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當電視台的主持人嗎?”
李敬生覺得也不太像。
因爲電視台的主持人往往特别漂亮,氣質出衆。
這名女子說的普通話倒是字正腔圓,但是形象氣質與電視台的主持人還是有差距。
“嘻嘻……要是能當電視台的主持人就好咯!我就隻是一個自由主持人哩,平時誰家有婚喪嫁娶,或者一些典禮、店慶,我都接。”
原來是一位自由職業的主持人。
說了幾句話,她的呼吸變得粗重。
存在明顯喘息。
這說明她的呼吸很費力。
“你呼氣時感到困難嗎?”
“呼氣感覺還好,比平時要用力一點。主要是吸氣,像是鼻子被堵住了一樣。怎麽說呢,就是感覺有點憋悶。”
她努力形容着自己的感受。
李敬生剛才隻是給她随意查看了一下扁桃體,總覺得她的問題應該還是在咽喉部位。
“我再幫你檢查一下咽喉部吧!”
“好!謝謝!”
她點頭答應。
咽與喉,其實屬于兩個不同的部位。
咽位于上方,喉位于下方。
紮魚刺最容易紮到咽部,因爲吞咽時,這裏最先有一個壓迫的動作。
喉部容易發炎或者感染。
有時候需要用到壓舌闆才能看清喉部的情況。
甚至需要借助喉鏡。
李敬生取出壓舌闆,放心,消過毒的。
伸進患者的口腔内,壓住她的舌根。
“嘔……”
她出現幹嘔的反應。
“放松,稍微忍耐一下,我看看伱的喉部情況。因爲位置比較深,必須壓住舌頭才能看清。”
李敬生安撫着患者。
這時他已經發現了狀況,患者的會厭部位出現明顯紅腫。
正常情況下,會厭部的空隙非常寬敞,是個倒V形狀。
就像一扇門一樣。
此刻,患者的會厭部因爲紅腫,那道空隙已經變得十分狹窄。整個呈現出畸形,底部隻剩下一個圓孔了。
這應該就是患者出現呼吸困難,并且咽喉疼痛的真正原因。
“你的會厭已經出現充血、紅腫,堵塞了聲門。”
李敬生把病情告訴患者。
白喉、急性喉氣管炎、異物卡嵌等,都有可能造成這種情況。
患者的症狀,還有咽喉部位的表征,都不像是白喉。
耳鼻喉科,李敬生不是特别擅長,懂一點點就是了。
有沒有可能是會厭囊腫?
顯然也不像。
“李醫生,那我這個會厭紅腫要緊嗎?請你幫我開點藥吧!我今天下午還有一台主持,明天有三台。”
她更關心的是工作是否會受到影響。
“嚴重,這個病如果治療不及時會有生命危險。”
李敬生一本正經的說道。
“啊……有那麽嚴重嗎?你别吓唬我好不好!”
她顯然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你這個是會厭炎,從你的描述來看,應該是急性會厭炎。這個很危險,不能拖,得立刻用藥治療。現在聲門幾乎完全被堵住了,你說話的聲音明顯是存在異常的。
隻要今天消不了腫,随時都可能徹底堵掉氣道。到得那一步,隻需幾分鍾就能讓你窒息死亡。
想要搶救都不一定來得及。
我建議你立刻到醫院挂急診,然後住院治療。”
李敬生的語氣非常嚴肅。
有些病看似嚴重,其實沒什麽大事,挺過去就好了。
有些病看起來普普通通,但是很容易喪命。
咽喉部位的病變,在李敬生這種臨床經驗豐富的醫生眼裏,屬于極度危險。
“啊!這麽可怕呀!那怎麽辦呀?”
她看到李敬生一本正經說得非常嚴重,不由有些慌了。
“立刻去醫院住院治療,這是最安全有效的辦法。像你這個情況,病床旁邊甚至需要準備氣管切開包,随時準備建立人工氣道。”
李敬生的診所沒辦法開展住院業務。
隻能勸患者去醫院治療。
“能幫我開點藥嗎?我是楚瑤姐介紹過來的。她說你這裏的醫術高明,醫德又好,讓我來找你。”
“都市日報的記者楚瑤?”
