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全安今年已經58歲了，再有兩年就能回家帶孫子了，他現在基本上處于封刀的狀态。沒辦法，人一上年紀，身體素質就不太行了，眼神也不好，幹脆把機會讓給手底下急的嗷嗷直叫的年輕人。
“你不知道，我當年也是很帥氣的。”唐主任拿出手機讓高風看自己30多年的胸卡照片。
五官端正、劍眉星目，現在唐主任的眉眼間依稀還可以看到往日的風采。照片上與現在最明顯的差異在于，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沒了。
“就是這個射線搞的！”唐主任很是确定，“我在導管室待了2年，頭發是大把大把的往下掉，開始我也掙紮過，也沒辦法，專業也不能落下啊。”
唐主任很憂傷，“你們算是趕上好的了！”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曲主任的肩膀，後者差點被拍趴下，可以想象到唐主任的怨念。
導管室内站滿人了人，護士長表示自己的情緒很穩定，沒辦法，大多數她都惹不起，更别說還有柳副院長了。
柳副院長是心外科出身，曾經2次榮獲過國内心血管外科醫師的最高獎項：金刀榮譽稱号，簡稱“金刀獎”是名副其實的心外科“柳一刀”。
高風對柳副院長不是很熟悉，曲孟啓則是壓根沒有想到對方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柳院長，您怎麽來了？”
“我聽說你們今天要做卵圓孔未閉封堵術+動脈導管未閉封堵術，單純超聲引導下？”柳副院長非常好奇，“我以前還真沒見過，今天特意過來學習一下，看對我們心外科的一些手術有沒有啓發。”
不是他積極，射線誰也不想吃。
他的話對曲孟啓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連柳院長都來了，萬一我操作的時候.
哎，不對啊，這次手術是高風主刀，我好像隻需要在一旁協助就行了！曲孟啓這樣一想，感覺自己緊張的情緒一下子減輕了不少。
“開始不？”彩超室的劉主任問道，她是被抓過來當壯丁的，導管室第一次開展單純超聲引導下卵圓孔未閉封堵術+動脈導管未閉封堵術，需要個經驗豐富的老家夥過來鎮鎮場面。
劉主任很不想承認自己是老家夥，但大家都認爲她是。
“開始吧。”高風已經做好了術前的準備工作，圍觀的衆人趕緊伸長了脖子。
“許主任，你站後面點，你個頭太高擋住鏡頭了！”一個手拿自拍杆的醫生說道，許主任使勁瞪了他一眼，“憑什麽啊？我來這麽早就是爲了占個好位置！”
“你拍不到關我屁事！”
“我錄好視頻整理好第一個發給你。”拿自拍杆的醫生趕緊說道。
“哼，這還差不多！”許主任不情願的往後挪了挪位置。
手術出乎意料的簡單，“大家看啊，術過程中我們可以僅使用心髒超聲引導導絲導管的推進、選擇封堵位置以及全程監控封堵器的釋放。”
“跟X線相比，手術醫師的工作步驟并沒有增加，相反，由于不用穿鉛衣，體力能得到很大的節約。”
你是體力得到保存了，壓力全給到我了！彩超室的劉主任感覺自己不怎麽快樂。
她這會兒忙得一頭汗，先是要配合高風做心髒超聲，後面還要行食道超聲以精确引導導絲和封堵器的釋放。
“好了！”曲孟啓主任很是興奮，“太完美了！”
“原來超聲還可以這麽應用！”
超聲科劉主任有點得意，哼哼，這下知道我們超聲科的能耐了吧！她立起耳朵準備迎接曲主任的贊美。
“你可真是太牛了！“
劉主任臉上露出了笑容，能得到這句話，累點也值了。
“高風！”
