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斷電話後，李敬生的心情依然沉重。
不過他的手裏還有多個候診病人，很快又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
忙到下午接近一點，總算是處理完了所有的候診病人。
“老闆，趕緊去辦公室吃飯吧，飯菜隻怕早冷了！”
唐萍看着老闆錯過飯點，感到挺無奈，也有些心疼。
“沒事，隻要有口吃的就行！今天的病人确實有點多，而且有好幾個病情相當複雜。”
他遇到這種病情複雜一點的病人，往往會更加謹慎小心。
因爲害怕誤診。
這麽拼，好處也不小，對個人醫術水平的提升肯定有着巨大幫助。
這一點連他自己都能感受到。
“以後要不限号好了。一上午能處理三十個病人，就限号三十個上午号。後面的隻能等到下午再診治。不然病人治好了，醫生累出病來了，那肯定不行啊！”
唐萍提出一個建議。
她非常關心老闆的身體健康，兩人的關系非常微妙。
不是戀人，更像是親密無間的戰友。
“後天再看看吧！如果病人仍然這麽多，恐怕真的隻能限号了。咱們搬遷到新址，我最擔心的就是原來的病人找不到咱們這裏。現在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李敬生今天上午總共處理了将近五十個病人。
這差不多是很多醫生一整天的門診量了。
骨折病人、病情複雜的病人，都需要花費大量時間。有時候遇到難纏的病人，光是解釋就很讓人抓狂了。
他來到辦公室吃飯，這時才有時間查看手機收到的信息。
“吃了嗎？有點想你！”
歐晴岚在十二點的樣子給他發來了信息。
還拍了一張在醫院食堂吃飯的照片。
“晚上來我診所，帶你去逛街。”
李敬生晚上一般都是看書或者練習外科醫術。現在談戀愛了，肯定要抽出時間多陪陪女朋友。
“天啊……你不會這個點才吃飯吧！我不允許你這麽折磨自己的身體。”
“收到！”
“不許口是心非，明天你吃飯的時候拍個照片發給我。工作重要，身體更重要。”
“好的！今天病人有點多，不處理完，人家會鬧的。下次人很多的話，我會采取限号來解決。”
李敬生也沒想到這麽快就要開始限号了。
按照今天的情況判斷，一天的極限處理能力不能超過一百個患者，實際上可能還要更少一些。
這個需要慢慢實踐才知道。
而且随着他的名氣不斷加大，到時候接診各類疑難病例的概率也會大幅提升。
目前還隻有汪醫生能夠分擔一小部分。
等到汪醫師成長後，應該能分擔更多，韓思瑩沒證，主要還是以輔助、實習爲主。不可能讓她主診，更不能開方。
如果李敬生在場的情況下，倒是可以适當的鍛煉她的獨立診療能力。
人家叫他師父，也不能讓她白叫。
“我要忙去了，晚上來找你！”
她回了一條信息，再無回應。
應該是有病人需要處理。特别是一些緊急情況。
李敬生往下查看其他人發來的信息。
真不是他重色輕友，主要現在還沒完全脫單，肯定要上心一點。
木主任發來一條誇他的信息。
“好小子，真有你的，又被你成功診斷出真正的病因來了！下次有疑難病例還找你幫忙參謀！”
木主任是絕不可能向他請教的，面子上挂不住啊！
好歹是老專家了。
“沒問題！”
李敬生爽快答應。
還有兩條是人民醫院心外科的張超發來的消息，就是問他忙嗎？什麽時候有空一起吃個便飯！
純粹沒話找話。
這種同學關系，李敬生經曆過世态炎涼後，已經看透了。
他沒有搭理，而是繼續往下翻。
人民醫院連濤也給他發信息了。
連濤兄發的信息，那肯定要搭理。
“敬生，上次委托我留意手術室二手設備的事情如果不着急就再等等。我們醫院可能會有一批不錯的手術室設備更新換代，大部分是進口貨，我會盡全力幫你争取的。”
連濤其實非常忙，還能把李敬生交代的事情放在心上。
這人重信守諾，很受李敬生的喜歡。
“可以，有勞連濤兄多多費心。”
他現在手頭的資金因爲裝修、交房租用掉了大部分。緩一緩正好。
現在手裏不留個二三十萬，他是一點都不踏實。
等到下個月，魔都優藥那邊應該能夠返他二十萬裝修款。
前提是必須保持住好的藥品銷售業績。
然後那二十萬是以貨款形式返給他，這個需要進貨才能變現。
