。
男子并未留力。
因而男子玩的興奮,衆女卻是個個面色驚恐。
“哈哈……”
撲到最後一女,男子取下眼罩,露出略顯呆滞的眼神,咧嘴大笑:
“全都抓住了,剛才第一個抓住的是誰?”
衆人聞言,紛紛看向其中一個女子,那女子面色慘白、眼露驚恐,見男子側首看來竟是兩眼一翻直接昏厥過去。
“那就從你開始。”
男子咧嘴一笑,閃身出現在女子身旁,也不管女子的情況,伸手去扯女子身上的衣服。
他一身蠻力,鐵皮都能撕成兩半,更何況衣物,眨眼間女子就已衣衫淩亂,男子見狀面上越發興奮。
呼吸也變的粗重。
“宋少爺。”
這時,方正抱拳拱手:
“我們帶人過來了。”
“嗯。”男子停下手上的動作,似乎是因爲被人打斷興緻有些不悅,轉頭看來揮了揮手:
“知道了,人留下,你們可以滾了!”
方正低頭,避開場中不雅的畫面,緩緩朝後退去。
下一瞬。
凄厲的慘叫聲從院内響起。
“宋少自幼錘煉肉身,人雖然傻修爲卻不低,三血武者在他面前也不堪一擊,那些女人怎麽可能受得了他的鞭撻?”吳海輕歎:
“聽說,院裏每天都要扔出來兩具屍體。”
“不怕瘋子,就怕會武功的瘋子,尤其是沒有人性隻剩下獸欲的瘋子。”李三也道:
“天天糟蹋人……”
“噓。”吳海搖頭:
“慎言。”
“走吧。”方正面色不變,踏步朝軍營外行去。
…………
“大人!”
明千戶來到軍營駐地正中位置,在此行領軍之人副指揮使宋可望身後站定,雙手抱拳道:
“今天的人送來了。”
“嗯。”
宋可望慢聲開口:
“多少?”
“三十七人,精血兩罐。”明千戶垂首。
場中陡然一靜。
“三十七人。”宋可望眯眼:
“四個千戶裏,我最看好你,奈何……,你總是讓我失望。”
“回大人。”明千戶道:
“城中邪道妖人雖多,卻也有數,經由一段時間的鎮壓,想要再把他們抓到不太容易。”
“但凡勾結過白蓮教的,卑職都已拿下!”
“是嗎?”宋可望聲音淡漠:
“那爲何其他人帶來的數量未曾減少,你是不是想說他們殺良冒功,拿普通人交差?”
“卑職不敢。”
明千戶急忙單膝跪地。
“哼!”
宋可望冷哼:
“千秋劍成型在即,需要足夠血食,我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這裏需要足夠數量的人命。”
“此事關系到我能否成就宗師,不容有差!”
“下去吧!”
明千戶擡頭,視線越過宋可望,看向前方那柄插入血泊之中的劍身之上,眼中寒光一閃而逝。
“卑職告辭!”
千秋劍?
魔劍罷了!
*
*
*
方府。
自孔百戶霸占了院子,方正等人就隻能縮在後院寥寥幾處房間,用籬笆隔成簡易院牆。
吳海、李三七八個人擠一間房間,幾女住一間。
唯有方正,
依舊是單獨一間。
好在最近幾人入了明千戶的眼,在安西軍漸漸有了些名氣,孔百戶的态度也變好不少。
至少,
沒有什麽狗屁倒竈的事情發生,同住一個大院倒也相安無事。
“呼……”
深吸一口氣,方正盤膝坐好,默運元音雷法。
體内雷聲轟鳴不絕,震顫筋肉、骨骼、内髒,在錘煉肉身之際,也在緩慢壯大着氣血。
随之修爲的提升,增速已經慢的發指,顯然已達某種極限。
三血圓滿!
在武者這一境界已經進無可進,隻待調整好體内氣血,靜等雷雨天氣來臨,就可嘗試突破。
“彭!”
突兀傳來的巨響,打斷了方正的修煉。
“賊人休走!”
有人高聲大吼。
屋頂有磚瓦脆響,外面急促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怎麽回事?”
他眉頭皺起,起身推門行出,就見一群人沖進後院,刀劍揮砍,把籬笆院牆砍成稀巴爛。
後院外門更是倒在地上。
當頭一人很熟悉。
“賀百戶!”
