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鳳仙懶得搭理這個蠢貨。
他道:“要寫一篇文章,特意來這裏采風。嫂嫂早上想吃什麽?叫小廚房做。”
魏紫隻要了一碗陽春面。
除了陽春面,丫鬟們還上了春卷、蕨菜青團、虎皮雞爪各色小吃,最特别的是一碟點心,盛在描金雲紋漆墨盤裏,用面粉捏成栩栩如生的茶葉形狀,脈絡分明幽綠可愛, 魏紫嘗了一枚,甜而不膩,滿口都是化開的清新茶香。
她好奇道:“這道點心很好吃,不知是怎麽做的?”
丫鬟笑吟吟地介紹:“把春天最嫩的碧螺春搗成粉,摻進用茶樹露水揉出來的面團裏,再把面團捏成茶葉形狀, 蒸出來也就成了。一年之中, 也就清明谷雨時才有這碟時令點心吃。”
魏紫捏着一枚茶點。
做法看似簡單,但春天最嫩的碧螺春多貴呀,露水又是多麽難收集,更絕的是茶葉形狀精緻纖巧,得花上多少功夫,才能捏出這一小碟茶點!
她眸光微動。
要說捏面點,她也很擅長。
等酒樓開張的時候,她可以在菜譜裏加一道特别的面點——根據顧客喜好,定制不同的面點造型,男人或許不在意這種小玩意兒,但小孩子和夫人小姐們定然喜歡。
能讨小孩子和夫人小姐喜歡,酒樓的生意自然不會差。
對了, 還有茶。
魏紫望向容嘉榮:“我想跟榮兄弟談一門生意,九娘子山的好茶,能否直供我的酒樓?”
尋常酒樓做的是飯菜生意,茶水方面難免糙了些。
可她的酒樓将來還要接待達官顯貴,自然要用好茶。
容嘉榮心虛,又不是他的茶山, 他哪兒能當家做主?
他瞄向蕭鳳仙:“咳,這門生意, 我是做……還是不做呢?”
蕭鳳仙悠悠道:“嫂嫂也太見外了,别說當酒樓的供茶商,就算請嫂嫂喝光整座九娘子山的茶,容嘉榮也不會反對。你記着,容嘉榮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我的東西,就是嫂嫂的東西。”
容嘉榮:“……大吉大利!”
他悄悄護住懷袖裏的羅盤和尋龍尺。
這條惡狗在講什麽廢話,他的東西什麽時候成他的了!
容嘉榮忽然想起邢氏等人,連忙道:“對了,嫂子你還不知道吧?你婆婆和她的那些親戚婆子,昨天果然幹出了偷賣茶葉的醜事。我已經報了官,管事跟去官府,回來禀報,說陳縣令把她們全部關進了大牢,判處半個月的刑期。”
半個月的刑期!
魏紫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兒。
她故作憂傷道:“是我不好,身爲兒媳婦,卻沒能勸住婆婆。”
容嘉榮安慰:“嫂子大義滅親, 已經做得很好了。天底下, 再沒有像嫂子這樣孝順的兒媳婦。”
“但願她們将來能明白我的苦心。”魏紫聲音柔柔的, “對了, 大牢裏面會不會陰暗潮濕,會不會有老鼠和蟑螂呀?”
容嘉榮點點頭:“非常陰暗潮濕,老鼠和蟑螂到處都是。聽說飯菜也不好,不僅沒有油腥,好多菜還都是馊的。不過也沒辦法,誰叫她們犯了錯?咱們可是好心好意,都是爲了把她們改造成更好的人,将來出來了造福社稷和百姓。”
魏紫拿帕子按了按莫須有的眼淚:“可不是?”
因爲邢氏等人被抓,魏紫也不采茶了。
她帶着蕭鳳仙和容嘉榮直奔酒樓。
“東家來了?”左花菱帶着袖套和圍裙迎出來,一副豪爽幹練的模樣,打發小二上茶,“匠人這兩天畫了幾張酒樓改建圖,我瞧着張張都好,東家伱親自挑一個。”
魏紫選定了一張。
樓高六層,五六層外面建有長廊和美人靠,可以盡情俯瞰沿河景光,長長的燈籠串從檐角垂落,夜裏點燈的時候幾十裏外都能看見。
“還得重新取個店名。”左花菱提醒。
魏紫笑道:“這可難倒我了。二弟,你讀書多,你來。”
蕭鳳仙叫人鋪開筆墨紙硯,親自爲魏紫題了一個店名。
魏紫等人望去。
紙上字迹龍鳳飛舞遒勁有力,乃是“紫氣東來”四個大字。
左花菱驚喜:“這名字好,不僅暗合東家的閨名,而且吉祥大氣,等咱們的酒樓開張,定會如這個名字一般,紫氣東來,吉星高照!”
魏紫細細端詳,十分滿意。
不僅名字取得好,關鍵還是蕭鳳仙親筆所題,将來他出将入相成了一品權臣,她的酒樓便又有招攬顧客的噱頭了。
她連忙叫人拿去訂制成匾額。
正在這時,對面忽然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
魏紫望去,對面的張家酒樓張燈結彩,俨然一副迎親的景象。
左花菱解釋道:“張家老太爺病危,臨死前非得親眼看見孫子成家,他們托玉合歡說成了一門親事,今天恰巧是新娘過門的日子。”
說着話,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門口。
幾個丫鬟小厮把紅包撒的滿天都是,百姓争相哄搶,熱鬧之中,幾枚紅包被扔進魏紫的酒樓,其中一枚就落在她的腳邊。
雖然隻是紅紙包着幾枚銅闆,但這種紅包的寓意是很吉祥的。
左花菱等人彎腰拾起,笑道:“我們也得個彩頭。”
她剛拆開,容嘉榮忽然拿羽扇抵住她的手:“且慢。”
左花菱不解:“怎麽?”
容嘉榮用扇柄指了指紅紙裏面畫的符文,正經道:“太上老君,大吉大利!這可不是什麽紅包,這是借壽錢。”
這名字一聽就不吉利,吓得左花菱連忙把銅錢扔了出去。
容嘉榮解釋道:“鄉下有種邪門兒的說法,如果家裏人生病,可以用符紙包錢丢在路邊。誰要是撿了這些錢,就等于暗中和病人簽訂契約,答應借一部分陽壽給病人。想必這些錢,是張家爲了給他們家老爺子借壽用的。雖然是扯淡,但終究不吉利。”
左花菱那麽膽大的姑娘,聽見這番話仍舊起了一身寒意。
她雙頰漲紅,狠狠朝對面啐了一口:“把這種錢混在紅包裏送給左鄰右舍,真是喪良心!”
“豈止!”容嘉榮指了指對門,“你們瞧,他的大門正上方還挂了一面八卦鏡,鏡子正對着咱們的酒樓。”
魏紫不解:“這又是什麽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