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點止痛藥吧，應該還是胸膜炎的事。”馬主任斟酌了一下說道，剛才患者也說了，他深吸氣的時候好像疼痛更嚴重一些。
但高風總感覺哪裏有點不對，患者扭曲的表情提示他的痛苦程度還是比較嚴重的，胸膜炎有時候也會劇痛，但一般來說，很少有疼成這個樣子的。
不過他又看了一下患者的檢驗結果，還真的是沒有什麽清晰的頭緒。
思考間，護士已經把止疼藥給拿了過來，患者趕緊接過來一口吞下。
“怎麽了？高教授。”樊玉龍看到他坐在椅子上一聲不吭，心下有點奇怪。
“沒事，就是感覺剛才那個病人有點複雜。”高風說道，“瞧他疼的挺嚴重的。”
“的确是有點。”樊玉龍說道，“不過心髒那塊都排查過了，應該問題不大。”
他對這個病人關注不多，這又不是他們組的，自己組裏面的病人還管不過來呢。
兩人正說着話呢，一個家屬走了過來。高風看了一下，感覺有點熟悉，對方一張口，他便想了起來，是那個反複胸悶、喘息的老人的女兒。
老人在這邊做了支氣管鏡檢查，果不其然，肺泡灌洗液中發現了曲黴菌。
她說的是伏立康唑片，目前在協和的售價是8000多元一盒，一盒是10天的量，一個月費用大約要2.5萬。
“今天心情好，給病人發個福袋。”高風随口道。
但有時候患者自己可能都不這麽認爲，而且一些情況下，5000元他都拿不出來，何況上萬呢。
“我媽現在情況怎麽樣？”患者的女兒問道，“短期内能出院嗎？”
“可以。”高風點了點頭。
“恢複的還可以，再有兩三天也差不多了，回去後接着吃藥定期複查。”樊玉龍随意的說道。
家屬多方勸阻，老人最終同意再輸兩天液，但說什麽出院後也不會接着吃藥了。
“啊？”樊玉龍愣了一下，打折？腿打折嗎？
“據說是買一贈送二呢。”李友良趕緊出聲道，“買一個月獲贈二個月的，對你們來講很劃算啊！”
不過很快患者的反應就印證了樊玉龍的想法，當老人得知了伏立康唑的價格後，當場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肯定值。
“你是還有什麽疑問嗎？”樊玉龍有些奇怪。
“不是很缺這個東西。”高風喝了口茶道，“我想好了，每月随機選一個有緣的病人報銷醫藥費。”
聞言樊玉龍有點沉默，經濟條件不太好的患者其實很多，他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隻能夠跟家屬多做溝通。
一般來說至少要吃三個月。
“是吧？樊大夫。”
“老闆大氣！”李友良恭維道，“不過我覺得這個費用還是要設置一個上限，比如10萬元？”
而且家屬能帶患者前來協和醫院，說明還是願意給老人花錢的。
“其實也要不了那麽多錢。”高風看到病人抑郁寡歡的樣子說道，“現在廠家年後搞促銷呢，可以打折。”
“窮病，打小就有。”樊玉龍腆着臉說道，“一直在治療着呢，但就是效果不太好，每個月底都出現急性加重的情況。”
原本幹環衛工是補貼家用的，結果給家補了一個大窟窿
病人心裏老不是滋味了。
一個人的性命值7.5萬嗎？
聞言，患者的女兒有些高興，不過她很快又面露愁色。
“高教授，其實我也有病。”樊玉龍說道，“下個月的名額能預定給我嗎？”
“你這.”樊玉龍很是無語，“這麽搞上班還賠錢呢。”他嘟囔道。
“什麽情況啊？”等家屬走後樊玉龍開口道，“廠家什麽時候有活動了？我怎麽不知道。”
“你有什麽病？”李友良好奇道。
負責伏立康唑的小胡前兩天還在科室晃蕩呢，這貨摳的很，其實即便是有什麽灰色的東西，樊玉龍這個級别也拿不到。
“不會吧。”一旁的李友良說道，“都診斷清楚了，應該不會放棄治療吧？“