方正眼眶收縮:
“你這是何意?”
“有賊人逃到這裏。”賀百戶雙目圓睜,掃眼全場:
“賀某正帶人追殺幾個反賊,親眼見到他們消失不見,我懷疑人被你們給藏了起來!”
他大手一揮,道:
“給我搜!”
“胡言亂語。”方正上前一步,攔住對方:
“我等效力千戶大人,跟白蓮教妖人勢不兩立,爲何要藏賊人,閣下莫不是沒事找事?”
“真以爲方某怕你不成?”
“怎麽?”賀百戶面泛殺機:
“我等奉命捉拿反賊,你要阻攔?”
此言落下,賀百戶帶來的人紛紛按住刀柄,吳海等人也高舉長槍,氣氛變的劍拔弩張。
“這是怎麽回事?”前院的孔百戶聞聲匆匆趕來,見狀急忙道:
“都是自己人,諸位千萬别沖動,先把手裏的兵器放下,有事咱們慢慢說、慢慢說。”
“自己人?”賀百戶冷哼:
“他也配!”
“不過是一個僥幸讨得千戶大人開心的玩物罷了!”
“比不得賀大人”方正淡聲開口:
“明明是明千戶帶出來的兵,卻轉投李千戶,果然是有奶就是娘,管誰對自己有恩。”
“你**的說什麽?”賀百戶怒吼,方正的話狠狠刺激到他那脆弱的神經,揮锏猛砸:
“找死!”
“彭!”
刀、锏相撞,火星四濺。
其他人更是要一擁而上,大打出手,眼看着就要上演一場火拼。
“别動手。”
孔百戶大吼,雙手硬生生分開兩人:
“有話好好說!”
“方公子,你少說兩句。”
“都給我住手,誰要是動手莫怪孔某不客氣!”
他一身蠻力,加上前院的兵丁相繼趕來,硬生生把兩撥人分開,正中隔出一條道來。
“方某正打算歇息,卻被人踹門闖入,換了誰都會動怒。”方正活動筋骨,掂了掂手中刀:
“姓賀的,想比劃比劃直說就是,方某奉陪到底。”
“哼!”賀百戶一臉不屑:
“就憑你?”
“賀某帶人追殺反賊,親眼見到他們在你這裏消失不見,我早就說過你這人有問題。”
“放屁!”
“混賬!”
“夠了。”孔百戶大吼,側首看向方正:
“既然方公子确定自己沒有問題,那就讓賀百戶搜一搜,賀兄死了心自然就會離開。”
“沒必要大動幹戈。”
“孔兄确定他真的是追殺賊人至此?”方正開口。
“這……”孔百戶面露遲疑。
他很清楚,賀百戶看方正不順眼,經常找茬,今夜踹門闖入很有可能也是有意羞辱。
不過,
兩人畢竟是同僚。
“方公子消消氣。”他低聲道:
“讓他搜一搜,沒事就走了,要不然今天怕是不會罷休。”
“如果搜到賊人也就罷了。”方正道:
“若是沒搜到,又當如何?”
“不如何!”
賀百戶直接撞開人群,踏步朝裏行去:
“我親眼看到他們逃進這裏,豈會找不到人,都給我進去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方正身形一動,就被孔百戶死死拽住,搖頭示意。
“彭!”
屋門踹開,賀百戶帶着的人沖進去翻箱倒櫃,看似找人實則随意破壞,吳海等人的面色自也不好看。
“女人?”
第二個房間住着錦書、柳清歡和老劉女兒,三女怯生生縮成一團,任由一群彪形大漢滿屋子翻找。
“起開!”
賀百戶眼神一轉,探手把老劉女人扯到地上,目瞪面罩薄紗錦書:
“蒙頭遮面,見不得光嗎?”
說着伸手去扯面巾。
“啊!”
兩女驚叫。
面巾扯落,下面是平平無奇的五官,在暗淡燭光下毫不起眼。
“嗯?”
賀百戶見狀卻是兩眼一亮:
“人皮面具,果然有問題!”
說着再次探手。
“呲拉……”
面具被他給生生扯下,錦書不由吃痛低叫,素手半遮,卻蓋不住那千嬌百媚的容貌。
場中一靜。
賀百戶動作太快,錦書又及時遮臉,看清的人其實并不多,但隻是掃過一眼,那容貌就已深深刻在心底。
“咕噜……”
孔百戶咽喉滾動,兩眼呆滞。
賀百戶也愣在原地,下意識朝後退了兩步,似乎在爲自己剛才粗魯的動作感到愧疚。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方正腦海裏掠過柳清歡吟唱的詩句,心中不由感慨,難怪清歡會說這首詩是爲錦書所做。
美!