合着不是誇我的啊？！剛準備表示一下謙虛的劉主任差點被噎死，她給了曲主任一個憤怒的眼神，可後者壓根就沒注意到她。
“太好了，以後做這個手術終于可以不用吃射線了！”有圍觀的醫生一臉的興奮。
“對哦，以後可以想怎麽生孩子就怎麽生孩子！”一個年輕大夫說道。
“你連老婆都沒有，怎麽會想到生孩子的？”有人拆台道。
“不是，你什麽意思啊？我以後找不到老婆是吧？”
辛國瑜主任意氣風發的回來了，他眼神有點疲憊，但精神很是飽滿。這次去了一趟隔壁省，在那邊大秀了一下技術，2天做了7台手術，台台都很順利，效果嘎嘎好。
被同行和病人家屬一頓猛誇，辛主任感覺自己現在走路都不着地了，完全是飄着回來的。
“咦，人呢？”他看着空蕩蕩的辦公室一臉的納悶，這個點大家應該都在啊。
不會是看我不在，集體劃水吧？
“曲主任帶着大家去觀摩手術了。”值班大夫剛看完病人回來。
“觀摩手術？”辛主任感覺很納悶，“哪位專家大咖來了？我怎麽不知道？”
“是呼吸科的高風教授，做的是卵圓孔未閉封堵術。”
“卵圓孔未閉封堵術？”辛國瑜感覺莫名其妙，“這手術有什麽觀摩的？嫌射線吃的少還是咋了？”
“傻了吧？”
不對啊，自己手下的人什麽情況他最清楚，一個個比猴兒還精，難道手術有什麽創新的地方？
想到這辛國瑜坐不住了，他現在對新技術求知若渴。
“高教授真是牛人，腦子也不知道怎麽長的！”辛國瑜剛跑到導管室就看到一幫子大夫樂呵呵的走了出來，其中竟然還有心外科的柳副院長。
他急忙上前跟對方打了個招呼，柳副院長好像在思考什麽東西，都沒怎麽搭理他。
“主任你回來了？”一個本科室的醫生走了上來。
“小陳，什麽情況啊？怎麽這麽多人啊？”
“大家都來看高教授做手術。”小陳彙報道，“單純超聲引導下卵圓孔未閉封堵術+動脈導管未閉封堵術！以後做這個再也不用穿鉛衣吃射線了！”
“您都不知道，大家都大受震動，沒想到在超聲的引導下會這麽順利，以前都沒人想到過！”
“就感覺是一層紙，蒙蔽住了大家的視線，現在這張紙被高教授輕輕松松的給捅破了！”
辛國瑜聽他巴拉巴拉一通說，心裏更好奇了，正好這會兒曲孟啓和高風一塊出來，他趕緊迎了上去。
“高教授！”
“辛主任，你不是出差了嗎？”高風看到他笑了一下。
“剛回來。”辛國瑜回道，“我剛聽他們說您在單純超聲下完成了一例卵圓孔未閉封堵術+動脈導管未閉封堵術？”
他現在都用上您這個敬語了。
“是這麽回事，步驟很簡單。”高風說道，“曲主任都已經學會了。”
“沒錯！”曲孟啓有點掩飾不住的小得意，“辛主任，哪天我教教你啊。”
你個狗東西還抖起來了，辛國瑜很是不滿，你等着，抱幾次大腿我也能學會！
“是不是可以寫篇文章？”高風突然想到，“曲主任，單純彩超引導下卵圓孔未閉封堵術雖然簡單，但卻很新穎，目前國内國外好像還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可以使患者和醫生免受射線之苦，未來肯定會成爲主流的術式。”
“對對！”曲孟啓腦海裏面早就有了這個想法，“我回去就寫篇文章投出去，一作和通訊作者就寫您的名字。”
你可真會舔啊！辛國瑜鄙視的看了他一眼。
彼此彼此吧，曲主任回了他一個隻可意會的眼神。
“這不合适吧？”高風推辭道，“通訊作者寫我就行了，其他的你看着辦。”
“行，我寫好讓您審核一下。”曲孟啓姿态放得很低。
高風聞言點了點頭。
看着他高大的身影逐漸遠去，曲孟啓和辛國瑜兩人突然有點沉默，時至深秋，刺眼的陽光并沒有帶來溫暖。一陣冷冽的秋風吹了過來，穿得單薄的曲孟啓猛的打了個寒顫。
“你說這人的腦子是怎麽長的啊？”他緩緩說道。
“不知道，有時候真想扒開進去看看。”辛國瑜回應道。
“你好變态啊！”曲孟啓瞅了他一眼。