“真的嗎？！~”患者女兒驚喜的問道。
“那個口服的藥物是不是很貴啊？”患者女兒不好意思的問道，“我聽人說幾千塊錢一盒呢。”
“哎，我估計這個患者不會按時吃藥了。”等家屬走後樊玉龍歎氣道，據他了解，患者的家庭情況一般，要不然這把年紀也不會出來當環衛工人了。
這個時候可能更多的是需要國社會和國家的關注，醫生是改變不了什麽的。
而且病人内心也是有點自責，高風認爲她起病的原因是接觸了發黴的掃帚。
“老闆大氣！我替病人謝謝老闆贊助的福袋。”李友良趕緊給高風端了杯茶。
“太感謝您了！”患者女兒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您看怎麽樣？”
她當環衛工一個月才1000塊錢，7.5萬對她意味着可是一筆巨款，再加上家裏本條件也不是很好。
樊玉龍。
目前診斷明确爲肺曲黴菌，現在已經用上了藥。
“這誰敢亂說啊。”李友良道，“下午我就把廠家的人找過來，你們跟他對接一下。”
“我要出院，我好了！”她對樊玉龍說道，“感謝大夫的照顧。”
“您這個10萬塊簡直就是爲我量身定制的，有了它我的病肯定能往前恢複一大塊兒。”
“我覺得不行。”高風笑道，“你這個是慢性病，很難除根的。”
“還是把機會讓給更有需要的人吧。”
樊玉龍很是失望，爲了安慰他，高風決定中午請他出去吃飯。
吃飯的地方是樊玉龍選的，看起來還挺高大上，一進門李友良就知道這頓飯不便宜。
裏面的服務員長得老水靈了，笑的還甜，這一盤菜的附加值至少能提高50元。
“這邊的環境好，三樓的視野也很開闊，坐在這裏可以看到下面的大轉盤。”樊玉龍介紹道，“飯菜也十分的可口，缺點就是貴。”
“當然對您這樣的土豪，這應該不算缺點。”
樊玉龍作爲本地yin，征求兩人意見後點了四個招牌菜。
第一道菜是醋焖酥魚，以鯉魚爲主料，配以醋、糖、料酒等調料燒制而成。
看起來就讓人食指大動，李友良趕緊用公筷給老闆夾了一塊，高風嘗了一下，口感酥軟、酸甜可口。
就沖這道菜這趟就沒白來。
“你坐下吃你的。”高風對李友良示意道，他沒那麽嬌氣，不習慣别人伺候。
第二道菜是京城蔥燒海參，是一道以水發海參和大蔥爲主料的菜品，海參清鮮、柔軟香滑，蔥段香濃，食後無餘汁。它被譽爲“古今八珍”之一。
高風感覺還可以，大家都知道，海參長期吃對身體非常好，特别是對男人來說。
隻要天天吃，伱也可以成爲像國足一樣90分鍾不射的男人。
高風不需要這個，但多吃一點總沒壞處。他坐的地方視野很好，往下方看去是一座巨大的馬路環島。
其位于城市中心處，四周被密集的高樓圍繞着。環島中央是一尊高大的雕塑，富有現代感的設計，在烈日下閃着銀光。島上植物種類繁多，雖然現在天氣還有點冷，但已經有一些不知名的的花盛開了
行人來往穿梭，車輛穿越而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有奔跑的孩童奔跑，有步伐緩慢，有年輕人的閑聊和低語。
在這個都市裏的馬路環島，人們尋找着不同的快樂，留下着各自的足迹。馬路環島，此刻成爲了城市的一道風景線。
“你們看那輛出租車，司機應該是在宰客。”高風對李友良兩人說道。
“宰客？”李友良、樊玉龍。
“對，他圍着這個環島繞了4圈了。”高風剛才就注意到了這輛黃色的出租車。
“繞路的無良司機哪裏都有。”李友良笑道。
三人繼續吃飯，不過過了一會兒，高風覺察到了不對勁。
都過去近10分鍾了，這輛黃色的出租車還在圍着環島兜圈子。
即便是宰客也不會這樣子啊，裏面的乘客難道是傻子？
“不會是司機出了什麽問題吧？”高風放下了筷子。
