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兄長心裏,她是這樣的人嗎?”魏紫譏諷地扯了扯櫻唇,“我若說她是個城府深沉、心思叵測的女子,兄長信否?”
“小紫,你這是什麽話?!”
魏換錦不悅皺眉。
魏紫把自己的推測說了一遍,又道:“恐怕那個所謂的‘小偷’,就是她的貼身丫鬟杏兒。兄長若是不信我,大可私底下将杏兒審問一番。”
魏換錦搖了搖頭:“扇兒她不會做這種事的。”
魏紫冷笑:“兄長說,她最維護鎮國公府的體面,我瞧着,她維護的不是鎮國公府,而是她自己的體面。”
“夠了!”魏換錦呵斥,“小紫,你和扇兒是姐妹,你不該這樣揣度她、抹黑她!”
“姐妹?”魏紫慢慢拭去臉頰上的淚珠,神情愈發的冷,“魏绯扇背地裏幹過的事,兄長還不知道吧?當年她與你同去山陰縣,曾在沈府的園子裏見過我。我和母親生的有三四分相像,她明知家裏走丢了一個姑娘,可是即便見到我的容貌那麽酷似母親,即便知道我也姓魏,她也不曾對你提上一字半語。”
魏換錦愣在當場。
扇兒……
竟然早就見過小紫?!
“非止如此,兄長在紫氣東來見到我的時候,我以輕紗覆面,兄長可知爲何?因爲當時我的臉被蕭杜鵑用沸水燙毀了。偏偏就那麽巧,在蕭杜鵑下手之前,魏绯扇曾經召見過她。兄長以爲,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聯系?”
魏紫每說一句話,魏換錦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她譏笑更甚,繼續道:“至于蕭杜鵑……兄長可知道她是怎麽死的?你當真以爲,她是被母親身邊的丫鬟所殺?你就沒有想過,那丫鬟是在替誰頂罪嗎?”
“夠了,夠了……”
魏換錦伸出手,制止魏紫繼續往後說。
他垂着眉眼,指尖不可抑制地輕顫。
他的妹妹……
他疼愛了十二年的妹妹,向來單純善良,平日裏連一隻螞蟻都舍不得踩死。
他的扇兒,怎麽可能在背地裏幹出這麽多惡事?!
魏紫點到爲止,紅着眼睛側過身去,不再與他多言。
不知過了多久,魏換錦才緩緩道:“那些事情,我自會調查清楚。家裏賞罰分明,若果真是她幹的,爹娘定會罰她。至于你,小紫,你不可再與蕭鳳仙來往。”
魏紫垂下濕潤的長睫,沒吭聲。
魏換錦心力交瘁,也實在顧及不上她,倉惶地站起身,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他統共就兩個嫡親妹妹,看起來都是那麽溫柔婉約善解人意,一個美貌傾國,一個才華橫溢,他一向爲她們驕傲,甚至常常向外面的兄弟們炫耀,可是直到今夜他才知道,她們其中一個和小叔子不清不楚,另一個背地裏或許殺了人……
他整個世界仿佛都崩塌了。
踏出營帳時,他踉跄着險些摔了一跤。
魏绯扇等候在不遠處,見他出來,連忙迎了上來,柔聲道:“哥哥,你沒有對姐姐怎麽樣吧?姐姐她肯定不是故意的,感情這種事,哪裏是自己能控制得住的呢?”
魏換錦深深看着她。
魏換錦深深看着她。
少女滿臉關切,仿佛小紫對她而言真的很重要。
他想起魏紫的話,呼吸不禁又急促幾分,眼圈愈發的鮮紅,最後一言不發,跌跌撞撞地和魏绯扇錯身而過。
魏绯扇不解地挑了挑眉。
她目送魏換錦消失在視野裏,隻當他是被魏紫刺激到了,于是信步走回帳篷。
帳中,魏紫正在梳洗。
魏绯扇輕笑一聲:“姐姐真是好手段,不僅讓朝堂上最年輕、最有前途的工部侍郎對你一往情深,還令二殿下這麽多年對你念念不忘,甚至不惜罔顧名聲也要幫你們掩蓋醜聞。”
魏紫不理睬她,繼續梳洗淨面。
魏绯扇鬧了個沒趣,撇了撇嘴,輕哼一聲:“姐姐也就高傲這麽幾日了,若是陛下不肯給你和二殿下賜婚,恐怕你很快就會被嫁去偏遠的城池,又或者被送去庵堂。那樣的滋味兒,可是很不好受的。”
魏紫仍舊不理睬她。
魏绯扇咬了咬牙,又不能沖過去打罵她,隻得沖她翻了個白眼。
直到兩刻鍾後即将入睡,魏紫才瞥向對面的床榻:“今夜之事,是你的手筆吧?”
魏绯扇聞言,不禁暗暗得意。
比起她,魏紫到底沉不住氣。
剛剛她裝什麽高冷!
她笑了兩聲,故作無辜之态:“姐姐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聽不懂不要緊,你就沒發現,杏兒至今還沒回來嗎?”魏紫拉起被褥蓋住身子,“想來,是被兄長叫過去問話了。也不知杏兒會吐露些什麽東西出來,是今夜你設下的局,還是蕭杜鵑之死?又或者,是當年山陰縣沈家園林裏,你爲了阻止我認親歸家,唆使蕭杜鵑毀我容貌之事?”
帳中寂靜。
魏绯扇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她臉色蒼白,死死盯着魏紫,像是要把她盯出一個窟窿。
魏紫微微一笑。
她難得笑得這麽嬌豔妩媚,眉眼間還透出一點欺負人的惡意:“曾有人告訴過我,這世上,誰也不能欺負我。誰欺負了我,我就要狠狠還擊回去。瞧你的表情,應當是滿意我的手段的?”
魏绯扇幾欲窒息。
帳中溫暖的炭火燒得她仿佛快要熱死掉,她大睜着圓杏眼,生理性的眼淚不停淌落,此時此刻,她困在床榻上,猶如一尾被抛上岸即将幹涸的魚。
她幾乎無法想象,若是哥哥知道了她背地裏幹的那些事,今後會怎麽看待她!
她也終于明白,爲什麽在帳外的時候,哥哥會用那種眼神看她!
她喉嚨幹澀艱難吞咽,半晌,才啞聲道:“你最好祈禱,哥哥什麽也不會知道,否則……否則……”
她無法再發出聲音。
她顧不得穿鞋,甚至顧不得系上鬥篷,就這麽不顧一切地沖出帳篷,直奔魏換錦的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