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桃拉了拉裝錢的挎包,有些慫的跟在江起淮身旁。
明明是正熱的季節,在這條連路燈都常年失修的街道上,陣陣陰風吹來,凍得她直哆嗦。
身邊的人冷不防地開口:“我不像于一舟同學會紳士的把衣服給你穿,畢竟我身上也隻有一件。”
蘇桃一聽見于一舟的名字,身子顫得更厲害了。
“别提他。”
她大約是冷的,連聲音都帶着絲絲顫,還透着微微的磨牙。
江起淮沒多問,擡了擡手肘,“不介意的話可以挽着,摩擦可以産生熱量。”
經過上輩子的遭遇,蘇桃不敢再輕易和異性有過分親密的接觸,猛地搖了搖頭:“男女授受不親。”
江起淮沒爲難她,自覺地隔開了一個身位。
沒了高大的人擋風,蘇桃隻能邊哈着氣産熱。
快要走到盡頭時才看到紋身男說的42号店鋪,是整條街唯一亮着燈的店。
店面窄小,台面還是木質的,隐隐散發着木頭腐朽的味道。貨架兩邊擺的是煙酒和零食,看着不像一個正經的商店。
紋身男擡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叼着根還沒點燃的煙,“差一分鍾就十一點了。”
蘇桃從包包裏拿出疊放整齊的幾沓錢推過去,“一萬。”
不算像樣的店鋪卻有一台驗鈔機。
機器傳出一聲“一百張”,紋身男才朝他們昂了昂下巴,“可以,你們走吧。”
蘇桃警惕地看着他,“不寫這個月的結清證明?萬一你們後面反咬一口說根本沒收到這一萬呢?畢竟你們可是高利貸,我要是将你們投訴到警局,可是免不了牢飯的。”
紋身男訝異地挑眉,“喲,想不到你還挺有戒備心。既然知道是高利貸,爲什麽不報警?”
蘇桃拿出手機,“我這就報。”
“不要,”江起淮按住她的手腕,“這件事不方便讓其他人知道。”
紋身男意料之内地一笑,“雖然我們是不講人情,但規矩還是守的。你要是不放心,用你那手機錄音就行。”
蘇桃打開錄音功能,“你說。”
紋身男漫不經心地點着了煙開始念:“顔芷嫣已還清九月的一萬欠款,證明人高子翁。”
蘇桃沒放下戒備,“你怎麽證明你是高子翁?”
他不慌不忙地丢出一張身份證,“身份證給你看。”
她拿了起來,狐疑地來回比對了一番,“我沒覺得像同一個人。”
江起淮隻瞥了一眼就說:“是同一個,不過證件照沒有染發而已。”
“你最好對自己負責,”蘇桃半信半疑地将身份證還回去,“不要到時候他們不認賬你哭着來找我。”
江起淮輕嗤一聲:“我不會哭。”
當年他和顔芷嫣被江家趕出來的時候,可是一滴眼淚也沒掉。
十五分鍾過去,白天德越等心情越焦灼。
雖然他手裏拿着江家的傳家玉佩,但那個吊兒郎當的人看起來就不像名門望族培養出來的大少爺。
他果然不該輕信一個外人,要是小姐出什麽事了,十個腦袋都不夠賠給蘇家的。
正焦急着,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見蘇桃平安無事,白天德松了口氣,将那塊玉佩交還給江起淮。
後者接回去的速度太快,蘇桃又一次錯失了看清的機會。
“小姐,我們回家吧。”
蘇桃看了眼江起淮,“你家住哪,要不要先送你回去?”
白天德大爲震驚,小姐追了兩年多的于一舟都沒讓上過車,卻問這個小子要不要上車?
江起淮将他的錯愕神情看在眼裏,微不可察地揚了下眉梢。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他仍舊保持着右手揣兜的姿勢,轉身就沒入了另一條街的黑暗中。
蘇桃坐進了車内,“白叔,回家吧。”
白天德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問出了口:“小姐,你和剛剛那個男生……”
蘇桃掐頭去尾地解釋:“他是我們班新轉來的學生,遇到了一點經濟困難。我身爲班長自然要關照同學,所以借了他一萬塊。”
“他寫借條了嗎?”
她一怔,借條?還真沒考慮過讓他寫。
但于一舟的四十塊她都逼着他寫了欠條,一萬的數額可是比四十翻了好幾倍。
可蘇桃潛意識覺得跟于一舟那個忘恩負義的渣男比起來,前世能當上總裁的江起淮不會沒格局地賴這一萬塊。
蘇桃輕歎一聲:“不用寫,他不會賴的。”
“可是小姐,你們才認識不到一天,盲目信任不可取。”
江起淮看樣子并不想讓大小姐知道他和江家有關,白天德還是選擇沒說玉佩的事。
他記得江家隻承認了一個兒子,江青陽,和剛剛那個明顯不是同一人。
可連嫡子都沒有那塊玉佩,他一個不被江家承認的人怎麽會有?
信息量太大,白天德不好再細想,隻得旁側敲擊地提醒:“小姐,熱心幫助同學雖然是好事,但也要分寸得當。”
蘇桃:“我有分寸。”
*
江起淮推開搖曳的門回到家,裏面一片漆黑,顔芷嫣并不在家。
打開燈,桌上放着一張字迹娟秀的紙條。
【阿淮,中介說有個酒店夜班缺人,工資是平時的兩倍,我就去了,不用擔心】
他眉眼陰沉地盯着看了會兒,揉成團丢進垃圾桶裏。
江起淮癱進沙發裏,張開手掌,掌心躺着那枚龍紋玉佩。
顔芷嫣說過,哪怕家裏破敗到牆壁漏風也不能将這塊玉佩當掉,更不能交給江廣陵。
玉佩是顔芷嫣和江廣陵訂婚時江奶奶送的,即使後來江廣陵悔婚她也沒把玉佩拿回去,甚至對兒子聲稱玉佩找不到了。
盡管那位後來的江太太固執地想找到那塊玉佩,也尋找無果。
江奶奶有一座金山,地點沒透露過給任何人,隻放出過看守人隻認那塊玉佩的話。
江家上下都在找那塊價值上億的玉佩,江廣陵做夢也想不到,玉佩在顔芷嫣手上。
江起淮随手将玉佩丢進抽屜裏,拿起桌上的物理作業翻了起來。
沒過多久他就填完了扔到一邊,開始寫下一個科目。
題目旁幹幹淨淨,除了解題過程,一處多餘的草稿都沒有,是蘇桃看了都要羨慕地說一聲這是學霸才會有的做題方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