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又有一位顧客買好了藥,高興的從診所内走了出來。
小高照樣把人熱情的送到門口。
“叔叔,您慢走!以後有需要盡管來找我,一定給您挑最好的藥,給到最優惠的價格。”
幹銷售的,有着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再加上憨笑,禮貌熱情的服務态度,簡直無敵了。
小高的口才也還過得去。
再加上有着優質貨源,幾種條件結合在一起,賣起藥來,成交率賊高。
趙老闆捂着胸口趕緊轉過身去。
每看到陽光診所賣出去一單,他就覺得格外難受。
“小高,在這裏還習慣嗎?要是哪天想回快康診所工作了,随時歡迎你回去啊!”
趙老闆幹這種挖人的事,從來不顧及李敬生的感受。
說白了,還是傲慢與偏見,沒把李敬生當回事才會這樣毫不避諱的當着他的面挖牆腳。
他敢到社區衛生服務站挖人嗎?
到了那裏絕對夾着尾巴,陪着笑臉,小心翼翼的做人。
他也就是看到小高在李敬生這裏展露出驚人的銷售天賦,才想着把人重新挖回去。
典型的見不得别人好的狹隘心理。
“謝謝趙老闆關心,我在這裏挺好的,老闆待我更是沒得說。”小高說話很客氣,與以前相比卻是明顯透着生分。
對李敬生這邊則顯得極爲親近。
小高看着有點憨,做人卻是拎得很清楚。
吃誰的飯,就向着哪邊。
趙老闆還想說什麽,小高已經進去了。
他轉頭苦着臉對李敬生道“要說小高這孩子吧,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眼瞅着培養成材了,卻便宜了你李老弟。光沖着這個情份,你就得把魔都優藥的負責人介紹給我。”
這個老小子真是想得太美了。
明明是他待小高太過刻薄,把人給逼跑了,還在這裏鬼扯。
真拿李敬生當那剛出社會的毛頭小夥忽悠呢!
“呵呵,高醫生以前在快康診所幹的可不是這個活。趙老闆培養他最多的就是打雜跑腿吧!魔都優藥的負責人電話我是真沒有,也不熟,您的人脈廣,朋友多,完全可以找其他有份量的朋友或熟人幫忙嘛!我一個小診所的醫生,就像這地上的一粒塵埃,想幫您也幫不上啊!”
李敬生這個回答有軟有硬,把趙老闆噎得不行。
隻是趙老闆這人一向臉皮奇厚。
不達目的不罷休。
纏着李敬生站在診所外面尬聊。
“李老弟,伱知道城南老街的地理位置有多特殊嗎?”
趙老闆換了一個話題。
迂回進攻,這是趙老闆慣用的老套路了。
“還真不知道,請指教。”
李敬生小心應付着。
“你看這條街,總長度也就兩百多米吧!我的診所在東頭,那邊可以通往江邊的風光帶。你的診所在西頭,是商業街、文化宮、三個廣場的人流量前來城南老街打卡的必經之地。論人流量,你這兒起碼能截住五成以上。金匮診所開在教堂的旁邊,對面的小巷子是通往社區衛生服務站的必經之路。
金匮診所主打的是傳統文化,中醫爲主。
這條街上能容得下咱們三家。
而且各不相犯。”
趙老闆給他分析着這條街上的三家診所各自的客流量。
“您不愧是老前輩,果然對這片區域了解透徹!”
李敬生悄然使用着捧殺的招數。
對付強大的敵人,誇他就對了。
趙老闆卻是清醒得很,擺擺手,搖頭歎息道“我這個老前輩現在還不是被你一個年輕輩按在地上摩擦?”他指的是賣保健藥這件事。
不等李敬生反駁,又接着道“金匮診所賣中藥、補藥爲主,在保健藥這一塊,跟咱們沒有任何競争關系。社區衛生服務站吃的是公家飯,喬站長有着宏圖偉略,一心想要把衛生站發展成衛生服務中心。目前各方面的實力都已經達到了,就還差着最後那臨門一腳。
衛生站在保健藥領域同樣與咱們沒競争,反而還有……咳咳!”
