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說完,就見顧雲賢豁然起身,咬牙道:“憑什麽還要她來?弟弟你摸着良心說,母親很願意見到她嗎?”
“母親已經逝去,願不願意也沒法說話。辛念作爲王府話事的女主人之一,沒道理不參與喪葬之事。不然佳如一個人,挑不起這麽重的擔子,我在外面周全還好,瑣事上應付不來。”
“佳如一個人不行,我來幫她,總之不許辛氏沾手。”
顧長亭站起身,目光沉沉看着顧雲賢:“姐姐是安國公府的人,你回來奔喪可以,沒道理還要在王府裏主事當權。”
“你……”
顧雲賢珠淚滾滾而下:“你不知道我的情況?如今你姐夫都沒了,安國公一家子也沒人尊重我,我還留在那裏做什麽?這次回來,我是決不會再回去受氣的。”
顧長亭淡淡道:“你不想回去也由得你,王府和安國公府在京城各有十幾處宅子,你随便挑一處住着,等母親的喪事完畢,你就搬出去。”
這話仿佛是晴天霹靂,隻轟得顧雲賢目瞪口呆,一時間連哭都忘了,好半晌才怔怔道:“長亭,你……你如今怎的這樣無情?我一個寡婦,帶着孩子,你讓我搬出去住?這不是逼我們孤兒寡母去死嗎?”
“你是郡主,名份上又是安國公的兒媳,住在大宅院中,一應仆從俱全,誰敢欺負你們?不要命了嗎?咱們家又不是那尋常平民,沒有多餘房子給你住,便是平民家,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也沒有長住道理,終歸是要自己立門戶的。”
“放屁,那都是兄嫂容不下,沒辦法隻能離開,多少寡婦便是因爲這個,被休了索性一根繩子勒死,你難道也不管我死活?非要趕我出去麽?佳如是我表妹,你那辛氏據你說又是大度的,難道還容不下我?”
顧長亭能不知道他這個姐姐心裏打的什麽主意?因沉聲道:“母親喪事怎麽着也要兩個月,你先在府裏住着,若住得好,長長久久住下去也沒什麽;若住不好,就還是搬出去吧。姐姐,你是安國公的兒媳婦,如今回來,這裏雖是你娘家,你也是客居。若你能安守做客的本分,辛念不是那不能容人的,她還常和三妹妹說,日後江家若負她,盡管回來,端王府可以養她一輩子……”
“三妹妹?”顧雲賢皺起眉頭:“就是秦姨娘養得那個賤人……”
“姐姐放尊重些,那是我們的庶妹,你怎麽可以這樣侮辱她?”
“侮辱?”顧雲賢冷笑一聲:“我看你才是昏了頭,你忘了我們的小妹是怎麽死的?要不是那個賤人占住父王和太醫,小妹至于……”
“那也不是三妹妹和秦姨娘的錯。”“
“不是她們是誰的錯?長亭,你這是怎麽了?我才是你的親姐姐,你不幫我,倒幫一個賤人?”
“我幫理不幫親。若按照姐姐這麽說,男人就不該有三妻四妾,不然庶出的子女都是賤人,這又何必?”
“哼!”顧雲賢扭過頭:“這本就是你們男人定的規矩,庶出子女就是低人一等,又不是我一個人這樣想。”
“你是郡主,是嫡女,這是你命好。若你也是庶女,你也會這樣想嗎?會認爲自己是個賤人?”
“顧長亭……”
“姐姐,我還是那句話,這裏是端親王府,是你的娘家,你在這裏住着,是客居,親王府自有待客之道,可若是姐姐還想着自己是王府的郡主,想要反客爲主,那便是惡客,是不會受到主人歡迎的。”
顧長亭的目光銳利如刀鋒,仿佛能看到顧雲賢心裏去,這讓她不自禁便有些心虛,别開眼,氣呼呼喘了半天氣,忽地冷冷一笑,轉回頭道:“好啊,我就在這裏住兩個月,母親喪事一完,我便搬出去。隻是有一條,姚娘子怎麽辦?她也要和我一同搬出去麽?”
“對。”顧長亭毫不猶豫,一點頭:“她也和你一起搬出去。”
這下當真是出乎顧雲賢意料之外,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弟弟,說話都結巴了:“你……你說什麽?那……那是……姚娘子,你……你忘了?姚雨桐,你曾經對她……”
“那都是過去的事,往事不可追,我向來隻往前看,不憶往昔。”顧長亭搖頭:“姐姐好心收留她,便好人做到底吧。”
“往事不可追,但她是個人,何況如今她夫家獲罪抄家,她被發賣,孤身一人無兒無女,還不是任你予取予求……”
“姐姐……”
顧長亭厲聲喝止:“這話該是從你一個郡主的口裏說出來的?我又豈是那無恥趁人之危的登徒子?你也太小看我,也看輕了姚娘子。算了,許是遇上這樣事,讓你心性大亂,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說完拿起桌上木盒就往外走,顧雲賢跟在他身後,仍不死心地追問:“你去哪裏?長亭,你可要考慮好,姚娘子真的要讓我帶走嗎?”
“真的,發自肺腑。”顧長亭頭也不回大聲道:“這兩天因爲母親的事,我心中悲痛,又忙碌不堪,都沒去探望過念念,所以今晚我要去清涼院,順便還要和她商量一下母親喪葬事宜的籌辦。”
顧雲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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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府裏确實忙碌,唉!我和娘眼睜睜看着也幫不上忙……”
坐在辛念榻前,顧雲湘愁眉不展,小聲道:“如今大姐回來,就更沒有我們母女什麽事了。”
“她不回來,也沒你們什麽事。”辛念淡淡一笑:“太妃本就恨你們入骨,奶奶拿住這個理由,哪肯讓你們插手?更不要說這是她奪回管家之權最好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
顧雲湘點點頭,就聽身旁古姨娘淡淡道:“那可未必,依我看,咱們家那位大姑奶奶這一回可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不說别的,她怎麽就那樣巧,偏偏遇上姚娘子,還把人給帶回來了呢?這是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