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太妃一口唾沫好懸沒啐在辛念臉上,咬牙道:“王爺安排?長亭從來不肯仗着親王身份以勢壓人,還不都是你和那母女倆串通好了,巧舌如簧地說動了他?辛氏,你不用在我面前嘴硬,打量我不知道你暗地裏幹得那些好事?長亭好好一個王爺,被你灌了迷魂湯,人都糊塗了。你這會兒且給我好好反省,早晚有你現形的日子。”
說完又看向跪着的秦姨娘母女,隻見秦姨娘哭得聲堵氣噎,而顧雲湘在她身旁,整個人都是呆呆不知所措的模樣,眼睛裏連點活人氣兒都沒了。
廖太妃心中得意:她知道先前辛念帶着顧雲湘去老太妃那裏刷臉,在府中各處活躍,原本還怕這是個和辛念一樣剛強的,别自己拿捏不住她,那就沒法收場了,因此準備了最陰毒的大招。如今一看,原來是個繡花枕頭,那倒用不着出大招了,估計婚事告吹,這娘倆也就沒臉再活下去。
一邊想着,便站起身。廖太妃看着秦姨娘母女,就跟看兩條癞皮狗似的,冷笑道:“江家若是再來提親,叫她們來和我說,不許你再自作主張……”
不等說完,便聽到門外一人沉聲道:“江家若再來提親,母親準備和他們說什麽?母親又是不許誰自作主張呢?”
聲音低沉平靜,若非極爲了解顧長亭的人,絕聽不出這話中壓抑着的那股怒火。
辛念驚喜回頭,身子依然跪得筆直,叫了一聲“王爺”,便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隻有珠淚滾滾而下。
秦姨娘都想以死明志了,忽然聽見這一聲,便覺滿天烏雲中透進一縷光,再也顧不上身份和矜持,跪着往門口爬,一邊哭叫道:“王爺,王爺您快和太妃娘娘說啊,三姑娘沒有和江公子私相授受,她那天隻是王爺帶着去看槐花,她在那之後再沒見過江公子啊王爺,這盆髒水是會要了她的命啊……”
“姨娘請起。”
顧長亭看也不看秦姨娘,一雙眼睛隻盯着自己的親生母親,一隻手卻是穩穩托着秦姨娘胳膊将她扶起。一邊沉聲道:“念念,你帶秦姨娘和三妹妹先去西跨院,三妹妹即将出閣,這是喜事,可别讓眼淚給沖撞了。”
辛念立刻站起身,和荔枝杏花一起過來扶住秦姨娘和顧雲湘,她悄悄觑着顧長亭臉色,隻見丈夫臉上一片鐵青之色,竟是比那次奪權時還要厲害,便知道這一回他是動了真火,心中大大松了口氣。“
廖太妃早在聽見兒子的聲音時,便覺着頭上一道晴天霹靂砸下,隻劈得她頭暈眼花,她做夢也沒想到今天自己這惡毒嘴臉竟會在兒子面前現出原形?不是說他去上朝了嗎?這……這便是插上翅膀,也不至于這麽快飛回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心裏慌得一匹,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更不能認輸,不然豈不是坐實自己害人的舉動?更别提堂堂太妃,若因此顔面掃地,她還有什麽臉面活着?
事到如今,隻能惡人先告狀了。
于是廖太妃怒目瞪着顧長亭,重重一拍桌子,咬牙道:“你知道她們母女做了什麽事嗎?你就這樣護着?這件錯事若不能及早回頭……“
“什麽錯事?端親王府和新科會元的聯姻,哪裏有錯?母親到底是聽了誰的胡說八道,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給三妹妹潑髒水?今天本王就站在這裏,我告訴你們所有人知道,這樁婚事是我決定的。三妹妹出身王府,她的婚事理應由我做主。我看中了江雁回的才華人品,雖然他家境貧寒些,倒也配得上三妹妹,這才一力促成這樁良緣。都聽清楚了嗎?”
“是,聽清楚了。”
王爺發怒,誰敢敷衍?屋裏屋外此起彼伏,都是衆人的大聲應和。
顧長亭豁然轉身,盯着院中那些頭都不敢擡的婆子媳婦,沉聲道:“太妃受小人蒙蔽挑唆,無端端前來興師問罪,你們這些家奴不說好好規勸主子,還跟着過來興風作浪,每人留在辛姨娘這裏,領十闆子再走。還有,這事不算完,被我查出是誰造謠生事,絕不饒她。”
“長亭。”
廖太妃怒火攻心,卻見顧長亭頭也不回,沉聲對房間裏其他人道:“都出去。”
錢氏等人大氣也不敢喘,忙都低着頭出門,接着就見兩扇木門無風自動,從裏面關上。衆人有心聽牆角,奈何衆目睽睽之下,這種舉動顯然是在作死,隻得和小丫頭們一起,都來到台階下垂首站着,心裏着實焦急。
“走吧,這一回姨娘可以安心爲三妹妹備嫁了。“
辛念看到大門關上,嘴角彎出一絲笑意,輕聲說了一句,然後和荔枝杏花扶着秦姨娘顧雲湘轉身回西跨院。
“可是太妃娘娘那裏……”
秦姨娘依然惶恐,隻聽辛念淡淡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太妃娘娘還能大得過王爺不成?何況咱們王爺可從來不是受制于人的主兒,連先王那會兒還轄制不住他,何況太妃?尤其是今天這情況,明擺着是太妃無理取鬧。”
秦姨娘點點頭,随着辛念回到西跨院,她在椅中坐了,方喘息着道:“果然王爺能做主,三姑娘這婚事就還有救……”
不等說完,忽聽“撲通”一聲,擡頭一看,是顧雲湘跪了下來,隻見她淚流滿面道:“娘,女兒還有什麽顔面嫁人?太妃娘娘當着府裏那麽多人的面,給我按下這樣罪名,我……我都沒臉活下去……”
“三姑娘……”
秦姨娘也是淚如雨下,正想起身抱着女兒痛哭一場,忽然就聽辛念厲聲道:“糊塗,枉我素日裏高看你一眼,誰知這樣關頭,你竟會說出這樣親者痛仇者快的糊塗話,難道這些日子我對你用的心,全白費了不成?”
她一邊說,便上前不由分說拽起顧雲湘,秦姨娘手足無措,正想爲女兒求情,就見辛念盯着顧雲湘,沉聲道:“三妹妹,你縱然在府裏經過風刀霜劍,到頭來也不過是溫室裏一株花朵。這世間女子的苦難,你才經過多少?太妃一盆髒水,你就活不成了?若都像你這樣,咱們女人早就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