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睫毛上還挂着淚珠,但顯然已經沒有剛才那麽慌亂了。
玄色的瞳在車廂裏來回掃視,除了兩隻眼睛都能看到的蜘蛛實體,玄瞳還能看到一些尚未完全在穢土存在的生物。
“何靈,這些蜘蛛……你剛才說很好殺死,要怎麽做?”
“踩死?”
“這得用多大腳來踩?”
“它們和穢土的蜘蛛其實是一樣的,隻是體型有點兒差距而已。”
“有點兒?”
殷月禮點了點頭,嘴角帶着一絲苦笑。
她活動着手腕,前前後後環顧着車廂,因爲他們正好在最中間的一節車廂中,并不知道兩頭到底有什麽動靜。
靜谧的空氣隐隐流動,耳朵裏聽不到任何一點兒聲音,可越是這樣,似乎一切就越是可怕。
車還在平穩地行駛,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殷月禮突然有一種錯覺,那就是這個世界本身是正常的,剛才發生的一切都隻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但,窗戶上的血迹提醒她,這一切都是假想。
“我們去看看吧。”
她随手拿起了不知道是誰掉落在門邊的拐杖,在手中掂量了兩下分量,而後擺出了顯示要擊打高爾夫球的姿勢:
“你覺得我這一下能打死那些蜘蛛麽?”
“最好能吧。”
何靈轉頭看了她一眼,女孩兒的左眼依舊是紅色的,看來潮汐赤瞳的能量還沒有減退,這對于他們來說也許是個好消息。
本以爲這個眼睛隻會出現在白澤身上,沒想到殷月禮因爲體内被白澤注入了黑色的靈魂,也會擁有一部分潮汐赤瞳的能量,那真是太可喜可賀了。
隻是不知道這個女孩兒現在能不能駕馭這種能力。
默默在心中比了一個十字架,何靈知道自己作爲機械狗不應該信仰神明,應該信仰科技,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祈禱,以免這個迄今爲止已經在淨土存在了五千萬年的眼珠突然在殷月禮的腦子裏爆炸。
何靈關閉了身體上對疼痛感知的系統,走在殷月禮前面,帶着她朝七号車廂走去。
此時,裏面的人已經被蜘蛛絲包裹住身體,固定成了他們生前最後的動作。
甚至連被扔到空中的水杯都保持着一種靜态滞留在空中,蜘蛛絲從四面八方而來,像是藝術品一樣将它固定在那裏。
“他們是死了麽?”
殷月禮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場景,她忍不住用拐棍碰了空中的水杯,這才意識到這層蛛絲到底纏繞得有多麽厚重。
“如果隻是窒息死亡還好……”
何靈将眼睛中的畫面轉換爲掃描界面,也許是因爲本就出生在淨土,面前的畫面對于他來說已經見怪不怪了——
空中的水杯中被填滿了正在有序搏動的蜘蛛卵,密密麻麻裝滿了一杯,蜘蛛絲像是保鮮膜一樣将它緊緊纏繞,似乎是爲了避免在列車的強烈搖晃中将其中的“珍貴物品”甩出來。
而視線停留在這些人身上,盡管心髒已經變成了低溫的藍色,但是胃、肝髒、腎髒、膀胱、子宮……全都閃動着詭異的紅,這個紅帶着生命的律動一點點跳動,然後逐漸膨脹、擴張,将每個器官都撐成了超過它常态的模樣。
“主人!主人!”
何靈拉着殷月禮的手想要逃跑,但還是晚了一步——
這些人體像是被吹起來的氣球,一個一個開始爆炸!
而他們炸出來的碎屑不是爆竹的殘餘物,而是一堆一堆、密密麻麻、數不盡的像是手掌大小的猩紅色的蜘蛛。
這些蜘蛛披着人類血液的外衣,開始在車廂内像是瘋長的植物一樣擴張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