美的驚心動魄。
就算是他這種被無數精修圖狂轟亂炸的過來人,在看到錦書相貌的那一刻,都不由失神。
其他人,
更是不必多說。
“大人。”
這時,一人走了過來:
“隔壁房間也沒有。”
“哦!”賀百戶回神,随手扔掉手上的人皮面具,一臉無所謂道:
“沒人,那就算了。”
“剛才被人攔住,估計賊人早就逃了,算他們運氣好。”
說着大手一揮:
“我們走!”
…………
夜色已暗。
迎面寒風吹來,冷意侵體,也讓賀百戶迷迷糊糊的意識猛然一震,眼神中複現寒光。
念頭轉動,他慢慢停下腳步。
“大人!”
身旁一人側首看來:
“怎麽了?”
“美人。”賀百戶舔了舔嘴角,眼神閃動:
“絕世美人!”
“大人說的可是剛才那帶着人皮面具的女子。”一人笑道:
“小人沒看到她的相貌,不過能把大人迷得神魂颠倒,定然長着一副魅惑蒼生的模樣。”
“我見到了,那是真美。”另一人沒有那麽多文绉绉的詞,雙眼圓睜,一副垂涎欲滴模樣:
“如果能夠上一回,這輩子也知足了!”
“粗魯!”有人怒斥,随即咧嘴:
“不過我也是這麽想的!”
“哈哈……”
衆人大笑。
“可惜,有姓方的在,咱們碰不到。”歎息聲打斷笑聲,一人感慨:
“有這麽漂亮的美人陪在身邊,怕是日夜笙歌不斷,姓方的那個家夥真是讓人羨慕。”
“方正!”
賀百戶眼眶跳動,鋼牙緊咬:
“不行!”
“今天的事老子越想越生氣,一個賤民竟敢頂撞,跟我回去直接宰了那家夥,以洩心頭之恨。”
“大人。”衆人面色一變:
“姓方的可是入了千戶大人的眼。”
“那又怎樣?”賀百戶猛然轉頭,怒瞪手下:
“爲了一個區區賤民,千戶難道還能重罰賀某不錯,況且有那美人在手,何愁榮華富貴?”
隻要把那女人獻給将軍……
自己未必不能成千戶!
“走!”
…………
送走依依不舍的孔百戶,讓其他人回房歇息,方正踱步來到房間後面,探手扣住地面。
“哼!”
伴随着一聲悶哼,‘地面’被他生生掀開。
兩道人影從中一躍而出。
赫然是車中陽、杜巧雲夫婦。
賀百戶并沒有撒謊,他确實在追殺人,而人也确實藏在此地,隻不過未曾找到而已。
“方公子。”
杜巧雲面帶感激:
“多謝了。”
“無妨。”方正搖頭:
“這裏不是久留之地,爲防萬一兩位還是要盡快離開爲妙,可以的話,最好出城躲躲。”
“哼!”車中陽冷哼:
“安西軍說是官兵,實則連盜匪都不如,逼良爲娼、殺良冒功,此等無惡不作之輩早晚會遭天譴。”
“聽說方公子也在幫他們做事。”
方正雙眼一縮。
“師兄。”杜巧雲拉了拉車中陽衣袖:
“你少說兩句,方公子捉拿的都是白蓮教妖人,跟其他人不一樣,今天多虧方公子出手相救。”
“嗯。”車中陽悶哼一聲,道:
“方公子,我勸你最好不要助纣爲虐,須知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做了必定會有報應。”
“呵……”方正無語,翻了翻白眼道:
“兩位還是走吧,看在杜館主的面子上我幫你們這一回,下次見面就不知是何情形。”
“不送!”
說着伸手一引,做送行狀。
早知道車中陽這麽陰陽怪氣,當時就不該一時心軟,這人不會是受到什麽刺激變的精神不正常了吧?
“你……”
車中陽還欲說些什麽,卻被杜巧雲拉扯衣袖打斷,脆聲道:
“麻煩方公子了,你……也小心。”
“師兄。”
“我們快走!”
