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風看了一下病人,覺得病情危重,直接讓送進了ICU。至于那個肺癌的患者,他倒是可以在普通病房呆着。
“高主任好。”ICU的值班大夫熱情的同高風打招呼,“您是來”
“剛不是送來了一個病人,我來看看他氣道内是什麽情況。”高風回道。
“剛插完管,我們正說聯系氣管鏡室做個氣管鏡内。”值班大夫很是高興,“正好您來了。”那他就不用再操心了。
高風的氣管鏡水平他是知道的,反正肯定比他強好多倍。
準備工作完成後,高風抄起床旁氣管鏡沿着氣管插管就進入了患者的氣道,裏面的情況讓他直皺眉頭。
患者的氣道黏膜明顯的充血、水腫,還伴有糜爛,其中以右側支氣管更爲明顯,裏面還可以看到一些白色黏糊糊的東西,應該就是之前打進去的營養液。
高風用生理鹽水給患者灌洗了一下,清澈的生理鹽水剛打進去就變得渾濁無比,從下面還湧出來了大量的黃白色濃痰,這說明患者肺部感染情況很嚴重。
“滴滴滴滴.”監護儀報起了警。
“主任,心率太快了。”ICU的值班醫生緊張道。
患者的女兒還是不放心,她感覺這個高主任有點過分年輕了。
患者的一般狀态太差了,氣管鏡操作時間太長他明顯受不了,那就隻能進行多次短時間灌洗了。
“我弟弟還沒來,我想着還是等他過來比較合适。”患者女兒說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
“說是要做氣管鏡,但這個大夫有點年輕,你知道的,我爸他畢竟.”
在華國,能替父母能做決定大部分還是兒子,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兒更多是承擔照料的任務。
誰出錢誰的話語權就更大一些。
但有些時候不是這樣,比如女兒的經濟實力比較強大。
“高主任,我爸情況怎麽樣啊?能活不?”高風剛出來,患者的兒子就圍了上來。
患者女兒最後挂斷了電話,同學答應盡快幫她問問。
那些有經驗的醫生不都應該是老頭老太太嗎?她心裏有些腹議。
“我打聽過了,一附院的張主任做的很好。”同學給打來了電話,“省醫那邊不知道什麽情況。”
兩人寒暄了幾句,很快便進入了正題。
在單位抽,在飯桌上抽,回到家還是抽,起床抽、睡覺抽,反正幹什麽都要來一根。
高風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當即停止了操作。
所以他患肺鱗癌不虧。
“這”張主任很是猶豫,說實在的他不是很想收這個病人,家屬的期望值明顯很高,萬一出問題那就不美了。
“等他好點就轉到普通病房吧。”他随口說了一句。
步正陽沒再多問,他覺得這個理由很合理。
“你是知道的,我爸前年得了肺癌.”
這下好了,在ICU呆着,一天可是好幾千的花費,一般家庭是要傷筋動骨的。
但肺癌這個疾病可不管你是有錢人還是窮人,它是一視同仁的,當然,如果你喜歡抽煙,那更能得到它的青睐。
幹完也得來一根,這叫事後煙。
“現在又複發了,下面醫院搞不了,我就帶着他來省醫了。”
這位患者年輕的時候吸煙很兇,他是機關裏面上班的,職位還不小。
他就是那個給自己老爹下胃管的大聰明。
“給人通下水道的。”患者兒子回答道。
“阿華,我是佳甯啊。”患者女兒聯系上了自己的同學,對方在Z州工作,也是體制内的人。
“你爸的病情比較嚴重。”高風對他說道,“但如果能撐過這2-3天,我覺得好轉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伱爸這個還是比較棘手的。”張主任沉吟道,“支架上面肯定是被腫瘤長滿了,清理可是個大工程。”
你别說,通下水道跟下胃管好像是有點共同點。
“高主任,我聽說氣管鏡風險很大啊。”患者的女兒很是擔心,“不會出什麽大問題吧?”
