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和辛念等人收了傘走進帳篷,隻見廖太妃笑道:“先前病了一陣子,也沒心思來帳篷裏賞雨,說起來,今年從這帳篷支起,我今兒還是第一次進來享受,就被你們遇見了。這樣天氣,又何必拖泥帶水的來這一趟。”
“姑母待我們已經是極好了,可禮不可廢啊,就這麽兩天請安的日子,總不能再躲懶,别說隻是飄雨絲兒,就是電閃雷鳴,我們也要過來。”
廖氏在廖太妃身邊坐下,辛念等人卻隻能站着,帳篷内不夠大,沒擺那麽多椅子。
仿佛是應了她的話,便聽天邊一陣雷聲滾過,廖氏慌忙道:“嗨!偏我嘴快,說什麽雷啊?這不是就真打雷了?罷了,别一會兒雨下大了,沒法兒回屋,着涼就不好了,姑母,咱們回去吧。”
辛念的心一下子提起來,卻見廖太妃擺手笑道:“怕什麽,雷又轟不到咱們帳篷裏。來,你嘗嘗這個奶油卷兒,廚房先前送來的,我覺着還不錯。”
“又是那杜三娘的手藝?”
廖氏拿起一個奶油卷兒,笑眯眯看向辛念,卻見廖太妃點頭笑道:“可是呢。聽說她不到四更天就起來了,做好又給我親自送過來,那會兒雨還大着呢,難爲她這份體貼。”
辛念的手不自禁握了握,沒說什麽。這裏廖太妃見她沒反應,也覺氣悶,淡淡道:“行了,你們去吧,我幾天沒見佳如,留她陪我說會兒話。”
“是。”
辛念三人一起行禮準備告退,忽聽廖氏笑眯眯道:“秋姨娘回去了也沒什麽事,不如留下來幫我挑兩匹錦緞,上次姑母答應給我的。放心,不讓你白挑,回頭你自己喜歡哪一匹,也拿回去做件新衣。”
秋姨娘歡天喜地地應了,這時雷聲一個接一個從天邊滾過。辛念和古姨娘從帳篷裏出來,直到出了院子,古姨娘才憤憤道:“還太妃娘娘呢,就這麽個氣量?你管庫房又不是王爺偏愛,不是她們往娘家倒騰的太厲害,王爺就想把庫房給你,虎口也難奪這個權,現在倒恨你恨得牙癢癢,這樣天氣,咱們誠心誠意來請安,天上還滾着雷呢,她就把咱們這樣趕出來,叫下人們看見,什麽意思?”
說完半天,身邊沒聲音,古姨娘轉回頭:“哎!妹妹,你想什麽呢?我這抱怨半天,你聽見沒有?”
辛念沒聽到古姨娘的話,她滿腦子都是剛才将要離開前那一眼看到的情景:那會兒廖太妃正摟着廖佳如說話;秋姨娘在她們身後喜氣洋洋地大概是想着那匹錦緞;傭人們因爲氣氛壓抑都垂着頭;古姨娘轉身已經快出了帳篷,她則将要轉身,目光還在桌子中間豎直的那根鐵杆上沒有離開。
也就是在這一刹那,她看到幾絲電光從鐵杆上稍縱即逝,接下來頭上便響起滾滾雷聲,然而那鐵杆卻沒了動靜。
爲什麽呢?雷電果然擊中了鐵杆,可是爲什麽桌子和桌前的人都沒有事呢?爲什麽清涼閣那一次,那人就直接被雷電轟死了呢?難道是時候未到,報應還未臨頭?可即便如此,桌子總該有點痕迹啊,怎麽就這樣悄無聲息沒了呢。
“妹妹……妹妹……”
“哦?”
辛念回過神,沖古姨娘笑道:“沒什麽,我在想些事情,姐姐剛才說什麽?”
古姨娘無奈,隻得把先前的話又重複一遍,說完見辛念斜晲着她,不由連忙上下打量了下自己,發現并無不妥,這才納悶道:“妹妹做什麽這樣看我?”
辛念“撲哧”一笑:“沒什麽。隻是覺着姐姐剛才說得那句‘誠心誠意去請安’似乎有些言不由衷呢。”
古姨娘無言以對,正如辛念所說,她們對廖太妃能有什麽誠心誠意?因尴尬跺腳道:“你看你這人,我隻是爲咱們抱不平,你和我摳這個字眼呢。”
辛念越發笑得歡暢,見古姨娘不依跺腳,這才摟着她肩膀安撫道:“好了,不過都是做做樣子,太妃不願意見咱們也正常,難道我們很願意見她嗎?既是相看兩厭,她早點把咱們趕出來也好。難道你想像秋姨娘那樣,因爲一匹錦緞,就哈巴狗兒似的站在奶奶身後伺候着?”
“呸!”古姨娘忍不住啐了一口:“我以前真是豬油蒙了心,怎麽會在她們面前殷勤奉承。秋姨娘也是個糊塗的,有了我和鳳姨娘的例子,還看不出奶奶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還忠心耿耿地服侍呢。”
“人各有志,不必強求。”辛念看看天色:“我看這雨怕是要下起來,不如你就直接回去吧,晨哥兒放學回來,有你這個當娘的張羅,熱湯熱水都能預備齊全。”
“可是呢。”古姨娘連忙道:“虧得你提醒了我,那我這就回去了,你也趕緊回房,如今府裏倒有大半權柄在你手裏,不知要怎麽忙呢。”
兩人于是各自分别。
辛念回到院裏,便看到顧雲湘在廊下,因一邊拾級而上一邊問她道:“今兒下雨,你們女孩子這邊的課我就讓停了,你不在屋裏好好歇歇,怎麽冒雨跑過來了?”
顧雲湘隻笑着說閑來無事,所以過來看看。接着兩人進屋,又說一會兒話,辛念方看破妮子的來意:“我說呢,原來今天是恩科開考,這麽說,咱們府裏幾位舉子都去貢院了?”
“可不是,偏偏遇上這樣天氣。”顧雲湘扭頭看着窗外雨水:“王兄說,貢院有将近一半的棚子都不太好,也不知他們能不能攤上個好座位。”
“别人攤沒攤上好座位倒也沒那麽要緊,最重要是江公子一定得攤上個好座位,是吧?”
顧雲湘正出神,聞言下意識點了點頭,旋即回過味兒來,不由俏臉飛紅,起身去打辛念,嘴裏叫道:“姨娘又欺負我。”
“我哪敢欺負三姑娘,别說秦姨娘不饒我,就是讓江公子知道,他背地裏也要罵我母老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