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她跳了。
極速飛行的列車上,女人跳下去的時候感覺自己的骨頭在那一瞬間好像都被撕裂了,從皮膚上最先傳來的不是皮肉綻裂的疼痛,而是一種像是着火一樣的灼燒。
“主人。”
何靈作爲機器人,在這一瞬間變成了小金毛的形态,不得不說這四肢奔跑的東西就是下盤比較穩,雖然小金毛的爪子被粗糙的地面劃破了仿真皮毛,露出了下層的金屬墊子,但好歹裏面的芯片沒有受到損傷。
落地之後迅速恢複人形,他拉着殷月禮起來,但後者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快要散件了,何靈的手剛一用力,她的給“咔哒”就掉了下來。
“嘶——”
吃痛地叫了一聲,殷月禮感覺大腦都宕機了,等過了好半天才緩緩吐出來了一個字:
“疼。”
而後,她捂着自己的胳膊蜷縮在地上動彈不得,這個時候的反應才像是一個正常人,抱着自己的手臂開始痛哭流涕:
“草拟嗎,好疼……沃日……”
一頓祖安輸出,可何靈根本顧不上讓殷月禮休息,因爲從站台入口的電梯上,傳來了一陣陣像是喪屍一樣的低吼,不一會兒,一群用四肢爬行的人類——
或許因爲它們有着和人類一樣的手腳而可以被這樣叫。
長着五六個像是卵囊一樣的腦袋,手腳寬大的東西從電梯上像是蜜腹蛛一樣快速爬行朝着它們奔湧了過來,黑壓壓的一片,像是層層疊疊的海水。
“跑,主人!這是拟态變異種,這種東西沒有實體,像是空氣一樣漂浮着,但會變成被它鎖定的目标,估計這玩意兒是看到了蜜腹蛛和人類,将他們随意組合了一下變成了這麽一個新奇的東西。”
可是殷月禮感覺的手腳就像是斷了一眼,每走一步渾身上下都在痛:
“所以呢?會吃了我們嗎?”
“他們會變成我們,代替我們,我們會被他們同化,變成透明的拟态異種。”
兩個人從站台上跳下去,跑到了對面的站台,剛才白花花的天空瞬間暗了下來,墨色的烏雲将天空的一半遮蔽成了黑色,另一半白的晃人眼球,根本無法直視,太陽被卡在正中間,猩紅燦爛。
突然,太陽的中間出現了一道裂縫,像是眼睛一樣緩緩睜開,裏面是一顆黑色的眼珠子,靈活地轉動。
“何靈!那是什麽!”
殷月禮驚叫一聲,可她的問題并沒有得到一個答案,等她轉頭時,卻發現世界的一切就像是定格了一樣,所有東西都停止了活動。
好像會喘氣兒的就隻有自己。
“何……何靈?”
她走近,拍了拍何靈的肩膀,可後者沒有任何反應,重重咽了口唾沫,殷月禮再次扭過頭,發現天空之眼緩緩流下了一道血痕。
“啊——好疼!”
自己的右眼則像是被利器刺穿一樣,痛感傳遍全身,她猛地跪了下來,跪在一片陰影裏,跪在毫無生氣的陽光下。
“潮汐……赤瞳……”
她喃喃地念出了這四個字,而後,天空就被撕開了一道裂縫,這道裂縫之後是星系和塵埃,她甚至能夠看到其中運轉的天體。
是淨土的入口?
殷月禮的這個方法剛出來就被打消了,因爲她很快意識到這是一個比淨土更高維的空間——
一隻手臂從裂縫中彈了出來,而後像是摘菜一樣挑挑揀揀将拟态變種全都帶走,最後不留痕迹地收了回去,裂縫就此消失。
而跪在鐵軌上,殷月禮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的時候,一輛列車從盡頭呼嘯而來……
傳說,每一個擁有潮汐赤瞳的人,都會背負着秘密而突然消失。
在列車從身體上呼嘯而過的時候,殷月禮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句話。
這可能是潮汐赤瞳最後能夠對告訴她的。
*
十年後。
輕軌從頭頂劃過,高架橋上是川流不息的小轎車。
不知道是什麽沒有素質的乘客,将一杯草莓汁從車窗裏扔了出來,砸在了女人的腳邊。
但女人就像是提前預感到了一樣,早早跳了一步,她看着被紅色汁液打濕的褲腳,有些煩躁地用紙巾邊擦邊說:
“本來今天尋找潛伏在穢土的高級生物就已經夠煩人的了,爲什麽每次我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傻逼呢?”
罵罵咧咧,女人擡起頭時面容一點兒都不和善,還吓到了迎面走來的小孩兒。
“媽媽,那個姐姐隻有一隻眼睛!”
“噓,别亂說話!”
母親捂住孩子的嘴離開,而女人緩緩扭頭,掀開了遮住自己一隻眼睛的紗布——
在她的面前,是一個張牙舞爪、帶着鱿魚觸手、每一步行走都留下粘液的高維生物正帶着它的幼崽在街道上行走。
穢土和淨土,好像自從那次事變之後,就沒有界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