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整天面對不同的客戶，熱情的與乘客攀談，有可能熱臉貼個冷屁股。
畢竟不是每位乘客都願意跟陌生人唠嗑。
有些司機，碰壁的次數多了後，覺得有點受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慢慢的養成了沉默的習慣。
有的司機性格開朗，百折不撓，碰壁後積極改進語言技巧，最終慢慢鍛煉出來高超的人際溝通技巧，與誰都有話說。
“老人的生理機能退化，恢複确實要慢很多。”
李敬生回道。
上了年紀的老人最怕摔交。
很多老人都是摔傷了以後，再沒下過病床，最終日漸消瘦，在痛苦中死去。
半個小時後，出租車穩穩停在了陽光診所門口。
李敬生要給車費時，司機說什麽都不肯要。
這種情況也不是頭一次遇到，李敬生從口袋裏摸出準備好的零錢扔進副駕駛位，快速離開。
車費一般是三十元左右。
每次讓司機打表都是二十八九元的樣子。
回到診所，繼續坐診自是不提。
“老闆，這位女士找您。”
李敬生下班後，正在辦公室低頭檢查着韓思瑩寫的病曆。蒙洛帶着一位面容憔悴的女子過來了。
“你好！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李敬生看到對方眼睛紅腫，顯然是哭過。
而且眼淚對眼睛兩側的皮膚傷害十分明顯，絕不是哭一次兩次。很可能最近長時間哭泣流淚，反複擦拭才會形成這種情況。
很多人都不知道，眼淚其實是由99%的水和1%左右的固體結晶構成。
1%的結晶裏面大概有一半是鹽分。
眼淚具備清潔眼睛，殺菌，保持眼睛濕潤等效果。
嘗過眼淚的人都知道，它是鹹的。
出眼淚後，反複擦拭眼睛周圍的柔嫩皮膚，很容易造成皮膚損傷。從而出現紅腫，疼痛等症狀。
來找李敬生的人，絕大多數都是身患疾病。
這名女子看着頗有些眼熟。
隻是他接診的患者難以計數，實在想不起她是誰。
瞧她傷心成了這樣，多半是遇到了難事。
“嗚嗚……”
女子沒開口，倒是先哭上了。
“蒙洛，你先去忙吧！一會準備去人民醫院那邊做手術！”
李敬生示意蒙洛先出去。
随着他的那篇内鏡下黏膜剝離術論文的發表，一舉奠定了他在國内微創外科領域的地位。
找他做腸鏡、消化道手術的病人也是不斷增多。
大多數以腫瘤、息肉爲主。
遇到一些癌症中晚期患者，李敬生也會積極對他們進行治療。幫助這些人走過人生最黑暗的時刻。
癌症有多可怕？
一些不幸患癌的患者，剛開始還很樂觀，認爲現代醫學技術發達，很容易就能治好。
甚至有接近半數的患者，爲了選擇一家好一點的大醫院就診，會選擇等待。
因爲那些頂尖的大醫院普遍床位緊張。
特别是出名的科室，更是人滿爲患。
排隊一個星期以上收不進去，這是很常見的事情。
有些癌症的進展非常迅猛，再加上确診後，患者會處于精神焦慮、恐懼中。吃不好，睡不着，這反而更容易助長癌症的魔焰。
它會以極快的速度進展。
如果就診的醫院并不差，癌症尚處于早期，一般沒必要耗費大量的寶貴時間去頂尖醫院排隊。
不但費用昂貴，而且費時費力，反而容易延誤病情。
李敬生目前仍在摸索消化道癌症中晚期的治療，如果哪天能夠在這個領域取得一些成就，絕對可以造福全人類。
蒙洛離開後，辦公室隻剩下李敬生與這個三十多歲的女人。
“李醫生，我的女兒永遠的走了！嗚嗚……”
她說完再次禁不住失聲悲泣。
“人死不能複生，請節哀。”
李敬生也不知道她女兒得的是什麽病，隻能用這句萬金油式的話來安慰她。
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請她坐下。