業績好的話，可能也就一個月左右就能拿到二十萬以上。
所以，這樣算下來，這二十萬裝修補貼要真正落到他的銀行卡，需要至少兩個月時間。
現在一天的純利潤高的時候超過一萬五，這是指落進他個人口袋的錢。
還從來沒拿過這麽高的收入，到時候補個稅恐怕得交不少錢。
沒辦法，誰叫他是遵紀守法公民呢。
“敬生，這裏有個病例挺複雜，我把資料發給你，幫忙會診一下。”
連濤幾乎是秒回信息。
“發過來吧！”
李敬生心裏一點底都沒有，連濤都搞不定的病例，絕不會是簡單病例。
不過他現在又攢了不少生命值，再加上諸多診斷醫術都有了一定水平，挑戰疑難病例倒也不怵。
很快就發過來了。
患者是個年過60歲的老人，症狀就是消瘦、下肢皮疹反複發作，且已經持續近四年時間。最近還出現了乏力，甚至到了不能獨立行走的地步。
于是跑到人民醫院求診。
之前也有治療，不過隻是在當地小醫院，一直當成濕診在治療。
反複發作。
用了很多治療方法都沒取得好的療效。
斷根就更别提了。
皮診其實挺折磨人，帶來的騷癢，還有心理壓力，都給患者造成很大困擾。
普通濕診不可能造成患者乏力到走路都走不動。
經過檢查，症狀中還有一個口腔潰瘍，與下肢的皮診一樣，都是反複發作近四年之久。
而且舌頭老是感覺很痛，也同樣痛了四年。
感覺這個患者的疾病應該不是簡單的消化道疾病。更有點像是免疫系統出了問題。
患者這四年來，吃飯一直正常。
既然吃飯正常，怎麽還是會出現體重持續下降，人變得消瘦呢？
連濤已經給患者開了克黴唑，讓患者含在口中緩解舌痛。
但是這屬于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而且患者的症狀也不止口腔潰瘍這一個。
發過來的病曆上顯示，患者身高一米七五，體重49KG，這個肯定是偏瘦的。
心肺檢查沒發現異常。
患者腹部肝右肋緣下方約3cm的位置有輕度壓痛，腹部無移動性濁音。
雙胫前存在散的暗紅斑，右胫前的紅斑上更是有着一個直徑接近1cm的松馳性大疱。
還可以看到散在大疱破潰，并且淺糜爛，有的已經結痂。
部分皮損更是出現明顯苔藓化改變。
從腿部的這些紅斑、大疱、淺表糜爛來看，與濕疹、手足癬有着很大的相似之處。
李敬生治療過一些手足癬病人，有的病程已經長達六年以上，非常頑固。
因爲手足癬屬于真菌感染，它最大的特點就是難根治，易複發。
主要攻擊部位就是皮膚，會形成強烈的騷癢，開裂，水泡，糜爛。而且擦一般的皮診藥膏能夠很快見效，但是要不了多久又會複發。
這還不是最邪門的。
用一種藥膏多次以後，真菌形成耐藥性，再用就會出現效果明顯下降。
很多患者遇到這種情況就會認爲治不好。
這個患者的病程長達四年之久，下肢的症狀與真菌感染後導緻的手足癬如出一轍。
但是患者同時還存在口腔潰瘍、消瘦這兩個症狀，似乎又能排除手足癬的要能。
手足癬好發于手部，足底，但是它有很重的傳染性，如果常期不治療，有可能傳染到身體的其它部位。
比如會陰、脖子等部位。
連濤已經給患者查了尿常規、大便常規，均正常。
蘇丹染色是陰性。
便血基本上可以排除。
患者的食量并沒有降低，也不存在便血之類的明顯消化道症狀，那爲什麽會持續消瘦呢？
連濤最開始懷疑有可能是糖尿病，但是尿常規結果正常。
然後爲了避免誤診，給患者測了空腹血糖。
第一次是4.9mmol/l。
可能擔心結果不準确，或者還是懷疑患者可能存在胰腺問題，又給測了一次。
5.7mmol/l。
空腹血糖3.9-6.1mmol/l都屬于正常範圍。
這個患者的空腹血糖雖然波動有點大，但是都在正常範圍内。
診斷到這一步，基本上就應該轉移診斷目标了。不能在胰腺這一棵樹上吊死吧。
但是連濤這人與李敬生一個德性，遇到疑難病例愛鑽牛角尖，喜歡迷之自信。
他讓患者餐後兩小時又測了一次血糖，這回得出的結果是8.3mmol/l。
連濤仍然不死心，又給患者口服葡萄糖進行耐量試驗。
服用後的0分鍾血糖測試爲5.2，半小時爲12.7，一小時後爲18，兩小時後15.6，三小時後爲8.0mmol/l。
患者似乎存在輕症的糖尿病。
但是患者的血常規、尿常規、大便常規都基本正常，而且空腹血糖也正常。