李敬生感到有些意外。
患者來找他看病,如果是熟人介紹,往往一見到他就會提起那位熟人的名字。
這個女主持人直到此刻才提出是楚瑤介紹的。
李敬生與楚瑤算是好朋友。
陽光診所能夠一路發展到今天,楚瑤的功勞非常大。
“對,就是她。”
“既然是她介紹的,那我就更應該勸你去大醫院治療。這樣,你去第二醫院治療吧,我不但是這裏的醫生,也是第二醫院的醫生。你的情況非常危險,我給你寫個條子,你拿着去急診科找醫生,他們會給你安排住院治療的。”
李敬生對于朋友介紹過來的患者,自然要給予一些關照。
他寫的條子在第二醫院很管用。
急診科的閻主任,與他的關系不錯。
手下的醫生護士們,也知道李敬生在第二醫院的地位。都會樂意買賬。
“好吧,我聽你的安排!我這個必須做手術把氣管切開嗎?感覺好吓人呀!而且手術切開後,肯定會在脖子上留下一道難看的疤痕,以後我還怎麽做主持人喲!”
她充滿了各種擔憂。
“切開氣管是迫不得己的急救手段。與生命比起來,留下疤痕不算什麽。再說了,主持人雖然外貌很重要,但是我相信主持功底,知識,情商,控場能力等等專業技能更重要。你現在有沒有畏寒的症狀?”
李敬生問她。
“好像沒有。”
她也不太确定。
“那就說明還有一定的常規治療機會。你今天住進去,那邊當晚就會給你安排治療。如果用藥效果不錯,控制住了炎症,會厭不再繼續腫大,那就不必手術。現在你要做的就是除了喝水,别的什麽都别吃,配合醫生治療。”
李敬生已經給她寫好了條子。
“拿着趕緊打個車去第二醫院急診科吧!我再給你留個私人電話,如果沒有床位,或者不把你收治住院,你再打電話給我。”
拿了一張名片給她。
私人号碼平時一般不輕易給外人。
這也就是看在楚瑤的面子上,才會如此幫助這個女主持人。
“謝謝,謝謝!我叫韓小青,非常感謝李醫生的照顧和幫助,以後要是有主持需求,可以找我喲!管飯就行。”
她真誠的道謝。
“哈哈,那我這次看病可賺大了。下次診所搞店慶活動,我就找你過來幫忙。”
李敬生心中暗想,明年結婚的時候,找她當婚禮司儀應該很不錯。
送走了這位女主持人,李敬生的心中充滿祝福,但願她能夠在及時治療下穩住病情,然後等待好轉。
會厭紅腫在用藥正确的情況下,一般有個一兩天就能見到初步療效。
頑固一點的,有個三四天也能見到療效。
她的情況已經比較危險,最怕的就是病情繼續惡化。
診所今天的業務十分火爆,求診的病人要比平時更多一些。處理了幾個疑難病例後,後面的患者倒是沒什麽難治難診的病人了。
對于現在的李敬生來說,一般的患者,基本都能處理好。
在别的醫生眼裏有難度的病人,到了他這裏,隻能算是普通病例。
就好比讓一位高三的學霸去刷初三的題,不說特别容易,至少談不上有多難。
“李醫生,李醫生,救命,救命啊!”
包子鋪的老闆娘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現在這個點,她的早餐店應該早就把卷閘門拉下來了,人也回去休息了才對。
這是出什麽事了?
李敬生以前在這條街上沒什麽存在感,現在卻成了街坊鄰居眼中的高明醫生。
大家有個頭疼老熱,甚至老家的親屬摔斷了骨頭,都會找李敬生治療。
“别急,說清楚,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李敬生站起身,看着面無人色,身體發軟的包子鋪老闆娘。
她的眼淚止不住的流。
臉上滿是悲痛表情。
“我,我老公剛才在家裏修理那個攪拌機,不知道怎麽就給觸電了。我一個女人,也不懂,等我把電閘拉下來,我老公已經不行了。求求你……快去救救我老公,多少錢我都願意!”