“我女兒在您這裏初步診斷有可能是大病，再到确診骨癌，先後做了兩次大手術。鋸掉了一隻手，雙腿，可是仍然沒能保住她的命。她有好幾次都跟我說，媽媽，我堅持不下去了，好痛苦，然後我告訴她，陽光診所的李叔叔說過，你隻要堅定信心，就一定能夠打敗體内的那頭怪獸。
她以後在放化療、手術前感到恐懼的時候，或者做完手術後很痛，她就會畫一幅你的圖像，然後對我說，李叔叔是太陽，可以幫她一起打敗怪獸。
逝世前，她寫下了最後一句話，讓我交給您。”
女子悲泣着，從包裏珍而重之的拿出一張硬闆紙。
上面畫着一個很簡陋的男人，頭上寫着李叔叔三個字。
這個男人的旁邊則是寫滿了一句句話。
在白紙闆的最下角，還畫着一張簡陋的病床，一個小女孩靜靜的躺在上面。
雙腿沒有了，一隻手也沒有了。
紙上寫着的一句句自我鼓勵的話，讓李敬生看完後，鼻頭發酸。
由于這一面都寫滿了，翻看對面，同樣寫着很多話。
最後一句，讓李敬生有些淚崩。
“李叔叔，我再也堅持不住了，無論怎麽樣，都打不敗那頭怪獸。謝謝你陪伴我這麽多個日日夜夜，永别了！”
後面還畫着一個歪歪扭扭的愛心桃。
李敬生看完後，緊緊握着這張硬紙。
他已經知道這個小女孩是誰，就是他學會摸骨術不久，診斷出的第一個骨癌患者。
當時這個小女孩的媽媽認爲孩子老是腿疼，可能是正在生長，缺鈣。找到李敬生想買鈣片。而且在這之前，小女孩已經吃了不少鈣片。
後來李敬生摸骨以後，發現小女孩的雙腿骨骼上出現了明顯腫瘤。
那時候，他的摸骨術還剛學會不久，遠沒有現在這麽高明。
隻能摸出明顯腫瘤，沒辦法進一步明确骨質的情況。
小女孩由母親帶着去醫院檢查後，确診爲骨癌。
後來做完手術還來診所看過李敬生一次。
李敬生也給了她一些鼓勵。
隻是沒想到這一别，卻成了永恒。
而且，她把一隻手，兩條腿全都鋸掉了，這得承受多大的痛苦啊！
即便如此，仍然沒能保住小女孩的命。
癌症實在太可怕了。
送走了這位失去女兒的媽媽，李敬生把那張硬紙闆珍而重之的收藏在了辦公室的文件櫃内。
放在一個還算顯眼的位置。
以後，他一擡眼就能看到它。
這張硬紙闆，像是一根無形的鞭子，會一直鞭策着李敬生進步。
他也會把癌症當成一個必須攻克的目标。
絕大多數年輕患者的死亡，基本上都是癌症、白血病、腎髒衰竭。
“老闆，現在還能給人看病嗎？”
門衛室的保安向蒼松跑過來詢問。
“患者在哪裏？”
李敬生面對這種下班後趕來診治的患者，隻要時間允許，都會盡力當天給他們診治。
“喏，在門口，他問我現在還能不能看病。”
“讓他進來吧！”
李敬生對着門口的那名男子招手。
看年齡，應該有五十多歲。
這名男子的右眼罩着個眼罩，用紗布制成的，看上去像個獨眼龍。
男子朝這邊走了過來。
李敬生把對方帶進了接診大廳。
此刻，仍然有患者的輸液，唐萍還沒有下班。
如果這位患者需要打針啥的，都能當天執行。
“醫生，我的眼睛受傷了，能幫我弄點消炎止痛的藥物嗎？”
男子走近了後，詢問李敬生。
“眼睛怎麽受傷的？受傷多長時間了？”
李敬生聽完後，詳細問診患者的病史。
“已經受傷有兩天了，現在不出血了，但是特别痛。我就想買點消炎止痛的藥，自己回去上藥。”
男子顯得很淡定。
此人穿着很是一般，外套上面随處都能看到污垢，隐隐有些泛光。
特别是衣袖，領口等位置。
下身穿的是一條深藍色牛仔褲，同樣污迹斑斑。
腳上的皮鞋已經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厚厚的一層灰垢牢牢粘附在鞋面上。估計至少有兩三年沒擦過它。
“解開紗布我看看。”
李敬生決定看看患者的眼睛情況。
眼睛是一個很特殊的器官。