趙老闆察覺到說漏嘴了,趕緊打住。
就這點小破事,李敬生都懶得拆穿。
不就是與快康診所有暗中合作,當某個病人有需要時,推薦到快康診所買保健藥嘛!
這事他早就知道了。
衛生服務站的醫生每成功推薦一單,就能從趙老闆那裏返點。
正是憑借着利益輸送,趙老闆與衛生服務站有着千絲萬縷的密切聯系。
“總之賣保健藥這一塊,也就隻有咱們兩家診所存在競争關系。但是我管着東頭的客,你管着西頭的客,井水不犯河水,根本沒沖突。反倒是這條街上的七家藥店與咱們在這一塊有着激烈競争。所以,我和你不應該是敵人,反而可以做朋友。不說别的,光是沖着你救過我老趙的命,我就不可能再害你。”
趙老闆繞了一圈,目的隻有一個,就是告訴李敬生,賣保健藥這一塊,快康診所與陽光診所沒什麽競争關系。
“這個我信。”
李敬生也就隻認同趙老闆最後說的這句話。
自從救了趙老闆的命以後,趙老闆确實沒有再對他下過絆子。
“你不是說這條街的地理位置特殊嗎?哪特殊啊?”
不能一味的被趙老闆牽着鼻子走。
他有意引偏了話題。
“城南這一片區域居住的外來務工者超過三十萬,還有本地居民數十萬,人口基數非常龐大。可是咱們這一大片,除了第二醫院,你看還有其它大醫院麽?”
“确實沒有第二家了。”
李敬生對這個問題也很好奇。
七八十萬的人口,就醫需求非常大,光是第二醫院一家三級醫院應該很難消化得了。
可是這麽多年,卻始終沒有第二家大醫院出現。
不管是公立醫院還是私營大醫院,一家都沒有。
甚至就連無孔不入的蒲田系也沒能擠進來,着實蹊跷。
“知道爲什麽城南老街的社區衛生服務站一直升不了服務中心麽?”
“不知道。”
李敬生搖頭。
他哪能知道這些機秘要事啊!
“嘿嘿,這事不可說,隻能你自己去領會。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片區域是小診所、衛生站、衛生室的天堂,但是想要擴大,最好别有這個想法。”
趙老闆算是透露了一些頂級生存秘密給他。
有些事,隻可意會,不可明說。
這是中層、上層成功人士必須學會的生存本領。
正聊得好好的,趙老闆突然看着診所内,目光略有些冰冷。
以前,趙老闆看李敬生,也用過這種眼神。
然後沒過兩天,陽光診所連摔大跟頭,變得殘延苟喘。
那段時光也是李敬生最黑暗的一段人生。
他在趙老闆手上算是吃盡了苦頭。
不過連着兩次把趙老闆氣到心髒病發作,也算是還回去了。
李敬生心中暗道,莫非是看到小高又成功賣出了保健藥,對小高起了‘殺心’?
他順着趙老闆的目光看過去。
隻見那個打扮得像成功人士的中年男子又來了。
而且正坐在櫃台前厚着臉皮糾纏唐萍。
“那個男的是誰啊?”
趙老闆的語氣有些森寒。
他這人心胸狹窄,打唐萍的主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現在突然看到一個男的在診所内糾纏唐萍,立刻就有些不痛快了。
李敬生也早就想要弄一弄那個男的,隻是身爲診所老闆,行事不能随心所欲。對方沒做出格的事情,他沒辦法強行趕人。
對那個男的态度冷淡,人家像個沒事人一樣。
根本不在乎。
他這裏不比大醫院,就隻是一家沒背景,沒實力的小診所,還真有些拿此人沒辦法。
現在瞧着趙老闆這态度還有語氣,李敬生心頭暗樂。
正好借了趙老闆這把刀,把那男的拾掇兩頓。
省得看到心煩。
“你說的是哪個啊?”
