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先讓大姐搬出去?”顧長亭摸着下巴,好半晌才搖頭道:“不對,趁着我這會兒和太子分道揚镳,就該趁熱打鐵,徹底同廖家割席才是。”
“你……你要對奶奶……可是……”辛念大吃一驚:“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大少爺和四少爺還有大姑娘怎麽辦?”
顧長亭面上終于浮現出一絲痛苦之色,一隻手揉着太陽穴許久,方才歎了口氣,搖頭道:“罷了,罷了,容我再想想。唉!都說兒女是爹娘的債,如今才真正體會到這話中深意。也不知我前世欠了他們什麽?這一世又要如何來還。”
說完隻聽院中有人說話,接着一個婆子高聲道:“王爺在不在?宮裏命人來傳話,讓王爺即刻進宮。”
辛念心頭一緊,起身對顧長亭道:“壞了,太後娘娘和皇後要找你去訓斥了。唉……這真是,也太急切了,好歹等過去一夜,大家心裏火氣都消一消再說,怎麽連半天都等不得,這會兒就把人叫去呢。“
顧長亭見她臉上滿是擔憂之色,不由一笑,摟着她輕聲道:“罷了,早點訓完了早些完事。等我回來。”
“你……怎麽說那也是皇後和太後,縱然言語重了些,你聽着就是,不要和她們頂撞,這會兒都在氣頭上,誰知道她們還認不認你是她們的孫子和外甥。”
辛念千叮咛萬囑咐,直送顧長亭出了院門,聽他一疊聲答應着“知道了”,然後漸行漸遠,她這裏便默默看着,直到人影都不見了,方歎口氣回轉房間。
且說顧長亭,哪裏顧得上顧雲賢和廖佳如眼巴巴都等着他回來好告狀,讓他好好斷一斷這家務事。徑自來到前邊,看到傳口信的太監才知道,原來不是太後和皇後讓他進宮,竟是皇帝的吩咐。
于是便叫過一個小厮,對他道:“你去二門上找個婆子,讓她去清涼閣給辛姨娘傳個話,就說是皇上找我,請她不要擔心。”
“是。”
小厮答應着去了,這裏顧長亭整理了下衣服,同太監一起來到禦書房,就見皇帝坐在龍案後,面色沉沉有些不好看,裏面伺候的太監宮女一個個面容整肅,垂首低眉,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這是怎麽了?一個個跟鹌鹑似的。”
顧長亭咕哝着,來到皇帝面前剛要跪下去,就聽老爺子淡淡道:“罷了,不必跪了,都是自家人,每天跪拜也不嫌麻煩。”
說完揮揮手,于是太監宮女們全都退了出去,皇帝這才看向顧長亭,沉聲道:“朕聽說,今天中午太子宴請賓客,你竟一點兒也不給他面子,大鬧一場後揚長而去?”
顧長亭見皇上眼神裏似是大有深意,便立刻叫起撞天屈來,憤憤道:“皇叔父,侄兒真真冤枉死了,什麽叫大鬧一場揚長而去?那可是太子,我便是恃寵而驕,也不至于驕縱到這個地步。你怎麽不問問太子哥哥如何對我的?就這樣,我也沒鬧,給足了他面子,隻是那樣情況下,萬萬沒辦法忍下這份屈辱,和他們同桌吃飯,所以我就告辭出來了。”
“哦?太子是如何對你的?”
“侄兒不怕皇叔父恥笑,您知道當年辛将軍的女兒,如今恰是我的妾室,同我生兒育女……”
顧長亭便将自己和譚鋒辛念之間的恩怨細數了一遍,隻把皇帝老爺子聽得都無語了,心想你們兄弟倆爲了割席,還真是什麽借口都敢拿來用。爲一個女人,就問你們丢不丢人?就不怕朝廷上那些老狐狸笑掉大牙嗎?
面上卻淡淡道:“無非是你和譚鋒都喜歡那辛氏,這又是什麽不得了的大事?譚鋒這個人我知道,才幹還是有的,早些年将他流放,後來立了幾件功勞,也恢複了自由身,如今在太子身邊效力,那辛氏也爲你生兒育女,你們兩個之間,還有什麽恩怨可提?你素日裏也不是這樣小肚雞腸的人。”
顧長亭一揚下巴,不忿道:“原本可以一笑泯恩仇,但那譚鋒至今未娶,定是對辛氏念念不忘,辛氏已經是我的妾室,且我也十分寵愛,他還打着主意,這厮将我放在眼裏嗎?太子哥哥不說申斥他,反而要我同他和睦相處,怎麽着?這意思是要我把辛氏拱手相送,換一個和睦相處嗎?呵呵!說我放肆便放肆了,這種奇恥大辱,我反正是忍不下去。”
皇帝面上現出淡淡笑意,捋着胡子輕聲道:“你這算是放肆嗎?倒也不算吧。朕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性子,向來風流浪蕩,沖冠一怒爲紅顔這種事,是你能幹出來的。”
顧長亭心裏一跳,皇帝這話甚至都不是暗示,完全是明示了。他于是便也嘿嘿一笑,拱手道:“侄兒多謝皇叔父誇獎,此後自當盡心竭力,更上層樓。”
皇帝便知道,這小子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因瞪着眼睛罵道:“混賬東西,你少給朕順杆兒爬,誰讓你在這方面盡心竭力,更上層樓了?你和太子是堂兄弟,還是姨表兄弟,理應互相扶持彼此幫助,别鬥得烏眼雞似的,倒叫那些朝廷臣子看笑話。你可知最近幾個月,參你的本章在朕書桌上堆成山,都是說你肆無忌憚恃寵而驕的。”
顧長亭挖挖耳朵,滿不在乎道:“不是我說,那些言官純屬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皇上是聖明天子,還有什麽不知道?退一萬步講,咱們是叔侄倆,一家人,許多事就算是家務事。侄子哪裏有放肆的地方,自有您教導我,關那些外臣什麽事?他們就是嫉妒侄兒年紀輕輕便得皇叔父重用信任,心裏不痛快呢。”
“混賬東西,聽聽你這說得什麽話?怪不得言官們不停上本。顧長亭,你給我回去好好閉門思過,什麽時候有了悔改之心,再來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