目送兩人的背影遠離,方正搖了搖頭,回到房間盤膝坐好,默運功法,打算調整一下氣息。
片刻後。
“不行!”
他睜開雙眼:
“念頭不暢,有礙修行。”
一股郁氣直沖腦門,讓他腦海裏浮想聯翩,憋屈、憤怒、殺意交織,始終靜不下心來。
艹!
怒罵一聲,方正翻身而起:
“幹了!”
“殺了姓賀的,求個清靜。”
*
*
*
長街上,九道人影正自朝方府所在疾沖。
賀百戶一馬當先,重達幾十斤的雙锏負于背後,沉重的甲衣也未曾影響到他的動作。
肅殺之意如有實質,遙指前方。
嗯?
屋頂上,方正的身影憑空浮現,目視下方幾人微微挑眉,面露詫異。
巧了!
都有同樣的打算。
“呵……”
輕呵一聲,方正取下腰間五鬼兜,屈指彈出一滴精血,口中低誦:
“天清地靈,兵随印轉,将逐令行……,五鬼速速前來領命,火速奉行,急急如律令!”
“嗚……”
五鬼兜輕輕一顫,一股股黑氣從中湧出,當空化作五頭陰魂,口發尖嘯朝方正撲來。
嘯聲耳不能聞,卻如鋼針直紮識海。
“哼!”
方正低哼,目泛寒芒:
“受我精血,還敢反噬?”
閻君觀想法!
武道意志!
識海念頭勾勒,彙出閻君法相,威壓八方四極之意透體而出,也讓來襲的鬼物陡然一滞。
恐懼、臣服的意念波動傳來。
“養不熟的東西!”
方正伸手朝下一指:
“去!”
…………
黑雲如幕布,沉甸甸壓在心頭,似乎立于高處伸手一探,就能觸碰到那漆黑的蒼穹。
除了些許暗淡星光,天地間再無光暈。
“哒……”
賀百戶前沖的身形陡然一指,眉頭皺起,眼露疑惑朝前看去:
“小心!”
“有什麽東西……過來了。”
他話音未落,周遭突然一暗,伸手不見五指,就連那稀薄的星光也被徹底遮蔽不見。
就像是一個黑暗結界,籠罩整個長街。
不僅裏面不能視物,外面也聽不到裏面的絲毫聲音。
“不對勁!”
“小心!”
“怎麽回事?”
“铮……”
衆人紛紛刀劍出鞘,結成戰陣圍城一圈。
“是陰魂。”
賀百戶舔了舔嘴角:
“術士!”
陰魂鬼物無形無質,肉眼不可見,除非施展開天眼的法術,或者是成爲法師、武師。
之所以在有些情況下常人也能夠看到,是因爲陰魂作惡之時氣息交感,屆時就可以‘看’到。
這裏的看,也非肉眼辨識,而是一種特殊的感官。
也就是說。
陰魂不主動現身,常人很難察覺他們的存在。
“嗚……”
陰風乍起。
“唳!”
鬼嘯聲如同根根鋼針,直刺腦殼,饒是皮堅肉糙的武者,也被鬼嘯聲刺的頭腦發脹。
眼前的一切都變的模糊。
“小心!”
賀百戶大吼,體内氣血好似烘爐上湧,陡然爆發。
“轟!”
五頭陰魂當空顯形,在氣血沖擊下紛紛慘叫,撲擊的動作也爲之一滞。
“殺!”
衆兵丁強撐精神,揮舞兵器前沖,他們身上百戰沙場得來的煞氣,更是陰魂鬼物的克星。
霎時間。
場中陰魂陡然一散,似乎下一刻就會化作青煙袅袅散去。
“啧!”
屋頂上,方正搖頭輕啧:
“戰場煞氣果然是陰魂鬼物的克星,五鬼能壓制三血高手,面對軍陣卻顯得不堪一擊。”
“幸好……”
“五鬼搬運法也不是沒有用處。”
“陰陽颠倒、五鬼輪回,給我轉!”
屈指一彈,場中情況再次一變。
五鬼精神一震,再次發出長嘯,陰氣彙聚成一個漩渦,把衆兵丁齊齊包裹瘋狂旋轉。
漩渦如有實質,讓人寸步難行。
更有一隻隻鬼爪從中探出,與肉身一觸,接觸的地方當即血肉幹癟,精元飛速消耗。
此時,
拼的就是鬼物陰氣和兵丁陽氣、煞氣哪個堅持到最後。
“誰?”
