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這般熱鬧?”秦姨娘住在清涼閣,對後院的事一無所知,此時便驚訝道:“繡玉和杜鵑,那都是一等大丫頭,如今奶奶那裏桂枝去了,就是這個杜鵑近身服侍,她們打起來,不知姑奶奶和奶奶怎麽說?這要是不趕緊彼此慰問親熱一下,豈不是叫人誤會主子們也撕破臉了,大丫頭才敢這樣争吵?”
辛念笑道:“慰問親熱?早就是你看我肉中刺,我看你眼中釘的地步了。從太妃逝去,大姑奶奶回來,經過這麽多日子的積攢,我原先在的時候還好,她們矛頭都對準了我,如今我在清涼閣足不出戶,王爺也漸漸少來,姚娘子那邊隻差一點兒火候,姑奶奶又得了庫房,兩下裏攢着的火氣可不是一下子就爆發出來了呢,姑奶奶和奶奶沒親自出面就算好的,哪裏還會慰問親熱?”
她這一說,秦姨娘和古姨娘立刻就明白了。古姨娘失笑道:“我說你怎麽肯把庫房交出去,原來是在這裏等着。”
“不然呢?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辛念微微一笑,又聽秦姨娘道:“雖然這話沒錯,但你舍得也太多了,萬一真把王爺推到姚娘子懷裏,豈不得不償失?”
辛念抿嘴一笑,面上現出幾分得意,卻不說話。古姨娘注目看着她,忽然一拍大腿,小聲對秦姨娘道:“你看看這厮得意的樣子,還不明白嗎?王爺根本不可能和姚娘子在一起。我就說呢,這舊情人重逢,還不是幹柴烈火一般,怎麽王爺天天去月華閣,卻從不在那裏過夜,也不給姚娘子一個名分呢?如今看來,這竟是都在咱們辛姨娘的算計之中,可憐咱們還真心爲她着急上火。”
秦姨娘也明白了,失笑道:“果然如此,可見王爺愛重極深,不然誰敢用這樣算計?就不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古姨娘拍着腿笑道:“我先前看着姑奶奶和奶奶嚣張,心中不知有多少氣,可如今怎麽看她們還有點可憐了呢。”
辛念又吃了一枚杏子,這會兒連忙把杏核吐出來,挑眉道:“這可和我無關啊,誰讓她們性子太急,我不過是把庫房交了出去,那邊姚娘子還沒拿捏住王爺,姑奶奶就已經等不及了。更沒想到她這一撩撥,奶奶也耐不住了,兩下裏立刻鬥雞似的鬥起來。”
“聽聽,這可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古姨娘一句話沒說完,忽聽院門外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幾位姨娘倒是好興緻,這樣好天氣,也不去壽甯宮坐坐,這不,太妃娘娘親自過來了。”
一句話慌得三人忙從搖椅上下來,險些打翻了桌上果盤。辛念忙上前道:“陳嬷嬷,怎麽敢勞駕太妃親自過來?有什麽吩咐,您來通傳一聲,我自然就過去聽差遣了。”
陳嬷嬷笑道:“姨娘不必惶恐,老奴和您開玩笑呢,太妃娘娘也不是特意爲了你過來。隻是今日天氣陰涼,又沒有雨,老人家動了遊興,說要進園子逛逛,逛了半天,累了,便說要找地方歇腳,我想着清涼閣恰在這園子外頭,不如過來看看,太妃娘娘也說不錯,這不就過來了。”
一邊說着,就見二三十個丫頭媳婦婆子簇擁着老太妃到了近前,辛念古姨娘秦姨娘忙都大禮參拜,隻聽老太妃笑道:“好了,都起來吧,我不過是閑下來無聊,所以過來逛逛。别說,這清涼閣經過修整,花草樹木可整齊多了,不比園中景緻差,要說會享受,還得是你們。”
一邊說着,便下了軟轎,辛念和古姨娘忙趕上前一人扶住老太妃一條胳膊,辛念笑道:“這都是王爺的安排,我隻負責搬進來住就好。因爲太妃娘娘的事,我搬進清涼閣靜思己過,所以這些日子很少去壽甯宮請安,還望太妃娘娘見諒。”
要說起來,雖然太後娘娘才是上屆宮鬥的冠軍,但老太妃也算是亞軍,且能從吃人的後宮中脫身,回到兒子身邊,在這王府的壽甯宮中頤養天年,那絕對是有幾把刷子的。辛念隔岸觀火禍水東引的心思如何能瞞得過她?不過這位老人家心明眼亮,廖佳如和顧雲賢奉承的再好,但她們本質是什麽貨色,太妃娘娘亦是清清楚楚。
雖然顧雲賢是自己的孫女兒,但是老太妃也不得不承認,無論心胸品性才貌智慧,她都比不過辛念。這兩日後院烏煙瘴氣,老人家也聽說了,因更是格外念起辛念的好兒來,想那孩子在時,後院雖然暗流洶湧,表面上也算和美,一樣一樣事情清楚明白,井井有條。廖氏有她比着,也不敢輕舉妄動敷衍了事,哪像現在,一個個鬥得跟烏眼雞似的。
因着這些,才會忽然想起要來看看辛念。此時到了屋裏落座,看着四周布置高雅别緻,雖無半點奢華,卻并不覺太過樸素,于是從辛念手裏接過茶,點頭笑道:“說是來這裏思過,可我看着這布置,比人居家過日子的還要強百倍,可見長亭是用心了。我就說,那孩子喜歡你,怎麽忍心真讓你來這裏吃苦?原來倒不是打發到犄角旮旯,正經是把你藏到世外桃源來了。”
衆人都笑了,辛念面上一紅,低頭笑道:“老祖宗又拿妾身來打趣,妾身可當不起。”
老太妃見辛念生活無憂,也就放下心來,坐兩刻鍾便回去了,臨走時囑咐辛念,讓幾個孩子多往壽甯宮去,辛念自然答應不疊。
晚上顧長亭翻牆過來,見辛念眉眼間都是笑意春情,不由苦笑道:“你在這裏倒是得意,聽說老祖宗今天還來看望你,可見她老人家疼你,除此之外,就沒說點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