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自然就知道是誰了!”
“你連人名都不透露的話,那我就不去了。”
李敬生可不想融入趙老闆的交際圈。
再說了,趙老闆一向陰險狡詐,手段狠辣,他與趙老闆保持面上的交情就不錯了。
這種不清不楚的飯局,他一向敬而遠之。
“喬哲深,喬站長!”
趙老闆隻得把請客者的姓名報了出來。
他知道李敬生的脾氣,别看這小子平時挺溫和,但是犟脾氣上來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而且做事情有時候完全不計較後果。
無論是那次保護唐萍,差點跟趙老闆動手。還是最近這次,爲了一百塊錢,甯願讓患者鬧。表現出來的那股剛性和血性,讓趙老闆十分忌憚。
很多人都說老實人可怕。
因爲他們被逼急了,将會成爲最狠的那個人,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李敬生在趙老闆的心目中就屬于這種人。
看着老實、溫和,趙老闆卻從不敢正面與他沖突。
“喬站長請我吃飯?”
李敬生顯得十分驚訝。
他來這條街上開診所也有十個多月了,與社區衛生站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那裏的醫生、護士相當高傲,根本不會搭理他這個小診所醫生。
要李敬生主動去巴結讨好他們,既沒這個必要,也彎不了這個腰。
他這人天生就不是吃點頭哈腰飯的人。
“老弟可别遲到啊!晚上六點半,聚東樓酒店的二樓雅間,不見不散。”
趙老闆相信李敬生是個聰明人,肯定不會拒絕。
事實還真是這樣。
喬站長是這條街上所有醫藥經營者的‘老大’,人家是官方開辦的醫療機構,僅憑這個身份,就很強了。
此人一向深居簡出,與李敬生從無交集,突然主動請客。
這是吹的什麽風?
李敬生的陽光診所最近确實崛起了,但是還沒強大到能讓喬站長請他吃飯的地步。
趙老闆走出十幾米遠,又折了回來。
“哦,對了,晚上讓唐美人也一起去吧!有她在,肯定能增趣不少。”
酒局必叫個漂亮女士陪酒,這種惡俗文化,在領導圈十分盛行。
抄襲古代官場的糟粕罷了。
古代的紅樓女子那可是合法的,相當于現代的明星。
她們很多都是才華出衆,歌如黃鹂,舞如彩蝶,顔值同樣是豔壓群芳。成爲官員、權貴、上層社會的枯燥生活點綴罷了。
拿唐萍當紅樓女子用?虧得趙老闆敢想。
“唐姐沒空。”
李敬生冷着臉拒絕。
趙老闆還真以爲靠上了喬站長就能讓李敬生乖乖聽命?做他的春秋大美夢。
“呵呵,我也隻是随口提一句,實在沒空那就算了。”
人就是這樣子,欺軟怕硬。
眼見李敬生的态度堅決,趙老闆也就幹笑着放棄了。
李敬生低着頭走進診所,心中琢磨着喬站長突然請他吃飯的用意。
其實他知道,這個見義勇爲獎獲得有點僥幸。
可能正好趕上了某個風口。
護士或醫生在路上遇到有人突然發病,或者車禍受傷等等,及時出手救助的例子非常多。這些人的事例有的被曝光後,會得到一些嘉獎。
來自官方的嘉獎并不多。
最多就是媒體稱之爲最美醫生、最美護士,然後醫院得知以後,給當事護士或醫生一些獎勵。
李敬生搶救那個傷員的情況比較特殊。
當時發生當街群毆、持械行兇,性質惡劣,環境危險。
他這個診所老闆敢站出救人,既符合宣傳醫生的美德,又符合宣傳不顧危險,不畏黑惡的社會正能量風氣。
于是,見義勇爲獎也就順理成章落到了他頭上。
别看隻是一本小小的證書,獲得者也是不計其數。但是卻讓他成爲了城南老街所有醫護人員的一個标兵。
有着這重身份,喬站長主動跟他認識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老闆,剛才趙老闆讓我也跟着一起,是什麽事情啊?”
唐萍在診所内,隻聽到了最後交談的那兩句。
“有個飯局,叫你陪酒,你去不去?”
