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舟糾結了半晌,才出聲叫她:“蘇桃,我有話跟你說。”
她沒回頭,“可我不想聽。”
他聲音軟了下來:“就一分鍾,算我求你。”
前世他拿刀逼近自己的場景曆曆在目,眼睑下那顆紅痣感同身受的跟着痛了起來。
蘇桃知道對于一舟有一分心軟都是對前世慘死的自己不尊重。
她的内心沒有一絲動搖,堅決地往角落的位置走去。
陳微末殷切盼望着蘇桃回來,後者剛坐下,她就興奮地問:“桃子,是修羅場嗎!”
“沒人喜歡于一舟,算什麽修羅場。”
蘇桃覺得剛剛的酒有些烈,熱得她扯了扯領口,想點一杯冰水解熱。
陳微末往前探着身子,整個人幾乎要貼在蘇桃身上,“那個禦姐跟你說了什麽?”
蘇桃邊點單的間隙,複述了一遍他們剛剛的對話。
“哇哦,好刺激——”陳微末越聽眼睛越亮,“原來于一舟還有個難忘的白月光啊,我能看看長什麽樣嗎?”
“李畫屏那兒才有。”
蘇桃想起甯書雪在出國前也是北川的學生,打開了校園論壇,在搜索欄打下甯書雪的名字。
彈出的搜索結果無一不是獲獎記錄,或是愛慕者發的表白貼。
她随手點開一條帶照片的,遞到陳微末面前:“看吧。”
陳微末看見甯書雪的臉,恍然地噢了聲,“原來是她啊。”
想起前世她也知道甯書雪存在,蘇桃狐疑地問:“你認識?”
陳微末開始回想前幾年:“你高中以前一直在國外,沒聽過很正常。這個甯書雪剛上高一那會,因爲彈得一手好鋼琴,又加上長得漂亮,還被稱爲‘鋼琴女神’,不過一年後就出國留學了。
我當時是北川初中部的,偶爾放學路過還能看到校門口不少男生等着,隻爲見她一面呢。”
“想不到她還挺有魅力,”蘇桃往下翻看着帖子,“要不然于一舟也不會對她念念不忘這麽多年了。”
陳微末輕嗤:“她最好是一輩子待國外别回來,畢竟隻活在人的記憶裏才是最美好的樣子。”
“那可說不準。”
蘇桃可清楚甯書雪一定會回來的,偏在她和于一舟婚禮的前一天。
要她來評價,這兩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一個有了未婚妻還在婚禮前一天出軌,一個明知道對方要結婚還貼上去。
蘇桃惡狠狠地關掉頁面,“尊重,祝福,鎖死!”
陳微末還在盯着那一桌看,“那富婆姐姐都走了,于一舟怎麽還沒走?而且還一直看着我們這邊,眼神怪滲人的。”
蘇桃壓根不把于一舟放心上,接過服務員端來的冰水猛頭就灌,“别理他,我們走的時候繞後門就行。”
離開時,蘇桃讓白天德過來接她們。
白天德這次停在了酒吧門口,看了眼閃爍的燈牌,“小姐上次果然是來了這兒。”
蘇桃跟着陳微末待久了,臉皮也厚了,大方承認:“上次是怕你告訴爸媽,所以才選了遠一些的上車點。”
白天德隻是輕笑:“小姐不用擔心,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的。”
蘇桃怔了怔,随即笑道:“好。”
将陳微末送回家後,蘇桃才按着酸痛的後頸回了房間。
穆慕雅在她考完以後就迅速收拾行李跟蘇玄出國旅遊去了,家裏隻剩下她一個人。
穆慕雅臨走前還笑意吟吟地安撫她:“我請了個阿姨照顧你的起居,明天就到。”
今天算是蘇桃“獨守空閨”的最後一個晚上,她上樓的腳步一頓,轉身去了傅時起之前住過的房間。
從他離開後,房間就被重新收拾過了一遍。
蘇桃并不抱着能在裏面找到什麽東西的念頭,随意地拉開了抽屜,卻在看見裏面的信封時,瞳孔一縮。
直覺告訴她這封信是給她的。
她捂着劇烈跳動的心口,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信封。
【蘇蘇親啓:這麽稱呼你或許會覺得冒昧,但我隻想自私一些,叫旁人都未曾叫過的昵稱。這封信寫于剛搬進你家時,我害怕你發現它,但又期待你能發現。懷着忐忑難安的心情,還是寫下這封信。
我在最陰暗的時光遇見如太陽一般明媚的你,從此深淵與黑暗隻活于過往,而你是我不顧一切想要奔赴追逐的驕陽。
在搬來雲城之前,我一直偷偷地調查與你相關的消息。知道你喜歡于一舟,對他傾心以待。可他并不是良配,紳士和溫和隻是毒蛇的僞裝,幸好你後來還是清醒了。雖然不知道你卧薪嘗膽報複他的動機是什麽,但隻要是你選擇做的事情,我都樂意支持。
我原來抱着隻要能看見你就足夠的心情來了雲城。可在長與黑暗相伴的人,一旦得到陽光的救贖,便會如瀕死的魚渴望潛入海洋,奢求被太陽溫暖。
我有病,是一旦陷入自我懷疑狀态時就會躁郁的病。曾經因爲同學嘲笑我沒有父親而自卑,被孤立欺淩。于是身體便衍生出了自我保護機制,一生病就會控制不住想用暴力消解情緒。我惹了不少事,但也因此沒人再敢欺負我,爲此我媽帶着我轉了不少學校。
偶然一天晚上我看見她坐在客廳,在一片漆黑一中偷偷抹眼淚,我才意識到,看似保護了自己,但傷害了她。于是我便提出,要去雲城,去北川一中。
她爲了辦好我的轉學手續來回奔波,更是拉下面子請校領導吃了幾頓飯後才松口答應我轉入十八班。
來接我的是你,我很開心。你和當年初見一樣,攜着光而來,又一次照亮破敗不堪的我。
有一天,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你在一個雨夜遇車禍殒命,而我隻能眼睜睜看着你血淋淋躺在地上。我從夢中驚醒,慶幸隻是一個永遠不會發生的夢。
命運眷顧我,總是将你與我牽連,讓我越來越靠近你,能見證你所有的情緒。在你讀完這封信後,我接受你的一切選擇。】
紙張上的筆墨暈開,蘇桃恍然回神,才發現自己的眼淚浸濕了信,匆忙将紙張疊了起來,胡亂擦了一把臉。
她顫着手翻開通訊錄,找到傅時起的名字,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