賀百戶仰天怒吼:
“襲殺官兵,其罪當誅!”
“噗!”
一抹刀光閃過,後方一人身軀一僵,脖頸處浮現一道裂痕,眼中生機瞬間黯淡無光。
鬼爪适時從漩渦中探出,抓住屍體拖入漩渦,眨眼間吐出一堆枯骨。
刀光連閃,
場中再次多出幾具屍體。
此消彼長。
鬼物得精血補充,漸漸恢複,反倒是一幹兵丁還要提防神出鬼沒的對手,壓力陡增。
“啊!”
賀百戶咬牙怒叫,雙锏交錯,猛然朝前砸下。
“彭!”
剛猛勁氣生生把漩渦砸出一道縫隙,随即身形一閃,已然出現在五鬼所化漩渦之外。
迎面而來的,是一抹刀光。
“當……”
刀锏相撞,火星四濺。
“是你!”
賀百戶雙目圓睜:
“姓方的,我就知道你有問題!”
“哼!”
方正鼻間輕哼,二話不說揮刀爆斬。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好說的?
刀光如瀑,瞬息間連斬十餘記,賀百戶雖拼命抵擋,依舊被斬的連連倒退手臂發顫。
怎麽會?
對手怎麽這麽強?
自己的力量在諸多百戶中可謂是佼佼之輩,一對重锏可碎山石,此即竟然處于下風。
三血圓滿!
姓方的根本不是初入三血!
他藏的好深!
眼見自己就要陷入絕境,賀百戶雙目浮現血絲,頭顱前伸鼓起吐納,勃頸處微微鼓起。
活像一頭喘氣的蛤蟆。
呼!
呼呼!
他的喘氣聲越來越重,猶如牛吼、悶鼓,乃至氣流倒卷,手上爆發的力量也越來越大。
待到氣血沸騰到極點。
死!
蛤蟆吞天!
他身體前沖,筋肉在這瞬間就像是一塊塊鐵疙瘩,衣衫、盔甲都被撐得扭曲,酷烈之力悍然爆發。
前沖、揮锏,力道剛猛暴烈。
就算是一頭猛虎在他面前,面對瘋狂錘擊的重锏,怕也要在眨眼功夫,被砸成一堆肉泥。
“好!”
方正雙眼一亮,不退反進。
“彭!”
腳下泥土炸開,場中刀光暴漲。
元音雷法錘煉的肉身,讓方正那看似修成纖細的身體内,藏有讓人驚恐的無匹巨力。
此番揮刀。
起如風,勢如雷。
極緻的速度和力量,甚至撞破空氣,發出類似于音障般的尖嘯,與來襲重锏撞在一起。
“當……”
氣勁爆開,肉眼可見的氣浪自刀锏撞擊處迸發。
刀锏瘋狂對撞,勁氣不停迸發,兩人的身形當空交錯,無數道淩厲勁氣随之橫掃周遭。
堅硬的牆壁,竟是被勁風切割出道道裂痕。
“噗!”
兩人交錯,身形陡然一滞。
“不錯。”
方正輕吐濁氣,緩緩收刀:
“不愧是賀百戶,竟然能把方某逼到這種地步,不過……,終究還是在下更勝一籌。”
“咕噜……”賀百戶張了張嘴,咽喉處血沫湧動,眼泛不甘轉頭看來,随即一頭栽倒在地。
泊泊鮮血從他咽喉處湧出。
那護住脖頸的甲葉,竟也被刀刃生生撕裂。
“說着玩的。”
方正轉過身,聳肩搖頭:
“如果不是因爲你穿了身铠甲,甚至用不着施展引雷決,單憑力量也能輕松碾壓你。”
說話間。
後方的殺戮也告一段落。
剩下的幾人難敵五鬼吞噬,接連化作枯骨,見場中還有一具屍體,五鬼尖嘯一聲再次撲來。
三血武者的屍體,對它們來說可是大補之物。
“幸虧有五鬼兜相助,不然的話還真的會很麻煩。”
方正眯眼,若有所思。
論實力,賀百戶比他弱了一大截,但身上有铠甲、有拼命的招式,再加上其他人結陣協助。
就算是方正,也不能直面其鋒。
除非,
他用槍!
盔甲!
