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征之後,第三年咱們就勝了,不光奪回了城池,還将豺狼趕了出去,呵呵,舉國歡慶啊。”
他一邊說着,一邊掉下了眼淚,這是怎麽了?
“小六子十三歲了,他爹就是最後那場大戰陣亡的。”
死在了黎明前的黑暗。
那麽祖父呢?是不是已經死了。
“陣亡的士兵應該有文書吧,我們一直沒收到,鎮上也查不出來,”
“文書?有了全屍才有那個東西,還得有人将屍體拖回來,戰場上活人都顧不上,誰管死人呐,我兒子能回來,因爲是最後一場大戰,打掃戰場時才發現的。”
他雙手捂臉,泣不成聲。
小六子靠在爺爺身上,輕輕的撫慰着他,臉上卻沒有多少悲戚,也是啊,他出生的時候爹就死了,對他來說,這就是苦日子的根源吧。
臨走時,葉星留下了十兩銀子,雖然不多,可省着點用,也能餓不死,這次雖然無功而返,倒也證實了以往的想法,祖父八成不在人世了。
這一路上田裏的農人越來越多,真是歸心似箭啊,幾天後,他們回到了雲窪村,可快到村口時,發現了奇怪的事,原本寂靜的鄉間小道,出現了很多陌生人。
“大叔,那些人帶着家夥呢,不像好人。”小青雖然單純,可眼睛尖啊,那鼓鼓囊囊的衣襟裏全是家夥事。
葉英頓時緊張起來,想起了年前的事,而葉星更是明白,都是羅章引來的,
“不相幹的人,不要多看,咱們走咱們的,”
果然,剛到村口就被人攔下了,
“小哥,你們是這村的人吧?我打聽個事,”
“哦,我們很久沒回來了,你想問啥?”
這風塵仆仆的,一看就是出了遠門,
“聽說這一片有個習武的幫派,俺想學學本事,可找了幾天都沒找到。”
“兄弟,你肯定跑錯地方了,城裏有镖局啊,聽說他們都會兩下子,農家院裏的就會種莊稼,拿鋤頭的手拿不了刀。”
葉英生怕小青說錯話,趕忙接過了話茬,那人沒聽出破綻,幹笑兩聲走開了。
剛到家門口,葉震跑了出來,圍着車子又叫又跳,差點被大黑踢了,那家夥隻跟葉星裝乖,見不得在它跟前張狂。
“姐,大黑馬,它長得真俊。”葉震不跟它計較,看到爹和姐姐,心情好的不行。
“那是大黑驢!”
大伯和三叔不在,奇怪的是,震兒怎麽在家,不是應該開學了嗎?
“先生走了,我們都放了假。”
哦,她眉毛一挑,更加肯定羅章遇到了麻煩,先生能來雲窪村,肯定不是當夫子的,看來,得給弟弟找個正經學堂。
“大伯他們呢,怎麽不在家?”
“去地裏了,奶做好飯也要送過去,你們餓了吧,先喝點湯墊吧墊吧。”
葉老太蹬蹬蹬地跑了過來,雖然好奇多了兩人,卻沒開口詢問。
怪不得隻有兩個娃在,農忙時節女人們也下地呢。
“娘,這個是我認下的義子,叫小青,他爹娘都沒了,以後就是咱家人了,這女子是閨女救下的,沒地方去了,隻好帶回來。”
他不好說是下人,畢竟自家也才吃飽飯。
雪娘忙趕着叫老太太,手腳麻利的幫着做事,很有眼力價,可雲老太眼裏隻有小青,噓寒問暖的,一口一個大孫子,卻不太搭理雪娘。
葉星明白,因爲長得太好了,細皮嫩肉的,體态又如此輕盈,在祖母眼裏不是正經人吧。
葉英惦記着地裏的活,匆忙扒了幾口,帶着小青就走了,葉星坐在了火竈前,等着飯熟。
“奶,大伯娘啥病呀?那天疼的真邪乎。”
“哼,心眼子小呗,你們走了,她就不疼了,連醫館都沒去,剛才沒顧上問呢,打聽到你爺的信沒?”
除了蟠龍山的事,她一五一十都告訴了祖母,聽說又打仗了,葉老太半晌沒說話。
“唉,沒信也好,起碼他們兄弟不用再去送死,走吧,咱們送飯去。”
因爲連湯帶水的不算輕,葉星索性趕了驢車,路過羅家時靜悄悄的,
“羅公子最近好嗎?聽說先生都走了。”
“是啊,說是有啥事,隻留下了管家,他家的地都佃出去了,”
應該去了山裏吧,那個溫暖如春的山谷,她搖了搖頭,這些都跟自己無關。
“奶,我們這次還掙了些銀子,如果三叔他們想買鋪子,也不是不行,您想不想住到鎮上去?”
如果祖母有這個意思,就在鎮上買個大點的宅子,震兒也能去讀書。
掙了錢?葉老太有點懵,隻聽說遇到了人販子,難道是立功給了賞錢?她搖了搖頭,
“奶種了一輩子莊稼,現在下不了地了,可種菜養雞啥的還能幹,去鎮上幹嘛?坐吃等死啊,”
“買個大點的宅子,也能種菜養雞啊,我想送震兒去讀書,有奶陪着,他也有口熱飯吃。”
“去鎮上讀書?那得多少銀子。”葉老太愣了,她從來沒想過,村裏的學堂不能讀嗎?
“奶不用擔心束脩,到時候不光是震兒,就連根叔也一起去,如果哥願意更好,到時候,你就給孫子們做做飯,”
“行,奶都聽你的,可有一點,你大伯、三叔做什麽,你都不許給錢,由得他們折騰。”
說着話就到了地頭,看到飯來了,都趕緊去洗了手,隻有爹和小青還在犁地。
“呵呵,你爹可找了個好幫手,小夥子勁真大,才來了一會兒,就幹了這麽大一片。”
葉家雖然分了家,可地還在一起,活也是一起幹的,并沒有分出彼此,葉星發現,她家的地已經耕完了。
“他是習武之人,所以力氣大,”
女人們的眼睛都在雪娘身上,雖然梳了的姑娘頭,可這體态卻說不出的妖娆,不覺都帶上了敵意,
“娘,雪娘是我救下的,她暫時住在咱家,有什麽事都可以交給她做。”
雪娘立刻上來行禮,一口一個太太,低眉順目的很是謙卑。
白氏放下了戒心,和和氣氣的跟她說起了話,一問歲數,隻比閨女大兩歲,心裏的憐惜又多了幾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