盡管血糖耐量測試符合糖尿病曲線，但是很難認定患者的糖尿病有多嚴重。
而且患者從沒有發生過酮症或酸中毒。
也正是這樣詭異的病情讓連濤主任這位消化内科的主任醫師犯了難。
可以看到，後面又給患者查了肝髒，患者從沒得過肝炎，但是據患者自述，曾經有過肝血管瘤。
連濤給患者查了肝功能，正常。
又給查了腎功能，還是正常。
并且，患者的體溫也是正常的。
能吃能喝，食量沒有減少，三大基本常規都正常，肝腎功能也正常。那麽能量究竟跑哪去了？
患者也不存在便血。
抓住消瘦這一個症狀就可以窮追猛打，找出真正的病因了。
隻是在實際診斷中哪有這麽容易？
這個患者的診斷已經陷入困境，能查的基本都查了。全部正常。
就是存在不知原因的持續消瘦。
同時還存在下肢皮診，口腔潰瘍。
李敬生一時之間也沒什麽頭緒，他的胃腸内科診斷目前是小成級别，距離大成隻差兩百多了。
正好他的生命值攢了不少。
而且現在無論是在診所還是醫院，每天都能賺到不少生命值。所以他用起來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小家子氣。
直接把胃腸内科診斷升級到了大成。
心想着，這回總該能夠診斷出來了吧？
結果，還是沒什麽頭緒。
看來遇到這種頂級難度的疑難病例，一味的提升診斷醫術的熟練度，效果似乎并不大。
或許需要一些其它方面的輔助。
比如醫生等級、外科診斷經驗等等。
診斷這種疑難病例，最容易碰到病竈并非鎖定的區域。
比如這個病人，看起來像是消化道領域的疾病。李敬生剛才把胃腸内科診斷升級了。
但是病竈實際上在其它區域，比如肝髒、膽囊、腎髒等等，都有可能。
他隻對胃腸領域擅長，病竈在其它部位的話，自然也就沒什麽頭緒了。
“有點難搞，我有了發現再告訴你。”
李敬生給連濤回了一條信息，然後去接診大廳上班去了。
與上午相比，下午還是有一些患者前來光顧。
數量似乎還不少的樣子。
李敬生都有點懷疑是不是把衛生站的病人給搶過來了？
因爲城南老街的患者基數就那麽多，不存在因爲陽光診所搬了新址，場地變大了，然後病倒的病人增多。
要真這樣的話，李敬生的診所就該被人給砸掉了。
最有可能就是陽光診所的名氣不斷提升，把城南老街這一大塊的病人給吸引了一部分過來。
原本要去快康診所或者衛生站的病人，覺得陽光診所的醫術更高明一點，于是紛紛跑陽光診所求診。
他一直在忙碌，不斷處理一個個能吃下來的病人。
有些病太嚴重了，或者超出他的診治範圍，隻能果斷放棄，勸病人去大醫院看看。
接近下午五點的樣子，李敬生的手機似乎收到了兩條信息。
但是他沒時間，也就沒有查看。
然後過了一會，電話直接打過來了。
“李醫生，想必你一定在忙！”
是華主任的溫和聲音。
“華主任，有什麽指示您請說。”
李敬生的語氣變得恭敬。
“哈哈，不用這麽嚴肅，你是我們骨外科的一份子，在我面前可以放松一點嘛！那個下肢癱瘓的病人按照你的診斷思路，抽了骨髓液做了化驗，初步證實真的存在寄生蟲感染。目前正在進一步排查和确認，病因算是基本查出來了。你又給咱們骨外科立下了一功。”
華主任笑着誇贊他。
不枉李敬生昨天晚上自費打車趕去第二醫院，并且忙活到深夜一點多才回到診所睡覺。
兩個疑難病例都得以攻破，這可真是捷報頻傳呀。
學醫的意義得到了很好的體現。
這些疑難病例沒有李敬生的參與，也許同樣能夠被其他醫生攻破，但是對他個人而言，意義肯定不一樣。
自己攻破的，成就感拉滿。
對個人而言也是一次非常大的成長。
“沒想到真的是寄生蟲感染，怪不得那個病人的骨骼摸上去那麽奇怪。怪不得椎骨明明愈合了，神經也是正常的，病人卻老喊腰椎痛，下肢也無法站立。”
所有的疑點在此刻全部得到很好的解釋。
這就像做數學題目，解題思路有很多種，但是正确答案隻有一個。
“你等會要是來接小歐下班的話，來我辦公室一趟。咱倆聊聊，如果今天沒時間也沒關系，明天反正會來上班，到時候下了班或者中午，都可以到我辦公室找我。”
華主任不知道又有什麽事情找他。
聽語氣，肯定是好事情。
升主治已經解決了，那會是什麽好事？
李敬生猜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