李敬生明明要借老趙這把刀,卻故意裝傻。
與趙老闆鬥了那麽長時間,他的社會生存能力應該能勉強達到優秀了。
“就是坐在唐美女前面那個,穿淺粉色襯衫,黑色西褲那個。”
“哦,你說那人啊!有可能想要追求唐萍,最近幾乎天天來我們診所獻殷勤。”
李敬生一副渾不在意的表情和語氣。
“天天來你的診所泡妞?我看着也不像是個什麽大老闆,穿得倒是夠光鮮,不過一坨外表光鮮的牛屎罷了。”
趙老闆把那個男的貶得越低,李敬生心中越高興。
以趙老闆的老練與圓滑,要不是關乎切身利益,心裏面恨得咬牙,根本不可能輕易說出這種得罪人的話。
哪怕是私下裏,也不可能說。
不過他現在與李敬生的關系修複了很多,說話像朋友一樣,明顯要比以前随意倒是真的。
“老趙,你還别瞧不起人家,我看以這個男的那股子纏勁兒,把唐萍拿下隻是早晚的事情。”
李敬生故意刺激趙老闆。
“我呸!最瞧不起的就是這種死纏爛打的男人。”趙老闆對那男的滿臉鄙夷。
李敬生心中暗道,你老趙不也經常糾纏唐萍嗎?
貓愛吃腥,男人愛尋歡作樂,這都是天性。
隻是有的男人懂得自律,拿禮法、家庭責任克制着心中的欲望。
有的男人則是放縱自我,快樂一天是一天。
“還真别說,唐萍的性格高傲、冰冷,離婚後一直潔身自好,就隻有這種死纏爛打的男人才有機會打動她的芳心。等着吧,我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請我吃喜糖。”
李敬生繼續撥動着趙老闆那敏感、暴怒的神經。
“要是唐美女被這種虛有其表的草包拿下了,那真是糟蹋了她的好身材和漂亮臉蛋。不行,我得幫幫她,不能看着她掉進火坑。”
趙老闆的目光一直緊盯着診所内的唐萍與那個男的。
李敬生越是說那個男的有可能把唐萍拿下,趙老闆越是心急如焚。
要是唐萍被那個男的拿下了,趙老闆以後也就徹底沒機會了。
年輕漂亮,氣質又出衆的唐萍與趙老闆那人老珠黃,長相如同古猿人的妻子比起來,簡直就是仙子與恐龍的區别。
趙老闆心心念念,還想着改善一下晚年的幸福生活呢。
自然不願意被人橫刀奪愛。
“李老弟,這事先跟你打好招呼,我隻是爲了幫唐美女,隻針對那個膿包男,絕沒有故意在你診所搗亂的意思。”
趙老闆這是已經準備下手了。
就是不知道他要怎麽對付那個男的。
論手段,論臉皮厚,論社會閱曆,趙老闆肯定比那個男的更強。
那個男的是條賴皮狗的話,趙老闆就是一匹強大的野狼。
“老趙,老趙,你冷靜點。唐萍單身帶着孩子,找個男人疼愛着,這不挺好的嘛!”
李敬生的目的達到,心裏早就笑翻了。
表面上還得攔着點。
趙老闆事後回過味來,肯定要罵他狡猾。
不過現在嘛,趙老闆已經上頭了,不弄跑那男的絕不會罷休。
誰勸都沒用。
除非是趙老闆的老婆跑過來勸,那才有可能把趙老闆拉回去。
“好個屁!你還年輕,不懂,要是唐美人被那個男的搞定了,後半輩子就毀了。看這男的穿得人模狗樣,跑診所拈花惹草就不是個好東西。”
說完,趙老闆直接就進了診所内。
這回不怕心髒病複發了。
男人在争風吃醋這件事情上,那是真的可以連命都不要。
李敬生正要進去看着點,可别在他的診所内鬧出什麽大事。
這時一輛黑色大衆汽車停在了門口。
從車上下來三個人。
打頭的老頭老遠就沖着李敬生露出笑容。
“李醫生,還記得我嗎?”
“記得記得!您孫子的手好了嗎?懸吊帶沒有取掉吧?”