“你是做什麽職業的?”高風問道。
她還把張主任的電話給了患者女兒,後者當即便跟一附院的張主任聯系上了。
“是啊,我也是很擔心,所以想找您再問問。”患者女兒說道,“張主任,您看這樣行不?我們轉到您那邊去。”
高風也發現了患者的家庭經濟狀況不是很好。
“風險的确是很大。”高風對她說道,“不過我還是比較有把握的。”
肺癌的這個患者倒是沒有經濟方面的困擾,從他脖子上佩戴的玉佩就能看出來。那是一塊光澤柔和的羊脂白玉,懂的人都知道,這可是玉中的上品。
“咱們高主任的氣管鏡水平在省内都是首屈一指的。”一旁的步正陽道,“趕緊去約吧。”
“你怎麽沒去約啊?”步正陽納悶道,他剛去氣管鏡室了,結果沒看到患者的愉悅信息。
“那就看看吧。”患者的兒子此時心裏非常後悔,早知道就不自己瞎幹了。
“那邊是誰管床啊?”他随口問了一句。
“叫步正陽。”患者女兒說道,“但氣管鏡不是他做,而是一個更年輕的大夫。”
“叫高風,這邊都喊他高主任。”
張主任半天沒吭氣。
“你這不是騎驢找驢嗎?”他不滿道,“指南都是人家定的,你還在這瞎折騰什麽!”
他幹脆的挂斷了電話,留下患者女兒一時間摸不着頭腦。
“咦,這是個大活啊。”麻醉師吳行峰打起了精神,“我這牛奶要多備點了。”
他說的牛奶是丙泊酚,是全麻藥的一種。
“行峰,你怎麽胖了那麽多?”高風好奇道,對方前段時間去進修了,這一回來直接胖了一圈。
“天天出去吃,一晚上都不帶閑着的。”吳行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他是爲了晉職稱才出去學習的,到了進修單位跟着上了幾次手術,帶教老師有點坐不住了。
“你這比我能耐還高呢。”
帶教老師大喜,直接當了甩手掌櫃,美名其曰是讓他更好地鍛煉自己,更好的成長。
然後就是天天帶着他吃吃喝喝,幾個月下來,脖子、肚子粗了整整一大圈。
“現在都開始打呼噜了。”吳行峰有了一種危機感,“我已經決定要減肥了。”他說完很麻利的患者推上了麻醉藥。
高風抄起氣管鏡快速的插了進去,裏面的情形讓周邊圍觀的一衆進修醫生發出了一聲聲的驚歎。
猙獰的腫瘤組織幾乎都要把右主支氣管塞滿了,仔細打量才能發現之前放置的支氣管支架,上面包裹着一層又一層的腫瘤肉芽組織,給人一種内心極度不适的感覺。
“血供看起來很豐富啊,這不好清理吧。”有人小聲道。
“是啊,風險太大了。”旁邊有人道。
“折騰來折騰去的有什麽意義啊。”一個年紀較大的進修醫生也發表了自己的意見,“都晚期了,花那麽多錢多活那幾個月有啥意義啊。”
對于他的話,有人表示認同,有人則是反對。
高風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如果是家庭經濟狀況不好,他也不建議再折騰了。
畢竟一個矽酮支架加支氣管鏡操作不少錢呢,而且要多次做。
沒錢的家庭沒必要,死去的人可以一走了之,活着的人還要繼續生活。
很多子女總怕内心留下什麽遺憾,其實隻要平時盡心,真不差這點。
當然如果是有錢,那随便折騰,錢就是用來花的。
高風也覺得風險有點大,鏡子隻是輕輕一碰,病變部位就開始往外滲血,搞的鏡下的視野很差,搭台的護士面色爲難的看了他一眼。
“把氩氣推過來。”高風示意道,他準備先灼燒一下。
氩氣的好處就是能簡單粗暴的把病變的組織給燒掉,這樣能避免供血豐富的腫瘤組織一直滲血。
随着他精巧細緻的操作,阻塞在氣管支架前方的腫瘤組織被逐一清除,完整的氣道支架露出了原來的面貌。
這是一個覆膜支架,被腫瘤組織擠壓的都有些變形了。
高風用鉗子夾住,稍微一使勁,支架動了一下,正當衆人感覺大功告成的時候,大量的鮮血突然冒了出來。
“完了!病人要嘎了。”這是大部分圍觀的衆人的心聲。
這個量的出血在氣道内極度兇險,要是不能夠及時找到出血點并進行有效的止血處理,那就是神仙難救。
可找到出血點容易嗎?
