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尚書有意讓薛子瑜和魏翎重修舊好,因此把她和鎮國公府的人安排在了同一桌。
薛子瑜見周婧也在席上,情不自禁就擺起了婆母的架子,等着周婧過去服侍她,誰料周婧在起初的寒暄過後,就沒給過她正眼。
薛子瑜氣得不輕,忍不住頻頻給魏翎和魏換錦眼神示意,指望這爺倆替自己出頭,誰知因爲魏绯扇和周顯陽謀逆的緣故,魏翎、魏換錦等人也都不大願意搭理她,更别提爲她出頭。
結果就是菜還沒上齊,薛子瑜的臉就黑了。
魏紫把她的神情變幻盡收眼底,櫻唇抿起一絲輕笑,随即佯裝沒看見,偏頭和周婧說話。
薛子瑜放在桌下的雙手狠狠攥緊,指甲幾乎刺進了掌心。
她的視線在魏紫和周顯霁之間反複逡巡,最後像是極力忍耐着什麽,勉強露出一個笑臉。
她主動對魏紫道:“你在宮裏過得可好?”
席上安靜了一瞬。
魏翎等人都眼神古怪地盯向她。
畢竟她不喜魏紫,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魏紫隻當她是沒話找話緩解尴尬,因此平靜答道:“太子殿下待我極好。”
薛子瑜望向周顯霁,男人白衣勝雪清隽矜貴,正認真給魏紫剝螃蟹,看起來格外溫柔随和,偏他又身份高貴,薛子瑜不禁想到,唯有嫁給這般男子,才算是女子頂好的歸宿。
若是能讓她的扇兒當周顯霁的太子妃,那該有多好。
她這麽想着,臉上的笑容真情實意了幾分,誇贊道:“太子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我記得殿下每逢身體好的時候,都會去鎮國公府找換錦和扇兒。對了,殿下少時還抱過扇兒,你還記得嗎?”
周顯霁抱過魏绯扇?
魏換錦、周婧和魏紫不敢置信,同時望向周顯霁。
周顯霁擡起頭,眉尖輕蹙,嗓音清冷:“伯母記錯了吧?孤一向病骨支離,哪裏抱得動魏绯扇?想是三弟抱的。孤雖愚鈍,卻也知道男女七歲不同席的道理,孤往日去鎮國公府,隻是爲了找換錦說說話,卻從未找過魏绯扇。伯母便是爲了魏绯扇的清譽,也不應當編造這些話。”
他否定的那樣決絕。
薛子瑜一時臉上挂不住,隻得讪讪稱是。
等到宴席結束,薛夫人盛情邀請女眷們前往薛家後院看戲。
魏紫和周婧對看戲沒什麽興趣,正要去花園水榭躲個清靜,一位嬷嬷笑着過來請:“側妃娘娘,夫人請您過去說話。”
魏紫認得她是薛子瑜身邊的心腹嬷嬷,不由好奇:“母親單請我一個人說話?”
“是,夫人在西邊亭子裏等着呢。”
周婧關切道:“小紫,要不要我陪你去?”
魏紫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不必,自己和那嬷嬷一塊兒往亭子裏走。
到了涼亭,薛子瑜擡手道:“你坐吧。”
“母親有事,大可直說。”魏紫落座,開門見山。
薛子瑜笑了兩聲,臉上難得露出慈愛的神情:“這些年,到底是我虧欠了你。我知道你對我心懷怨氣,巴不得我和你父親永遠不能複婚。”
魏紫坦誠道:“我從未這般想過。”
“你也不必解釋。我是過來人,你們這些小姑娘在想什麽,我清楚得很。”薛子瑜輕撫茶盅,撇去浮沫,“可是我也要告誡你一聲,無論你怎麽怨恨我,我是你母親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魏紫端起一盞茶,垂眸輕呷。
她和母親無法溝通。
她早該料到的。
薛子瑜接着道:“太子身邊隻有你一位側妃,出入宮闱時都喜歡把你帶在身邊,你現在可謂很是風光。可是小紫,你有沒有考慮過,将來太子身邊還會出現别的女人?”
茶水清苦。
魏紫已經料到薛子瑜接下來要說什麽。
果然,薛子瑜侃侃而談道:“他将來終歸是要迎娶正妃的,太子側妃也不可能僅僅隻有你一位。到那個時候,你又該如何自處呢?以我過來人的眼光看,你倒不如趁着他的心還在你身上的時候,向他推舉一位知根知底的姑娘當太子妃。”
魏紫笑了起來。
她定定凝視薛子瑜的眼睛:“比如,推舉魏绯扇?”
薛子瑜滿臉正色:“扇兒與你再如何鬧,那也隻是姐妹間的小打小鬧。歸根結底,你們始終是姐妹,要比旁人多出許多情分的。比如周婧,你以爲她真的拿你當姐妹嗎?你年輕糊塗,不知道她隻是在利用你,她想嫁給你哥哥,所以她才百般對你好。扇兒就不一樣了,你們姐妹倆若是一起嫁進東宮,彼此也好有個照應不是?她來當太子妃,總好過其他姑娘當太子妃不是?”
魏紫不知道薛子瑜是怎麽有臉說出這番話的。
她起身:“我與魏绯扇有不共戴天之仇,母親若是想讓我推舉她來當太子妃,恐怕是打錯算盤了。再者,她未婚先孕騙婚皇子,這等品行惡劣的女子,就算殿下松口,天子也不可能放任她入主東宮。這種事,還請母親今後不要再提。”
薛子瑜眼睜睜看她拂袖離去,咬着牙狠狠将茶盞擲在桌上。
“不識擡舉的東西!”她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又滿腹思慮地望向南邊兒,“也不知扇兒那邊進行的如何了,若是她那邊順利,我看魏紫還敢不敢與我叫嚣!”
一旁的嬷嬷恭聲道:“算算時間,二小姐那邊該在進行中了。夫人,要不咱們現在就過去?”
此刻,南邊廂房。
周顯霁被侍女領着,往回廊盡頭的廂房走去。
那侍女道:“是夫人有話要與您交代,似乎和側妃娘娘有關,您進去就知道了。”
她推開門。
周顯霁跨進門檻,槅扇在他背後悄然關上。
屋裏光影昏惑。
繞進内室,隻見角落擺放着一爐香,身穿紅色薄紗襦裙的女子跪坐在地,長發垂落在腰後,擡眼時一派妩媚天真。
是魏绯扇。
她柔聲道:“顯霁哥哥,我母親并不在這裏,她爲您留了一件禮物。”
見周顯霁不語,她自顧說道:“我就是母親贈予您的禮物。”
她一邊說,一邊解開本就薄透的紗裙。
裙衫委地。
她盯着周顯霁,自信地挺直了脊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