當一隻眼睛受傷時，如果不及時處理，将有可能帶來災難性的後果，造成永久失明。
患者熟練的解開紗布，露出受傷的右眼。
此刻，他的右眼睑是閉着的。
眼角仍然有血迹和大量眼屎。
整個右眼呈紅腫狀。
當患處出現紅腫嚴重時，通常也是疼痛最爲劇烈的時候。
而且這個疼痛是持續劇痛。
很多人可能無法承受。
這名五十多歲的男子沒有太多痛苦表情，忍耐力相當驚人。
右眼并沒有上藥，而且包紮的紗布很是簡陋，一點都不專業。
“紗布是你自己包的嗎？”
“對！”
“受傷後去看過醫生沒有？”
“我自己弄的，沒必要花那個錢。醫院老貴了。”
男子的回答，讓李敬生一陣無語。
眼睛都傷成這樣，還舍不得花錢上醫院。
這位患者真是無知者無畏。
不過醫院很貴，這倒是真的。
對于絕大多數沒有職工醫保的病人來說，非常不友好。
很多疾病的治療，如果不能報銷，不吃不喝幹一個月的工資全交了可能都不夠。
“稍微忍耐一下，我給你看看眼球的情況。”
李敬生小心翼翼的翻開患者的眼睑。
“啊喲，這玻璃體都癟了。你這眼睛受傷很嚴重啊！”
李敬生看過後，真是被吓到了。
“是的，不小心被戳傷了。不過現在沒事了，既沒有再出血，也沒有别的不舒服。就是有點痛。這隻眼睛廢了就廢了，你給我配點消炎止痛的藥，我自己回家弄就可以了。”
男子這麽做的原因，肯定是經濟條件不好。
城裏的一些打工者，他們身上的錢有可能也就幾百塊，剛夠一個月的生活費。
每個月的工資，通常都是打給上學的孩子或者老家的妻子。
還有些幹工地的，或者其它行業，有可能需要半年才結一次工資。有的則需要拖到年底，甚至是第二年。
“大叔，眼睛受傷不能這樣處理，必須把右眼摘掉才行。”
李敬生看過患者的右眼後，知道患者的右眼已經保不住了。
這種情況下，必須立刻摘掉右眼。
拖久了，患者的左眼會跟着一起失明。
很多人也許聽過胰腺會把自己吃掉的事情。
人體的一些器官特别神奇。
胰腺出問題後，它有可能把自己‘吃掉’。一隻眼睛受傷時，另一隻眼睛也會躺着中槍。
這是典型的殃及池魚。
爲什麽患者的右眼受傷，左眼也會跟着失明呢？
這事得先介紹一下我們人體的免疫系統。
人體免疫系統有三層防護結構：
人體的免疫器官有骨髓、脾髒、淋巴結、扁桃體等。免疫細胞有淋巴細胞、單核吞噬細胞、中性粒細胞、巨噬細胞等等。
然後人的免疫活性物質有抗體、溶菌酶、免疫球蛋白、幹擾素等等。
抗體就是感冒後，身體把病毒清除掉了，記住了這個病毒的信息。
下次再遇到這個病毒，會毫不猶豫的把它幹掉。
可以理解爲，受過一次傷，記住它一輩子。
實際上，抗體很難達到一輩子的記住。
感冒以後，通常認爲三個月内處于抗體巅峰水平，基本上不會再次感冒。特别是流感之類。
人體免疫系統由免疫器官、免疫細胞、免疫物質三者組成。
它們并不是一個單一的兵種，而是一個配合默契的軍隊。
當免疫系統識别出體内的某個物質屬于人體抗原性異物，它就會立刻下達作戰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消滅敵人。
人體的免疫系統其實并不知道我們身體長了眼睛。
在它的眼裏，或許我們的身體根本就沒有器官這個說法。
它隻能識别自己人或敵人。
一切被它判定爲不是身體原來物質的東西，都屬于入侵者，是異物。它會想方設法将其消滅。
也正是這層機制，确保了我們的身體百毒不侵。
即便感染了各種病毒，也能很快康複。
而且很多西醫都知道，藥物其實并不能治好病，它隻是輔助身體來治病。真正治病的是身體的免疫系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