這個老頭正是前陣子與老伴帶着孫子來找李敬生手法正骨的那位。
今天沒看到他的老伴和孫子,而是帶着一個陌生男子過來的。
一起來的還有一個非常年輕的女子,以及抱在手裏的小嬰兒。
孩子看上去最多也就六七個月大。
臉上滿是未幹的淚痕。
頭發都被汗濕了。
小孩子一哭鬧起來,手舞足蹈,那真的是拼盡全身力氣哭鬧。
隻要哭鬧的時間稍微長一點,很容易汗濕。
年輕女子小心翼翼的把嬰兒抱在懷裏,滿臉心疼。
“胡海,這位就是李醫生,别看他很年輕,醫術真心不孬。我孫子前陣子摔斷了手臂,跑了兩家醫院都治不了,說是有可能要開刀。結果在他這裏輕輕松松就治好了。就是我那孫子太調皮,老嚷着要把懸吊手臂的帶子取掉。李醫生說了要吊滿三個星期,這事我可沒有慣着那小子。”
老頭介紹着自家孫子的治療情況。
李敬生在旁邊聽着,再觀察女子懷中抱着的嬰兒,以及另一名五十多歲的男子手裏提着的資料袋,心中一陣發怵。
來了一個正骨的活兒,本來應該高興。
隻是這麽小的嬰兒,他還從來沒正過骨。
嬰兒的皮膚、肌肉、骨骼都是極爲嬌嫩,他的正骨手法雖說師從名醫,而且學會了三種高級正骨手法,一種普通正骨手法。
但是給這麽小的嬰兒操作,由不得他不怕。
萬一出點事,根本負不起這個責。
小診所現在的形式一片大好,他的心态主要以求穩爲主。
冒太大風險的業務,他是真心不想接。
“您那孫子特聰明,調皮是孩子的天性,該管的稍微管管就行。再說了,當爺爺的都一樣,我這寶貝外孫,打他還在他的媽媽肚子裏開始,我就開始心疼了。”
原來這個五十多歲的男子是嬰兒的外公。
年輕女子是嬰兒的媽媽,也是這名男子的女兒。
“李醫生,我們可是專門過來找你治療來的。我的小外孫剛滿六個月大,現在隻要吃飽喝足,睡醒了,他就開始到處亂爬。結果從坐的小推車内爬出來,然後摔到地上。當時我正在上班,聽到女兒打來電話,心裏給急的喲。還好,我們到兒童醫院檢查了,别的地方沒有大礙,就是手腕腫了,拍了片子說是腕關節脫位。那裏的醫生不敢手法複位,建議我們做手術,還說必須及時治療,否則有很高的緻殘風險。”
男子介紹着情況。
李敬生聽了後點頭“手腕關節脫位肯定要複位才行,尤其是小孩子,生長速度特别快。隻要拖的時間久一點,骨關節畸形生長後,再想複位可就難了。”
跟着徐醫師學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因爲每次過去都能直接參與臨床實踐。
李敬生此刻獨自接診,發現應對起來還挺鎮定。
名師出高徒。
指的應該是那種言傳身教式的實戰學習。
他很幸運,從跟着徐醫師學習的第一天開始,就一直都是實戰教學模式。
在辦公室被徐醫師卸掉一條肩膀,這件事情讓他一輩子都記得。
“我正好知道老師的孫子前幾天摔斷了手臂,就想着問問他的孫子在哪裏治療的。老師告訴我,陽光診所的醫術非常高明,還熱情的帶着我過來,怕我找錯地方。”
男子原來是老頭的學生。
也不知道他們是幹什麽工作的?
醫術高明,最容易赢得回頭客。
不過這年頭,小診所衆多,魚龍混雜。
這名男子萬一找到的是其它診所,然後被忽悠了,那可就麻煩了。
老頭親自陪同指路,說明與這個學生的關系很好。
到了本科以上,或者工作了以後,老師與學生的關系,其實就是師徒關系。
導師帶研究生就不必說了。
在社會上工作,老員工帶新員工,手把手的教,這不就是師父的工作麽?
“走,到裏面說吧!感謝你們對我的信任,這麽遠跑過來找我診治。不過我必須把醜話說在前頭,必須先看看情況,才知道能不能手法複位。如果手法複位難度太大,超出了我的能力,那就隻能另尋高明了。”
李敬生就怕這些人希望太大,到時候失望更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