“那肯定不去啊!”
她聞言臉色微變。
“這不就對了嗎?我直接幫伱拒絕了。”
“謝謝老闆。”
她露出會心的笑容。
“唐姐,要是老闆答應讓你陪酒怎麽辦?”
小高在旁邊問道。
“他要敢讓我去,我就辭職。”
唐萍回答得斬釘截鐵。
“高醫生,是不是閑得沒事幹?櫃台裏的貨都賣空那麽多了,及時補上啊!”
李敬生算是明白趙老闆爲什麽有時候要抽小高。
小夥子說話一點都不注意。
女人的神經通常很敏感,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
小高縮了縮脖子,趕緊去裏面庫房搬藥去了。
晚上六點二十左右,李敬生早早的讓唐萍與小高下了班,鎖了店門徑直前往聚東樓酒店。
名字是酒店,實際上就是一檔次較高的飯館而已。
它并不提供客房住宿服務,連早餐都不做。隻做中餐和晚餐。
江離市人口本就密集,再加上這家酒樓的菜系口味、服務都很不錯,每到飯點就人滿爲患。
往往需要提前訂餐才能有位子。
去得晚了,基本上隻能在店外排隊。遇到節假日,吃個飯排隊兩小時都正常。
今天是喬站長請客,李敬生自然不用操心訂餐位的事。
聚東樓酒店就在城南老街東邊出口,望江而立,地理位置極佳。食客若是坐在二樓的雅間,可以眺望對面的江景。
還有,停車場也非常大。
很多食客爲了節省停車費,直接把車子停在人行道上。
酒樓前面很長一段的人行道都可并排停車。
李敬生以前混得不太好,買不起汽車,出行基本上靠走,或者騎他那輛摩托機車。不過論舒适度,肯定是汽車更舒服。
遇到下雨天,騎機車就是受罪。
現在無論到哪,要麽走路,要麽坐公交車、打車。
肯定不如自己有輛私家車方便。
等他哪天有錢了,肯定要學趙老闆一樣,買輛汽車來開開。
走到酒樓門口時,正好6.27分。
提前兩分鍾到,算是他對喬站長的禮儀。
“歡迎光臨!請問有預約嗎?”
門口的迎賓小姐穿着開衩的旗袍,個子是真的高,起碼一米七以上。
穿上高跟鞋,比很多男人都高了。
好像很多酒店都喜歡搞這一套拉客方式。
“有人請客,說是在二樓雅間。”
服務員看他穿得不咋地,眼神和态度始終隻是維持在禮貌及格線而已。
“請問知道是哪個雅間嗎?”
“不知道。”
“那您知道訂餐人的名字嗎?”
“姓喬。”
李敬生當時也沒細問是哪個雅間。
“不好意思呢,二樓的十七個雅間的訂餐客人中沒有姓喬的先生或女士。您看是否打個電話核實一下?”
服務員看向他的眼神已經透着懷疑了。
經常會有一些人混進酒樓撿别人的剩餐吃,還有的直接混進去偷客人的錢物。酒樓在安保這一塊做得還算到位。
李敬生顯然被當成了那一号人。
“哎,李老弟,李老弟,就等你了!這邊,這邊!”
趙老闆站在二樓的樓梯處沖着他招手,呼喊。
“原來請您吃飯的人是趙老闆呀!您請!”
服務員歉意的向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訂餐的人是趙老闆?”
“嗯!那個雅間是趙老闆預訂的。祝您用餐愉快。”
迎賓予以确認。
這年頭當個迎賓都不容易,還得記住訂餐人的姓名。不過這家酒樓在服務細節上确實下了功夫。
請客的人明明是喬站長,卻是趙老闆一手操辦、買單,老趙在人際交往這方面确實會來事。
李敬生快步走向二樓步梯。
“還以爲你不來了呢,正準備去你診所看看。喬站長已經到了,咱倆趕緊上去吧!”