當然不容易了。
鏡下紅蒙蒙的一片,鏡頭都被血給護住了,你怎麽可能找到出血點?
高風皺起了眉頭,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應該是支架一動,撕裂了相連的血管,才會導緻這麽大量的出血。
這個時候首要的就是把支架給取出來,要不然出血部位在支架的下方,你根本沒辦法處理它。
大力出奇迹,想到這裏,他直接一發力,完整的覆膜支架被夾了出來。
“快,凝血酶先用上。”梁叢越大聲說道。
“讓患者患側卧位,推一支垂體。”高風補充道,同時他又把軟質的氣管鏡伸了進去。
先是抽吸了一下,吸出來的全是鮮紅色的血液,這說明出血還在繼續。
高風讓護士打了50ml的冰鹽水,随後又把支氣管鏡調整了一下角度。
“打凝血酶。”
“接下來咋辦?”梁叢越問道。
“等。”高風說道。
“等?”梁叢越愣住了,這個時候等有用嗎?難道出血還能自己停止?
“出血的部位應該在中葉跟基底段的分嵴處。”高風解釋道,“我現在拿支氣管鏡給它堵上了。”
???梁叢越
不隻是梁叢越感到無語,連一些進修的醫生都傻了。
“開開什麽玩笑。”一個進修醫生脫口而出,“這能給堵上?”
你啥都看不到,你說你給堵上了?
你咋嫩牛逼啊?
鬧呢?
“要不要喊胸外科的過來看一眼啊。”有人建議道,“這什麽也看不到,眼看着病人死嗎?”
出血如果一直止不住,那患者肯定是要噶的。肺是人體進行氣體交換的器官,一旦氣道内被血給充滿,那後果就是患者被活活憋死。
這肯定是很痛苦的。
但好在患者是處于較深的麻醉狀态下,如果真是出現這種情況,他應該是感受不到什麽痛苦的。
不過這個時候讓胸外科來也是屁用沒有,胸外科的大夫又不是神仙,隻能起個安慰的作用。
“再等2分鍾應該差不多了。”高風說道,他的語氣跟之前一樣,但處于這樣的狀況下,大家都覺得有些略顯平靜了。
看到他一點慌亂的樣子也沒有,梁叢越莫名的也放松了一點,在他的印象裏面,高風做氣管鏡可從來沒有出現過什麽差錯。
倒是一些進修醫生站不住了,氣管鏡室裏面鬧哄哄的。
過了一會兒,高風覺得差不多了,他把鏡子往上提了提,示意護士再往裏面打一點冰鹽水。
冰鹽水一進去,鏡下的視野清晰了不少,但入目處仍全是鮮血。
“好像不怎麽出了。”梁叢越有點激動,按道理如果是還在繼續出血,那應該不是現在的這個量。
一旁的進修醫生們都瞪大了眼睛,這個結果很出乎大家的意料。
“這個速度的出血,患者不死都不正常。”一個見過世面的進修醫生嘀咕了一句,大家紛紛點頭,這個患者的運氣也太逆天了。
高風把左側氣道内的血給清理了一下,随後又把支氣管鏡移到了右邊。
因爲凝血酶的緣故,右側氣管裏面的血液凝固不少,氣管鏡抽不出來,高風讓護士把冷凍儀推過來。
“還要清理嗎?”梁叢越有點擔憂,“可别再出血了啊。”
他覺得現在出血剛停止,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再招惹它爲好,咱見好就收。
“沒事,我就把周邊的給清理一下。”高風說道,他不知道該怎麽跟對方解釋,總不能說我開挂了,提前演練過了吧。
清理進行的很順利,凝固的血液像痰栓一樣被凍了出來,高風又用氩氣把出血的部位給做燒了一下。
“好了。”他也松了一口氣,有風險的地方總算是結束了。
接下來就是放置支架,要不然生長的很迅速的腫瘤組織很快就會把清理幹淨的氣道給堵滿,放置支架後會減慢這個速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