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要給魏紫慶生,昨夜特意提前向周顯元告假,周顯元今天清晨忽然找到他,托他把這件東西帶給嫂嫂,說是他送的生辰禮。
可是周顯元跟他嫂嫂半點兒交情也沒有,又跟個窮鬼似的,好端端的他送哪門子禮?
他盯緊了魏紫,試探道:“你是不是私底下接近過周顯元?他是不是喜歡你?”
魏紫無語地看他一眼:“太子殿下有未婚妻,怎麽會喜歡我?不過就是聽說我生辰,順手送了一件禮物罷了。照你這麽說,難道天底下每個男人都喜歡我嗎?”
蕭鳳仙挑眉。
誰知道呢?
總之外面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他們稍微跟他嫂嫂說句話,他都覺得他們是要占她便宜,恨不能戳瞎他們的眼睛,不許他們多看魏紫一眼。
若非周顯元爲人老實,他簡直都要懷疑周顯元是不是愛上了他的嫂嫂。
魏紫沒管他在想什麽,低頭打開絨布。
絨布裏面包着一小束麥穗。
盛夏臨近尾聲,麥穗已然泛出金黃色。
隻可惜,受連綿大雨的影響,麥穗結的并不飽滿。
魏紫握緊那束麥穗。
太子殿下不會平白送這樣的生辰禮,他應當接到了自己遞出去的密信,知道堤壩和李景林都有問題,他送給她麥穗,是否是在告訴她,一切都能處理妥當,不會影響明年的秋收?
也不知他是如何解決的……
魏紫起身,把那束麥穗插進青瓷雙耳瓶裏。
指尖撫過金色的麥粒,她回眸:“勞煩二弟轉告太子殿下,他送的賀禮我很是喜歡。”
蕭鳳仙目光不善地盯着那束麥穗:“我不喜歡。我能不能把它們燒了?”
“不能。”魏紫上前拽起他的衣袖,“時辰不早,你也該回去了。”
蕭鳳仙明明比她還小半歲,身量卻十分高大挺拔,不隻是在朝臣之中,哪怕放在軍營,也如鶴立雞群。
他大刀金馬地坐在榻上,憑魏紫如何使力也拽不動他分毫,最後一個趔趄,反倒脫力地跌進他的懷裏!
懷裏的少女又香又軟。
大掌悄沒生息地覆在她的身體上,觸感柔軟細嫩。
青年的呼吸便重了幾分。
蕭鳳仙順勢抱住她,狐狸眼閃爍着欲望的暗芒,收起的爪牙仿佛又悄然露出:“連夜出城也太辛苦了,我今夜就宿在你房裏,成不成?我保證不亂來。”
魏紫怎會不知道他心裏的算盤。
他認定别的男人都想占她的便宜,殊不知最想占她便宜的,分明就是他自己。
她臉紅如透:“不成!你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你也不想讓我不痛快,是不是?”
蕭鳳仙挑着眉。
半晌,隻得無奈起身:“那我走了,你可别想我。”
眼見他要翻出窗戶,魏紫忽然道:“等等。”
蕭鳳仙回頭:“嫂嫂可是要留我住下?”
“當然不是,”魏紫沒好氣,“我想問你借個人。”
“借誰?”
“綠柚。就借一天。”
明日,魏绯扇邀請蕭杜鵑和她同往宜山寺上香。
魏绯扇對蕭杜鵑懷有殺心,對她何嘗不是?
綠柚身手極好,帶在身邊防患于未然,總不會出錯的。
……
次日。
魏紫登上馬車,才發現薛子瑜竟然也要同往。
魏绯扇微笑:“姐姐還愣着幹什麽,快坐呀!娘親說咱們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想去宜山寺爲咱們祈求好姻緣。”
魏紫朝薛子瑜施了一禮才落座。
倒不是酸話,她如今确實不敢奢求薛子瑜替她求什麽好姻緣。
薛子瑜不過問她的事,她就阿彌陀佛了。
宜山寺坐落在城南郊區。
盛夏的連綿大雨終于停歇,因此許多遊客出門上香祈福,寺廟裏香火鼎盛很是熱鬧。
魏紫等人和蕭家人在山腳彙合,除了蕭杜鵑,邢氏和孫黃蟬也來了。
天氣略有些炎熱。
孫黃蟬體态豐腴又怕熱,因此出汗比别人更甚,豆大的汗珠從白面似的圓臉上往下淌落,魏紫恍惚間甚至覺得她的臉似乎像是快要融化掉的一坨白面。
孫黃蟬擦了把汗珠,主動湊到薛子瑜面前福了一禮,笑道:“薛夫人有禮。上回舍妹去貴府暫住,給你們添麻煩了。”
她的态度近乎谄媚。
魏紫便知,孫黃蟬肯來宜山寺定是爲了鎮國公府的權勢。
昔日蕭家無所倚仗,隻能靠着昌平侯府。
如今蕭杜鵑即将成爲兄長的貴妾,說不定還會生下鎮國公府的庶長子,所以饒是孫黃蟬,也得高看她一眼。
昌平侯府想借着蕭杜鵑的親事,和鎮國公府攀上關系,乃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見有權有勢并非壞事,至少它可以令壞人折腰,不敢生出壞心思。
魏紫甚至想到,若自己不曾被拐走丢就好了,若自己始終是魏家小紫,母親就會始終隻愛自己,上輩子,她也不至于被孫黃蟬欺辱成那樣……
行過禮,孫黃蟬轉向魏绯扇,客套寒暄道:“绯扇妹妹生得國色天香,又十分精通琴棋書畫,在上京素有‘第一才女’之名,還需要來宜山寺上香求姻緣嗎?绯扇妹妹将來,肯定會嫁給好郎君的。”
魏绯扇微微一笑:“謝你吉言。”
孫黃蟬又瞥向魏紫,頓了頓,熱情地拉起她的手:“小紫妹妹,雖然我未曾和你同住一個屋檐下,卻也算共事過一夫,隻可惜到底沒有那個緣分成爲好姐妹。按道理,咱倆之間原本該比尋常姐妹更加親近的。”
魏紫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
她不會忘記自己受過的傷害。
她恥于和孫黃蟬、蕭杜鵑這種人爲伍,因此疏離道:“過往如雲煙,我早已不願記起,孫夫人何必再提?”
蕭杜鵑在旁邊怪笑一聲:“嫂子,人家如今貴爲鎮國府大小姐,眼光高着呢,誰願意跟你做姐妹?前夜我哥哥去她家裏,還被她好一頓羞辱!如今我們呀,是高攀不上人家咯!”
她自诩即将嫁進鎮國公府成爲魏紫的嫂子,因此絲毫不掩飾陰陽怪氣。
邢氏也自覺身份高了一等,上前挽住薛子瑜的手臂,親昵道:“親家母莫要怪我們多嘴多舌,小紫如今心高氣傲,實在不成體統。依我看,你還是得多加管束才好。省得丢了咱們鎮國公府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