趙老闆如此熱心,應該充當着中間人的角色。
說白了,就是喬站長有什麽需求,趙老闆鞍前馬後的跑腿張羅。
從這一點也能看出趙老闆與喬站長的關系應該相當密切。
能在城南老街開二十多年診所不倒,并且越做越強,肯定是樹大根深,底牌多多。
雅間的名字爲‘秋韻’。
訂這個雅間應該沒什麽特殊用意。
門沒有關。
進去後,可以看到已經有五個人入席了。
三男兩女。
坐在主位的白皙男子就是喬站長。
四十七八歲的年紀,相貌堂堂,膚色白皙透亮,身材微胖。給人的第一印象,他的鼻子特别大,與臉上的五官比例并不是很協調。
通常來說,鼻子大的人脾氣比較暴躁,野心也很大。
這種人往往兩個極端,要麽幹出一番大事業,要麽沉在最底層,幹一些苦力或者充當無業遊民的角色。
因爲脾氣暴躁,易怒,如果是男性,又是沉在底層,鬥毆概率很高。
一言不合就能動手傷人。
喬站長是衛生站的老大,位高權重,自有不同凡響的氣質。
坐在他右手邊的是個年輕女子,二十六七歲,顔值還可以,就是個子比較嬌小。
李敬生對這個女的有一點點印象,應該是衛生站的女護士。
請她過來陪席,應該是爲了活躍一下氣氛,關鍵時刻打打圓場之類。
另一名中年男子,長着一張馬臉,面目略顯猙獰,皮膚黑黑的,個子不高。
即便戴着一副無框眼鏡仍然沒能把那份猙獰削弱多少。
這人雖然其貌不揚,卻是衛生站的外科扛霸子,丁守望。
以前是大醫院肛門結直腸外科手術室的醫生。
聽說沖擊副高失敗,憤而離職。
然後被城南衛生站當寶貝一樣收入‘囊中’。因爲丁守望的存在,也确實拉高了衛生站的外科水平。
痔瘡、脫肛這一塊的業務,衛生站這兩年發展得特别好。
自打李敬生進來,丁守望的目光就鎖住了他。
兩人其實從沒打過交道。
喬站長左邊的一個位子是空着的。
左邊第二個位置坐着一位氣質十分特殊的年輕女子。
估摸着能有二十八九歲,丹鳳眼,懸鼻,朱唇焉紅,粉臉略顯蒼白,眼神清亮。坐在那兒仿佛一方與世無争的淨土。這麽特别的女子,李敬生還是第一次看到。
當然,他認識這名女子。
金匮診所的葉老闆。
至于她的底細,李敬生知道得極少。此女平日裏除了在診所坐診,研究那些藥草,中藥湯劑,幾乎沒看到她出過門。
給李敬生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每次路過金匮診所,要麽看到她在爲人診病,要麽看到她手捧醫書很專心的閱讀。
這麽近距離的打量她,好像還是第一次。
坐在她旁邊的中年男子,手腳粗壯,臉上滿是濃密的絡腮短須,眉頭微微鎖着,像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平時隻看到這人守在櫃台前抓藥,應該是她請的一個助手。
金匮診所隻有兩人。
今天全都來了。
喬站長的面子還是挺大的。
“讓各位久等了,手裏正好有個病人耽誤了一會,不好意思。”李敬生看到請客的主人,還有赴宴的客人都已經到了,他趕緊扯了個理由。
不然人家還以爲他耍大牌。
其實就是不想參加這種飯局,所以才踩着點到。
“大家都是幹臨床的,能理解。李醫生能賞臉過來,喬某很知足。請坐。”
喬站長對他示意,讓他坐到左邊那個空着的位子。
别看喬站長說話挺平易近人的,但是并沒有站起身迎接。
其他人同樣如此。
他們骨子裏的傲慢,始終存在。
城南老街四家基層醫療機構,李敬生的診所應該是最弱的一家。
而且來的時間也最短。
地位這一塊相當低。
“老趙,既然人都到齊了,上菜吧!咱們邊吃邊聊。”
喬站長對趙老闆說話,完全是吩咐式的口吻。
“好咧!”
趙老闆臉帶笑容,欣然受之。
仿佛能夠被喬站長使喚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
趙老闆爲了年入二百萬,低頭哈腰受的委屈比想像的要多得多。
這世上就沒有哪一分錢好賺。
李敬生在喬站長旁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葉老闆,你好!”
