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誰知道你是什麽規矩?
但是衆人敢這麽說嗎?自然隻能一個個低頭說“是”。倒是平日裏受排擠的一群人,心中活泛開來,暗道:不知這辛姨娘是個什麽行事?若她不吃阿谀逢迎那一套,隻重做事,豈不是我們的機會到了?
幾十人各懷心思,辛念目光将這些人臉上神情都看在眼裏,方沉聲道:“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也知道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但凡事有個度,我的規矩,就是不能過了這個度。剛才黎家的說什麽?她老了,連這些缺勤人員的最基本情況都不記得。如此老邁糊塗,莫說廚房這樣重要複雜之地,就是個閑差,隻怕也勝任不了。說不得,這個廚房管事的差事,你就卸下了吧。”
衆人登時一陣大嘩。知道辛姨娘不好惹,但沒想到會這麽不好惹。這也太狠,太不講武德了,你好歹給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啊,咋能一上來就把人給撸了呢?軍心要不要了?還想不想維穩了?廚房可是重地,一旦鬧起來,你辛姨娘就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心裏是這樣想,但大家脖子可都縮得比烏龜還短。廚房這種不累又體面還能偷吃的差事,打着燈籠都難找。别看這些人暗地裏有瞪眼的,有撇嘴的,可身體反應都可誠實了。
黎家媳婦再也站不住,“撲通”一聲跪下,涕淚縱橫道:“辛姨娘,您容我想想,我再想想,這十八個人……”
不等說完,就見杏花拿着賬本走過來,辛念一擺手:“你先停下。”說完看向杏花,輕聲問道:“怎麽樣?”
“回奶奶,首先看的煤炭,缺了八百斤,再就是米糧……”
杏花湊在辛念面前,聲音很低,但前頭幾個婆子支棱起耳朵,也勉強能聽個大概。
黎家媳婦臉色不綠了,變得慘白如紙,不過片刻功夫,跪着的身子就軟成了一攤泥。
辛念擡頭看她一眼,輕輕摩挲着賬本,淡淡道:“這上面的虧空可不少啊。黎家的,你現在還覺着自己有想想的必要嗎?”
“姨娘……我……”
黎家媳婦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砰砰磕頭。隻聽辛念淡淡道:“這賬爛到這個程度,别指望我給你背鍋,去找你們奶奶吧,杏花把虧空都寫明白了,你将賬本給奶奶看看,至于怎麽發落,我也不管,反正從此時起,黎家的,你就不再是廚房的人了。”
說完将賬本扔到黎家媳婦身上,轉頭對杏花道:“就從此刻起,按照現有的,重新登記造冊,看看還夠幾日的嚼用,短缺的,說不得就要找奶奶重新批銀子采買。”
“是。”
杏花答應一聲,她平日裏對廚房也有大緻了解,因選了兩個從前說過話的老實婆子,陪自己去了。
這裏辛念便對剩下的人道:“剛剛我說過,廚房這些天委實太不像話。我原先還有些不明白,今天過來,心裏倒有幾分了解了。原來你們一群奴才,竟還把主子們分出個三六九等,這樣刻薄愚蠢的行徑,說不得也隻能慢慢糾正。”
說完站起身,慢慢踱步道:“我把醜話說在前頭,既然要糾正,我是絕不會半途而廢的,有人心裏不服,現在就站出來,我沒有二話,還允許你們自己去奶奶那裏換差事。如何?有沒有人要離開?”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終究是一起搖頭。辛念冷冷一笑,淡淡道:“我知道你們的心思,是想着先忍辱負重,說不定哪天就把我送走了。也罷,你們願意做夢,就做去吧。反正該說的我可都說了,别到時候哭天搶地,說我嚴苛,那會兒再想走,我未必就這麽好說話了。”
原來您這還是好說話啊?那不好說話能是個什麽樣兒?
幾個素日和黎家媳婦親近的婆子心裏直打鼓,卻又實在舍不得這份差事。正驚疑不定時,就見辛念忽然站定,沉聲道:“自此時起,你們從前誰和黎家媳婦親近,誰和她疏遠,就都一概不論了,我隻看你們辦事的能力。黎家的留不得,接下來就要選出新任管事,我給你們三天時間準備,三天後我來考核,誰能在考核中勝出,誰就是新任管事。這三天,廚房就由杜三娘暫代管理。好了,你們還有什麽要問的?”
一番話讓衆人心思又活泛開來,就有個婆子上前小心道:“不知姨娘要考核什麽?能不能先告訴我們知道?也好讓大家準備得充分一些。”
辛念一笑,悠悠道:“這個不用我告訴,你們隻想想,要做廚房管事,需要熟悉哪些事?我便考這些事。若連這個都不知,那便說明你不是做管事的材料,就别枉費心思了。”
衆人低頭撇嘴,心裏都有些不服氣,暗道:說得冠冕堂皇,還不是要任人唯親,也不給出标準,到時想用誰做管事,可不就是你說了算。
轉念一想:唉!換誰不是這樣?廖氏用黎家媳婦,也因爲對方是她的人,素日裏奉承的好。這府裏從來如此,憑什麽就要辛念公正公平。
這樣想着,心底那點忿忿不平就都煙消雲散了。
當然,也有幾個見識不俗的媳婦,還是很積極想要争一争這個管事之位,因晚上便回家和家人商量,努力思考作爲一個管事需要什麽樣的才幹素質,這些且不提。
隻說辛念,回到清涼院中,剛喝了一杯茶,就聽杏花疑惑道:“奴婢怎麽想都不明白,既然是要考較廚房裏那些人的才能,爲何不當場就考了?偏偏要她們回去準備,卻又不告訴她們該準備什麽,這還不如當場就考完得了。”
辛念笑道:“什麽考較?不過是我編出來的。”
杏花一臉“我就知道”的神情,強忍着笑道:“這是爲何?姨娘是氣不過她們拜高踩低,故意诓她們?”
“那倒也不是。”
辛念搖搖頭,放下茶杯徐徐道:“以我的心思,是屬意讓那杜三娘做這個管事的。你們說過,她爲人和氣,頗有俠義心腸。從前那麽多人踩咱們,她還敢出頭給咱們些東西,可見此人心地善良,又有主意,人緣應該也不錯,不然憑着她幫咱們這一條,就該被排擠出去了。最重要的,她廚藝也極出色,是廚房裏挑大梁的,因着這些,我覺着她很合适做這個管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