——
Z大，實驗室
胡嘉然讓嶽鵬輝把大家召集了起來。
“今天喊大家過來呢，主要是有兩個事。”胡嘉然說道。
“一個是大家最近比較辛苦，我特意去找老闆彙報了一下進度，老闆很滿意。”
“所以呢，這次準備給大家發點獎金什麽的。”
下面頓時響起了歡呼聲。
“胡工牛批！”
“萬歲！”
“好好！”胡嘉然很高興，民心可用，大有可爲啊！
“二呢，就是咱們這個項目還是需要再迅速往前推進一下，時不待我嘛，咱們争取這個月底就把成品做出來，這樣的話”
下面一片寂靜。
“艹，我就知道獎金不是這麽好拿的！”
“錢我不要了！這班是誰想加誰去加吧，我特麽是受不了了！”
“胡工，兄弟們扛不住了，你可不能竭澤而漁啊！”王亮也苦着臉喊道。
胡嘉然也是有點尴尬，他之前還跟大家提過放幾天假的事呢。
“好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就不說其他的了。”
“一人4萬塊錢！今天就給大家打卡裏，從現在起全員午休，各自把手裏面的工作往前使勁推進！”說完他示意嶽鵬輝快點趕人。
擦了擦頭上的汗，胡嘉然又趕緊給趙興業打電話。
“急不來，現在招人也不可能立馬就入職。”趙興業也是頭大，這個胡嘉然跟狗急跳牆一樣，又是要錢又是要人的。
“那你趕緊的，我跟你說我現在是頂不住了！不行你找人過來接手吧！”
現在知道讓我接手了，早幹什麽去了，趙興業心想，不過他還是敷衍了對方幾句，據他了解目前項目推進已經很迅速了，胡嘉然功不可沒。
這也急不來啊，他心想。
魯應濤和鞏帆順兩個博士此時來到了胡嘉然辦公室，“兩位有事？”胡嘉然立馬站了起來，這兩個人目前可是實驗室内的絕對骨幹。
“月底拿到成品估計不現實啊！”鞏帆順說道，“這裏面有幾個關鍵點，解決需要時間。”
“你看這個3-(2-氯-4-嘧啶基)-1-甲基-1H-吲哚與4-二氧六環l反應這一步，甲磺酸加入的時機，反應的溫度和時間，冷卻析出結晶”
“還有這個，N-(4-氟-2-甲氧基-5-硝基苯基)-4-(1-甲基-1H-吲哚-3-基)嘧啶-2-胺(式(4)化合物)的制備.”
“還有.”
“好了！”胡嘉然打斷了他的話，“兩位博士，你們看能不能克服一下？”
“老闆這個月想拿到成品，我在他面前是立過軍令狀的。”他說道，“你們就說目前該怎麽辦吧！”
“學校裏面有幾個人，你要是能把他們給借過來一段時間，我覺得努力一下還是有希望的。”魯應濤說道，他說完遞給胡嘉然一個名單。
李友良準備按着名單上名字逐一拜訪，“同學，生科系的教室在哪裏？”他攔住一個女大學生問道。
“就在前面，你沿着這個草地上小路往前走，然後跟着拐彎，然後再向右就到了。”女大學生給他指完路便匆匆的抱着課本跑開了。
腿還挺長的，李友良心想。
他按着指示往前走，走着走着就發現了不對，前方小路一下子出現了好幾條。
世界上本來是沒有路的，亂走的人多了，搞得他這會兒不知道怎麽走了。
“柴教授，我們實驗室真的很需要您。”李友良情真意切的說道，“我也不想打擾您的，但現在實驗室面臨的難題恐怕隻有您能解決。”
“我沒空。”生科系的柴宗和教授淡淡的說道，“我上午要上課，下午還要指導學生們做實驗，根本抽不出來時間。”
“你另尋高明吧。”
“那您晚上有時間呢？晚上也是可以的，我們夜裏兩點才下班。”李友良說道。
你特麽資本家啊！柴宗和教授有點震驚的看了他一眼，年紀輕輕的，原來是個壞人！
“我老胳膊老腿了，跟你們年輕人可不一樣，我加不了班！”
“您5點下班，去實驗室指導3個小時就行。”李友良勸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