這點至關重要。
就算是一血武者,穿上盔甲後也不是那麽好殺的,二血着甲甚至能與三血有來有往。
幸甚,
就算是安西軍精銳,也非人人全甲,隻要還有要害裸露在外,就能被高手尋到可乘之機。
而面對陰魂鬼物,盔甲不僅無用,反到成了累贅。
“走!”
五鬼一卷場中殘留之物,與方正一前一後消失不見。
…………
“銀票?”
五鬼帶回來的一沓銀票,讓方正眉眼帶笑:
“還以爲要白忙一場,想不到還有意外收獲。”
盔甲雖然值錢,但不可能帶走。
倒是賀百戶等人身上,竟還藏着一張張銀票。
銀票小額的都要十兩,大額更是有一百兩乃至五百兩,而他手上這厚厚一沓銀票,足有一千三百多兩。
而且還是天師道行的不記名銀票,全國各處皆可取用,隻要找到任意一個府城,都可在票行兌成現銀。
“咚!”
“咚咚!”
敲門聲響起。
“誰?”
“我,老孔。”
“孔百戶?”方正眼神微動,收起銀票起身打開房門:
“這麽晚了,百戶大人還不歇息?”
“哎!”孔百戶擺手:
“方兄弟莫要見外,叫我老孔就行了,今日之事說起來也是我老孔不對,沒能攔住姓賀的,讓他驚擾到諸位。”
“真是對不住。”
他一臉歉意,眼中滿是慚愧。
“豈敢。”
方正面帶詫異:
“孔……孔兄見外了。”
這是幹什麽?
良心發現?
“那個……”孔百戶眼神示意:
“能不能進去坐坐?”
“當然。”方正急忙側身:
“孔兄請!”
“哈哈……,叨擾。”孔百戶朗笑,同時伸出藏在背後的右手,手裏竟是提着個酒壺,道:
“來固安縣也有一段時間了,又是住的方兄弟的宅子,說起來多有叨擾,今天難得有空,咱們倆喝一杯?”
“孔兄客氣了。”方正眯眼:
“有話,不妨直說。”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對方霸占方府也不是一時半會,想要套近乎随時都可以,卻偏偏選擇今天這大晚上。
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嘿嘿……”
孔百戶幹笑,微黑面頰泛起一抹暈紅,似乎是……羞澀?
“方……方兄。”他舔了舔嘴角,小聲問道:
“不知那位錦書姑娘,與方兄什麽關系?”
“錦書姑娘?”方正若有所思:
“她是方某的租客,前段時間城中難民暴動,爲了避難,暫時借住方府,沒什麽關系。”
“啊!”孔百戶雙眼一亮:
“她不是方兄的妻妾?”
“對!”
“方兄叫她錦書姑娘,怎麽可能是妻妾,原來隻是租客,暫時借住,不知有沒有夫家?”
他口中絮絮叨叨,一臉激動,也讓方正回過神來。
看來。
這位是看上錦書了。
嗯。
以錦書的相貌,怕是正常男人見到不會不動心,不過孔百戶一臉羞澀好似純情處男的模樣倒是讓人出乎意料。
想了想,方正開口:
“我與錦書姑娘并不熟,有沒有夫家也不清楚,如果孔兄感興趣的話,待有閑了方某可以去問問。”
“有興趣,有興趣。”孔百戶急急點頭:
“有勞方兄了。”
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敬你!”
“好說。”
方正聞言輕笑,同樣舉起酒杯,倒是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兩人一個有意拉近關系,一個樂得如此,一來而回酒水頻頻下肚,氣氛也變的和煦起來。
正暢快痛飲之際,方正雙耳輕顫,面露詫異朝外面看去。
孔百戶也聽到異響,皺眉側首。
“真是熱鬧。”
方正搖頭:
“我這小院,夜裏也是人來人往,難得清靜。”
“彭!”
後院外門再次被人踹開,一群安西軍一臉怒氣沖了進來。
“方正!”
“給我滾出來!”
“怎麽了?”
“又怎麽了?”
“……”
“怎麽了?”一兵丁踏步行出,怒道:
“賀百戶遭人截殺,死于長街,姓方的,是不是你做的?”
“放肆!”
不等方正開口,孔百戶就已站了出來:
“賀百戶才剛離開,我就與方兄弟在一起飲酒,哪有時間出去害人,難不成爾等懷疑孔某也是殺人兇手?”
聞言,
沖進來的一衆兵丁不由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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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