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想法不過是電光石火之間,辛念跟随古姨娘的目光,将視線投放到不遠處一株淡粉色的牡丹上。
恰好秦氏也正巧走到那裏,她往花邊走了幾步,伸手去攀粉牡丹的花枝,一邊笑說道:“這棵淡粉牡丹,像不像薄施粉黛……”
不等說完,異變突生,一道黑影猛地從花間蹿起,往秦氏身上撲去。
說時遲那時快,千鈞一發之際,辛念三兩步上前,伸手一捉,就将那東西狠狠捏住。
衆人定睛一看,那黑影竟是一條蛇,而辛念這一捏妙到巅毫,正正就捏住了蛇的七寸。
古姨娘的驚叫聲這時方才傳來,也不知是被蛇驚到,還是被辛念吓到。她緊緊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辛念,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這是妖孽嗎?一個女人,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那蛇被拿捏住七寸,竟還艱難地張開嘴巴作勢欲咬,一顆三角蛇頭更顯猙獰恐怖。
秦氏受此驚吓,竟是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整個人都僵硬定在原處。
辛念眼角餘光将幾位姨娘的反應都看在眼裏,她有心立威,于是那隻纖纖玉手猛一用力,竟直接用手勁兒将蛇的七寸捏了個稀爛。
偌大後院,此時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辛念随手将蛇向旁邊一扔,惹得姨娘們驚叫連連,她理也不理,隻來到秦氏面前,關切問道:“夫人沒事吧?荔枝,快扶着點兒。”
秦氏這才回神,一雙眼中驚懼未退,然後她的身子就如一條麻袋般,軟軟倒了下去。幸虧荔枝被辛念叫醒,這會兒上前,正好接住了她。
“辛……辛妹妹……”
秦氏牙齒打顫,眼淚不受控制地奔湧而出:“若……若不是你,我今日……今日便要死在這裏了。”
“夫人别怕,您可是世子夫人,吉人天相,區區一條蛇,哪裏就能傷到你?那蛇我已經捏死了,再無法作惡,你盡管安心。”
辛念說完,又對荔枝道:“夫人受了驚吓,還是趕緊扶回房去,讓廚房做碗安神湯壓壓驚才好。”
“是。多謝……多謝辛姨娘……”
荔枝是秦氏的陪嫁丫頭,一向穩重,此時也不由慌了神,眼淚八叉的,卻又不敢哭出聲。她不敢想象,今天若沒有辛念在場,事情會是什麽結果。
“這……這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後院倒有條蛇蹿出來?”
看着秦氏被趕過來的丫頭婆子們扶回房間,廖氏立刻端起平妻的架子,厲聲質問。
古姨娘忙道:“奶奶息怒,這……已經開春了,驚蟄都過了,蛇蟲鼠蟻出洞也是正常,好在辛姨娘身手敏捷,沒讓這畜生傷到人,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廖氏這才看向辛念,嘴角微微抽搐一下,淡淡笑道:“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妹妹的武藝還是沒有丢下,我以爲你早就改邪歸正,專心井臼女紅了呢。”
辛念笑道:“這話說的,我在清涼閣那個偏僻地方,就算想專心井臼女紅,也得有材料不是?說起來,這些年多虧了姐姐照拂,讓我這般清閑,才能每日裏專心練武,到底在今日派上用場。”
廖氏:……
“這蛇放在這裏,怪吓人的,院裏婆子們都死哪兒去了?到現在竟還敢躲懶,還不趕緊将死蛇收拾了去?”
古姨娘忽然厲聲呵斥,立刻就有候在外面的兩個婆子飛跑進來,隻是看着那蛇屍可怖,兩人一步三挪,直到确定這蛇是死透了,方彎下腰,想用掃帚掃進簸箕,拿出去扔掉。
“慢着。”
卻聽辛念沉沉說了一聲。古姨娘心裏一顫,看向她勉強笑道:“辛姨娘真是大膽,可你不怕,我們怕啊,再者這樣東西,别說死了,就是活着,還能問出口供不成?留着作甚?”
辛念淡淡一笑,上前将那條死蛇重新拎起,悠悠道:“我讀的書雖不多,卻也大概知道,咱們北方多是菜蛇草蛇,身子青綠或黃綠。這蛇卻是黑白相間,模樣恐怖特殊,不像北方的蛇。剛剛夫人是不是說?若非我,她就要死在這裏。我想,尋常人被蛇咬一口,也不至于就死了吧?怎麽夫人吓成那個樣子?難不成這竟是書裏說的毒蛇?夫人是太醫院正之女,所以認識它。隻是咱們好好一個園子,時時有人打掃,好端端怎麽跑進毒蛇來?這事須得查個清楚。”
說到這裏,又看了兩個婆子一眼,認出這是兩個刁奴,平日裏仗着在廖氏面前奉承的好,沒少作威作福,于是補充道:“當然,世子夫人的後院,竟藏了條毒蛇,也不知負責打掃收拾的人都在幹什麽,這事也該好好追究查問一下。”
“辛姨娘真是好大威風。”
秋姨娘忽地在旁邊冷冷一笑:“我剛剛說你要當家做主,你還分辯,看看,這不就來了?奶奶現在這裏,輪得到你說話處置?”
辛念看了她一眼,不解道:“我處置什麽了?我不過是要将這條蛇留着,給爺看一看。我又沒有當場追查起來,難道連說一句話也不行?廖姐姐,咱們家如今是這樣的規矩嗎?”
廖氏臉色别提多難看,咬着牙道:“夠了。發生這樣事,還不快去看看夫人怎樣?你們倒好意思在這裏争嘴。”
說完轉身離去,秋姨娘等也忙都跟在她身後,其實哪有一個人在意秦氏死活?
這裏辛念将蛇拎着,來到秦氏屋裏,随手找了個籃子放進去,這才進屋探看秦氏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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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亭回來的時候,府裏平靜如常,并沒有人特意向他禀報這件事。
世子夫人不受寵,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何況秦氏父親,也就是前太醫院院正,因爲被卷進貴妃宮鬥一事,前年被罷官流放,還沒到地頭就死在半路。
從前也算富貴的一大家人,到如今風流雲散,不知流落何方,秦氏可說是無依無靠,就更沒人将她當回事了。
毒蛇雖然吓人,但夫人不是沒死呢嗎?誰肯多嘴?爲這事得罪了奶奶,豈非得不償失?
所以直到顧長亭進辛念院裏之前,他對此事仍是一無所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