包子鋪的老闆娘年齡并不大。
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與老公經營着早餐店,生意還不錯。
至少應該是賺到錢了。
沒想到現在卻發生了這種事。
李敬生二話沒說,立刻提着急救箱就往早餐店跑。
包子鋪的老闆是個不怎麽說話的人,平時都是老老實實做事那種。找他買包子,也就是裝好,然後遞過來,收錢。
有時候會問一聲,豆漿要不要加熱。
做這種小生意,有一個好處。隻要用料真,做的包子松軟可口,基本上不缺顧客。
至少在城南老街這種人流量較大的地方,不缺顧客。
很多打工者都喜歡買幾個包子,一杯稀飯或者豆奶,然後一邊吃,一邊趕公交車。
它比面條攜帶方便多了。
吃起來也方便,不需要用筷子,勺子之類的工具。
李敬生提着急救箱鑽進了早餐店内。
外面已經圍了不少人。
卷閘門隻拉開一半。
開門做生意就是這樣子,門要是全部拉開,别人要進店買東西,懶得招呼。
爲了圖省事,隻把門拉開一半,就很少有人進門詢問了。
裏間的配料間地上躺着個人,正是包子鋪的老闆。
有周圍的店鋪老闆或老闆娘在旁邊看着,但是沒人敢動他。
超市老闆看到李敬生來了,趕緊道“李醫生,請你看看吧!我剛才摸了一下,好像沒氣了。”
聽到這話,跟在李敬生身後的包子鋪老闆娘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臉色蒼白,沒有哭泣。
這是悲傷過度暈厥。
夫妻倆平時一起經營着早餐店,感情很好。
現在丈夫突然觸電身亡,她根本接受不了。
兩人好像有一個小孩,五歲多。
此刻沒有看到,有可能留在出租房内了。
李敬生沒有管包子鋪老闆娘,因爲在他看來,觸電倒在地上的包子鋪老闆更危險。
黃金搶救時間有時候就那麽幾分鍾。
包子鋪老闆娘隻是悲傷過度,緩過來就沒事了。
都說最大的悲哀莫過于心死。
她現在基本達到了這個狀态。
李敬生蹲下身,先是解開包子鋪老闆的衣扣。
探了一下頸動脈,沒有脈搏。
這讓他的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探了一下呼吸,也沒有。
觸電的部位是右手。
有明顯灼傷的痕迹,雙足也有灼燒的痕迹。
很可能是通過右手接觸到帶電的東西,然後再通過雙足與地面形成回路。
從灼燒的輕微程度來看,并不是特别嚴重。
“你們别圍在旁邊。陳老闆,幫忙把窗戶打開,保持通風透氣。”
說完,李敬生開始跪在地上給患者做胸外按壓與人工呼吸。
一隻手的掌根放在患者胸骨中下1/3交界處,将另一隻手的掌根置于第一隻手上,手指盡量不接觸胸壁。
按壓時雙肘需要伸直,垂直向下用力按壓。
下壓的深度5-6cm的樣子。
如果遇到的搶救患者身體很瘦弱,壓的時候不要過猛。特别是小孩子,很容易把患者的肋骨壓斷。
這屬于二次傷害。
雖然救人時不用承擔什麽責任,但是肋骨壓斷了,這個後果對患者來說非常嚴重。
搶救的患者是成年人的話,按壓頻率爲100-120次/分鍾。
一般人很難準确計算,救人的時候,因爲情況危急,也沒時間與精力去管這個。
有個最簡單的辦法,按壓三十次,然後做一次人工呼吸。
這樣可以幫助患者最大程度的實現心肺複蘇。
李敬生把一塊紗布鋪在患者的嘴唇上,然後捏住患者的鼻子,爲其人工呼吸。
說真的,醫生盡管是救人,但是給男患者做人工呼吸,心裏還是有點不太舒服。
給漂亮的女患者做人工呼吸,同樣不會有什麽特别的感受。
哪怕是沒有紗布的條件下,也差不多。
因爲人一旦沒有救活,那接觸的就是死人。
他賣力的按壓着,每按壓三十次,給患者人工呼吸一次。
這是個體力活,他很快就有些撐不住了。
探了探患者的頸動脈,好像有點微弱的搏動了。
很弱。
如果不是他的摸骨術,還有外科刀感都很強,對這種觸感異常敏感,恐怕很難摸到。
“有人會做心肺複蘇嗎?”
李敬生一邊用力按壓患者的胸腔,一邊詢問周圍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