“司機出了問題？”樊玉龍有些不解，這不是好好開着車呢，能出什麽問題？興許是人家無聊轉圈圈呢。
也可能是愛的魔力轉圈圈。
“出租車司機哪有這麽無聊。”高風站了起來，“走，咱們去看看怎麽回事。”
李友良趕緊跑着去付賬。
“先别收拾，我們還回來吃呢。”他特意跟服務員交代了一聲，長相甜美的服務員笑着回應了一聲。
高風三人很快便來到了環島，其實不隻是他們發現了異常，一些路人也注意到了這輛黃色的出租車。
因爲它一直在闖紅燈。
不過由于這會車少，倒是沒有造成什麽事故和影響。
“報警吧，給120也打電話。”高風說道，他的眼神比身旁兩人好多了，已經看到了車内的情況。
裏面并沒有乘客，司機的表情明顯不正常，他歪着頭，額頭青筋直冒，眼珠子好像都要瞪出來了，看起來挺吓人的。
最先趕來的是協和醫院的救護車，樊玉龍跟随車醫生打了個招呼，說了具體的情況。
“這個不好辦啊。”随車醫生皺眉道，“得先把車停下來。”
要不然他們沒法上的。
好在交警也很快到位，弄清楚怎麽回事後，交警決定用警車把出租車别停。
不過這個方案還是有一定的危險性的，因爲出租車的車速并不算很慢，但事情緊急，司機明顯狀态不對勁，再耽誤下去怕出現新的意外。
幾個交警迅速的拉了一個隔離帶，周圍圍滿了吃瓜的群衆。
看熱鬧是國人的天性，皇城腳下的老百姓也不例外。
“什麽情況啊？”有人問道。
“不知道啊，拍電影呢？”一人随口說道。
“屁，沒看救護車都在旁邊呢。”有仔細的人說道，“我約摸着是吸毒了，可能是毒瘾犯了。”
他這幾天剛看到了門徒這場電影，瞅誰都感覺像吸毒的。
一個交警麻利的開着警車朝出租車貼了過去，很順利的就把它擠到了環島那一側。
車一停，其他的交警趕緊圍了上去，一人拿出鐵錘沖着玻璃就砸了上去，車門打開後，醫生護士趕緊上前。
出租車司機看着身子都是僵硬的，身體還不停的抽動。
“癫痫？”李友良。
“不好說啊，也有可能是腦血管意外。”高風說道，他覺得腦出血的概率很大。
一旁的急診科醫生聽見他的話後扭頭看了高風一眼，随即衆人齊力把病人擡上了救護車。
等三人回到飯店的時候，菜都涼了，服務員貼心的給熱了一下。
不過高風也沒心情吃了，他挺好奇方才那個病人是什麽情況。
“趕緊請神經内科的醫生過來。”出診的随車醫生跟中心彙報道，“這個病人剛一直在抽搐，這會已經昏迷了，對外界刺激沒有應答，瞳孔看起來也不等大。”
救護車一停，守在門口的護士便跑了過來，幾人迅速的把病人轉到了平車上。
“趕緊做個頭顱CT吧。”神經内科的醫生看了一眼就面色凝重，“要麽是大面積腦梗了，要麽是腦出血。”
“腦出血的概率更大！”
一般情況下來說，腦梗死會給病人留有一定的反應時間，大多數人在起病時會感覺到頭暈頭痛、感覺功能障礙和運動功能障礙。
當然也有部分患者起病比較急，很快就出現了昏迷。
腦出血則更爲兇險，大量的出血更是能直接要人命。
頭顱CT很快便出來了，顯示患者出血量很大，左基底節區出血且破入腦室。
“趕緊叫神外吧，需要急診手術。”影像科的醫生大喊道。
眼瞅着患者被快速推走，神經内科的醫生不由得歎了口氣，這個病人也太不幸了。
即便是能保住命，大概率也是植物人，其實就算能醒過來，對整個家庭來說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高風三人急匆匆的來到了急診科，從分診護士的口中得知了患者目前具體的情況。
當看到患者的頭顱CT時，高風沉默了，這個病人算是完了。
除非是發生奇迹，不然根本談不上預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