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惦記着清涼閣?”顧長亭一臉驚詫,接着牽住她的手:“念念,如今你都當一半的家了,理應在後院主事,怎麽還要往清涼閣跑?”
辛念垂眼輕聲道:“最晚明年端午之前,我要搬回去住。我習慣了清靜自在,如今賢姐姐回來,奶奶經曆過太妃喪事後,也比從前沉穩許多,而且爺教訓過她,想來她也該吃一塹長一智,到時這庫房鑰匙和廚房等地,就仍交回給她或者賢姐姐管理……”
“這是胡說。”顧長亭語氣裏帶了薄怒:“咱們先前已經說好了,庫房鑰匙我不會再交給别人。”
“那會兒太妃新喪,我知道你心中悲痛,所以也沒和你犟。”
兩人進屋,辛念譴退丫頭們,親自給顧長亭倒了杯茶,一邊輕聲道:“等我搬去清涼閣,這些就都會交出去……”
“不許。”
顧長亭斷然拒絕,想了想問道:“你是不是不想讓大姐和姚娘子住在府裏?你放心,我從未想過要她們在府裏住,如今母親喪事已畢,等過了這個年,就讓她們搬去外面宅子裏。”
“不妥。”辛念搖頭道:“先前你在府裏的一些處置,已經有下人議論你不近人情。如今賢姐姐孤身一人投奔回來,她說她想在家裏找個立足之地,你卻将她趕出門去,是,知道的說是你給她另安排住處,但不知道的呢?而且你了解大姐的性子,她京中閨蜜好友雖不多,卻也不是沒有,在人前哭一場,你這弟弟就裏外不是人了。”
“可是難道就縱容她在家裏攪風攪雨?”
顧長亭皺着眉,這些煩惱他又何嘗不知,隻是無法容忍。耳聽得辛念輕聲道:“也未必就會攪風攪雨,我和賢姐姐向來不對付,所以我退一步,回清涼閣。想來大姐和奶奶是姑表姐妹,就有一些摩擦,終究也能過去,畢竟親不親,打斷骨頭連着筋。”
“你對她們倒是有信心,可惜啊,我比你更了解她們。你在這裏還好,等你一去,怕隻怕她們腦漿子都能打出來。”
“噗”的一聲,辛念噴笑,搖頭道:“哪有這麽誇張?”說完又推了顧長亭一把,嬌嗔道:“合着你把我留在後院,就是爲了讓我當擋箭牌,擋着賢姐姐和奶奶的怒火是不是?”
“有我給你撐腰,你就是這府裏主事的人,她們誰敢給你臉子看?”
“呵呵!”辛念冷笑一聲:“罷了,自家知自家事,我如今自己都是泥菩薩,哪有餘力去調停賢姐姐和奶奶。而且……姚娘子如今就在府中……”
“她在府中和我們有什麽關系?”顧長亭急了:“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對她……對她那點舊情早已煙消雲散,我心裏的人是你,自始至終都是你,你怎麽就不信呢?”
辛念注目看着他,忽地輕聲道:“我也知道,你心裏對太妃逝在我面前,一點兒疙瘩疑慮都沒有。”
顧長亭:……
辛念苦笑一聲,攤手道:“你看,有些話一聽便知是真是假。長亭……”
辛念不等顧長亭說話就握住了他的手,柔聲道:“無需多言,我知道你心裏有疙瘩,我一點兒也不怪你,換我我也會有疙瘩。知道是怎麽回事,和心中總想着的,未必能一樣。你告訴自己一千遍一萬遍太妃的死和我無關,架不住你心裏總會懷疑,誰讓我就趕得那麽巧呢?這是人之常情。同樣,你現在怎麽和我說你對姚姐姐沒半點情分,甚至你要說你喜歡的從來都是我,不是姚姐姐,我也不會信你。既如此,我們不如各退一步,讓我去清涼閣,少在人前出現,彼此不用見面,也能冷靜些。等到将來你心中沒了芥蒂,我也看到你和姚姐姐沒有藕斷絲連,到那時,我還會回來,隻要你需要,我便爲你當家理事,無怨無悔。我們仍舊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可好?”
顧長亭注目看着辛念,見她臉上一片坦然,目光如水般溫柔清澈,不見半絲雜念。他又仔細想想辛念的話,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隻好苦笑道:“罷了,你既說到這份兒上,我倒也不能裝糊塗。不過要搬去清涼閣,好歹等過了年,雖說如今大家也沒心思,但老祖宗還健在,便爲了她,這個年也得熱鬧熱鬧;二來,這兩年喪事一樁接着一樁,也該趁着過年沖一下晦氣,你說呢?”
“好。到時我和奶奶還有賢姐姐一起商量下。”辛念一笑:“不過你也得答應我,差人好好修葺清涼閣,别打壞主意,想着清涼閣若是不能住了,我就還得搬回來。”
“這不能。”顧長亭搖搖頭:“我必定叫他們用心修葺。不然萬一哪裏出了纰漏,人沒遇上就罷了,萬一人遇上,再有傷亡,不是玩的。”
“你知道就好。”
辛念點點頭,這件大事敲定,她心中也松了口氣,尤其顧長亭對她态度,竟有些依依不舍,這對于她的以退爲進計劃,更是一個好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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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不是讓姨娘幫着安排過年的事嗎?怎麽我看您一點兒也不上心。真是,這些日子有些人又故态複萌,看着别提多趾高氣揚了,姨娘真該煞煞她們的威風。”
花園裏梅花開得好,辛念漫步其中,聽着兩個婆子在身邊嘟囔,不由淡淡一笑,卻是沒開口說話。
她懶怠應付,自然有人替她說話,隻聽杏花冷笑道:“她們願意趾高氣揚,就讓她們揚着呗,放心,人家可都是能屈能伸的俊傑。我們姨娘這兩年忙着府裏的事腳不沾地,前陣子又把三姑娘和荔枝送出閣,好容易想着年根下歇兩個月,你們又來催命了。今年過年能有多少事?還不夠奶奶施展,何況大姑奶奶也在府裏,用得着我們姨娘什麽啊?我勸你們,就安心做自己的事,少替主子們操心,這才有你們的好兒,不然當心什麽時候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魚,那會兒可未必有人替你們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