李敬生先是跟喬站長點頭示意,坐下後笑着跟葉老闆打招呼。
“你好!”
就隻是淡淡的兩個字。
她說話時,仿佛帶着一絲倦意。顯得懶洋洋的。
坐下後,李敬生聞到一股若有苦無的香味,很特别,有點似蘭花的幽香,又有些不同。
聞着讓人很舒服,心頭一片甯靜。
可以肯定,這絕不是香水能夠散發出來的味道。
因爲現在市面上的香水基本上都是合成,化學屬性濃郁。香味确實濃郁,但是也失了天然花香該有的自然。
“李醫生喝什麽酒?”
喬站長問道。
很顯然,今天這頓飯,主角是喬站長,目标卻是李敬生。
這是大夥正式承認陽光診所的存在了?
暫時不清楚。
“我平時都不喝酒,屬于一滴就醉的那種。”
李敬生這話顯然有誇張成分。
算是帶點小幽默式的婉拒。
“男人不喝酒可不行哇,要不今天破個例?至少爲了我們城南老街四家醫療機構的負責人首次相聚一堂,值得慶祝,共飲一杯嘛!”
喬站長笑着道。
“葉老闆能喝嗎?”
李敬生隻得找擋箭牌。
女士一般不喝酒,特别像她這麽高冷的女子,肯定是滴酒不沾的。
“舍命陪君子我做不到,但是與各位同行舉杯共飲一杯,我想應該是沒問題的。”
葉老闆竟然同意喝一杯。
這讓李敬生很是無奈。
失誤了,沒想到她看着清瘦,卻是能喝酒的女人。
既然她都同意了,李敬生自然也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那個,我帶了兩瓶,就是不知道你們喝不喝得慣!”
趙老闆從桌子底下拿出兩瓶茅台。
喬站長用贊賞的目光看着他“哈哈,還是老趙想得周到啊!”
那個女護士望着兩瓶茅台,舔了舔舌頭。
這分明就是饞酒鬼的表現。
不是說女人不喝酒嗎?這世道變了啊!
李敬生因爲是個正兒八經的西醫,在大院工作了好幾年,又一直隻是個臨床的底層醫生,工作任務重。醫院管理也很嚴格。
他從不喝酒。
哪怕下了班也不能喝酒,而是需要二十四小時電話開機,待命。
科室有病人出現狀況,或者半夜收到急診轉來的病人,往往會打電話叫他過去。
這可不是什麽重用。
純粹就是缺人,隻要能幹事,就抓着往上頂。
第一道菜很快端上來了。
是一盆水煮魚。
好像有領導吃飯,都會上一條魚。
李敬生不懂裏面的道道。有一個規矩他倒是懂,領導先動筷,别人才能動。
在場的人裏面,地位最高的肯定是喬站長。
“這裏的水煮青魚算是招牌菜了,大家都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喬站長夾了一筷子,招呼所有人一起開吃。
服務員則是熱情的爲每個人裝飯。
開席以後,氣氛明顯變得活絡了許多。
“今天請大家過來呢,一是相互認識認識,咱們都在城南老街吃着醫療這口飯,也就是一條道上的人。有什麽事情,可以互通有無,該統一動作時,那就統一配合。”
喬站長已經示意旁邊的護士給大家倒酒。
丁守望與金匮診所的那個中年男子比較沉默,暫時還沒有發言。
“以前咱們本來是三家,現在又多了陽光診所的李老闆。規模擴大了,這是好事兒,我也真心祝你們發展得越來越好。”
果然,這是正式确認李敬生與陽光診所的地位了。
以前壓根就沒拿他的診所當回事,因爲在他們看來,李敬生的陽光診所很可能活不過一年。
“李老闆,歡迎你正式成爲城南老街第四家基層醫療機構。”
喬站長舉杯。
其他人跟着舉杯。
“陽光診所能夠在最後的兩個月逆襲,确實挺出人意料,也證明李老弟的本事不小。歡迎你加入。”
趙老闆舉杯對着李敬生示意。
“歡迎!”
葉老闆則顯得比較高冷,隻淡淡的說了兩個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