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生隻得給大媽介紹另一款，這次介紹得相當簡單，就隻說了一個主打功能，那就是促進血液循環與新陳代謝。
結果，大媽聽後，再次搖頭。
“這個聽着就寒碜，功能少得可憐。你就不能給我介紹一兩款靠譜的嗎？”
李敬生頓時頭都大了。
介紹多了說他吹得太厲害，不靠譜。
介紹少了，又說功效太少，還是不靠譜。
也難怪唐萍跟他抱怨，有些顧客難纏。
這位大媽還算是好的，還有更難纏十倍的顧客。
問東問西，或者到處挑刺，最後啥也不買走了。
眼見這單生意馬上就要黃了，李敬生也很無奈，讓他給人治病還行。要他想方設法去讨好顧客，隻爲了賣一盒保健藥，他真不是這塊料。
“阿姨，您買抗衰老的藥，我建議您買這款。首先這個品牌是美國的大牌，隻是生産線在我們國家而已。然後這款維他命C的效果已經在國外得到了很好的臨床試驗，隻要堅持服用，它就是法令紋、魚尾紋、各種色斑的克星……我看你的皮膚其實挺白皙的，就是色斑和皺紋多了點，其實早就應該吃這個抗衰藥了，比做什麽SPA啊，塗護膚啊，強十倍都不止！”
小高湊了過來，幫着李敬生一起賣藥。
他叫出阿姨兩個字的時候，李敬生真替他捏一把汗。
隻是很神奇，大媽竟然沒有任何不悅，反而認真的聽他講完後，開始思考。
“您知道我爲什麽敢向您推薦這個藥嗎？因爲我媽也用這個，效果特别好。以前塗那些亂七八糟的化妝品，有一次，她的臉差點毀容了，您知道爲什麽嗎？”
小高故意吊她味口。
“爲啥啊？”
大媽還偏就忍不住追問。
“因爲過敏。那些化妝品塗多了就過敏，而且明顯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化妝品抹出來的效果，還是自然年輕。現在我媽的皮膚可好啦，每次過節、生日聚餐，親戚朋友都誇她變年輕了。很多人都追問她年輕的秘訣，她輕易都不說的。我也是看您特别親切，這才願意告訴您這些。最後怎麽選擇，還得您自己決定，我隻是提供一點參考意見。”
真沒看出來，平時天天被趙老闆當孫子罵的小高，竟然這麽會跟顧客打交道。
李敬生不得不感歎，三人行必有我師。
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特長。
天底下沒有真正的廢材。
如果一直失敗，失意，肯定是沒找對發展方向。
“給我拿一盒吧！我買回去試試。”
極難搞定的大媽，竟然被小高三言兩語就給拿下了。
李敬生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用試，這個效果誰吃誰知道！您以後肯定會感謝我的，不過不用客氣，因爲我願意幫助看着很親切的人。”小高在旁邊很自信的說道。
大媽的臉上已經全是笑容。
“小夥子，我看你是個誠實的人，謝謝你能告訴我這些。”大媽對小高道完謝，付完款，猶豫了一下，又對李敬生道“這個幾盒一療程？”
“這個藥沒有幾療程的說法，隻要想抗衰，可以一直吃下去。不過一次不能多吃，要按說明書每天服用，堅持的時間越長，效果越好。”
李敬生做成了一單業務，也是十分高興。
哪天得請小高喝瓶飲料。
不過要避開趙老闆，不然以趙老闆的敏感多疑，到時候還以爲小高與李敬生暗中勾搭。
這會讓小高的日子更難過。
“再拿兩盒吧！我相信這個小夥子。”
大媽說着，再次對小高感激的笑了笑。
李敬生自然樂意至極。
又賣了兩盒給她，看着大媽興沖沖的提着藥走了。
趙老闆原本臉色就很不好看。
小高當着他的面，幫李敬生賣了三盒保健藥，趙老闆的那張臉已經拉得比驢臉還長。
“小高，小高！”
趙老闆喊了一聲沒答應，第二聲的音調立刻高了很多。
怒火隻差沒從臉上噴出來。
“诶！我在，我在呢！”
小高趕緊過去把他扶住。
“蠢貨，我要你扶什麽？我花錢請你當拐棍的嗎？趕緊回去把診所的衛生打掃一遍，特别是廁所和治療室，髒成了什麽樣子。”
趙老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罵他，一點面子都不留。
而且罵得有點沒道理。
就算小高幫着競争對手賣了幾盒保健藥，也完全可以回去後再教育兩句嘛。
好在小高被他罵習慣了。
也不敢頂嘴，答應一聲，快速向診所外面走去。
走到門外以後，他回頭看了看診所内，發現趙老闆并沒有看他，于是擡頭看了一眼那張招聘廣告。
趙老闆本來是看着李敬生，想繼續打聽一下陽光診所怎麽與魔都優藥搭上線的事情。
結果本能的扭頭查看小高到底有沒有離開。
然後看到小高盯着那張招聘廣告在看，頓時險些把趙老闆的肺都給氣炸。
“媽的，這個白眼狼怕是留不住了。”
趙老闆恨恨的罵道。
李敬生裝作沒聽見，人家診所的事務，他肯定不會插手。
這時，司機已經把體重秤組裝好了。
“李老闆，這個體重秤帶雙重儀表盤，可以電子顯示，也可以指針顯示結果。如果沒電了，也能使用。”
司機說完後，站上去稱了稱。
“64.7千克，很準。充電器和保修卡什麽的都在箱子裏。擺在診所外面肯定能吸引不少顧客。”
“擺外面好是好，就是怕被城管收走。我還是擺在診所裏面穩妥一點。”
李敬生可不想這麽好的東西沒擺兩天就被沒收了。
“這個如果有熟人的話，其實可以去城管局批個條子。本來也是便民服務嘛，批了條子，隻要不擺到人行道上就沒事。”
司機給他支了一個招。
“好的，到時候我托人問問。”
李敬生哪有什麽熟人啊！
不過當着趙老闆和司機的面，他肯定不會透露自己的底細。
傷你入骨的人，往往都是身邊最熟悉你的人。
别人不知你的底細，自然不敢打你主意。
“我把您定的藥搬下來，您接收一下。”
司機打開後面的車廂開始往下搬藥。
李敬生則是拿着單子一箱箱查驗接收。
趙老闆的眼睛比老鼠還亮，死死盯着。
“師傅，你們是魔都優藥公司嗎？”
趙老闆知道從李敬生這裏問不出什麽，于是詢問司機。
“嗯。”
司機對他的态度可就差遠了，完全就是愛搭不理的那種。
“你們不是隻給大藥店和信譽好的醫院送貨嗎？怎麽給陽光診所送貨呢？”
趙老闆摸出一盒鐵盒子裝着的煙，打開後取出一根遞給司機。
盡管李敬生不抽煙，也能看出這是好煙。
“我不抽煙！”
司機并沒有接。
“陽光診所與你們公司簽約了嗎？”趙老闆擠出幾分笑繼續打聽。
“嗯！”
司機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
“我是那頭的快康診所的老闆，我的診所規模比他這裏大多了，一個月少說也能賣十幾萬的藥，你看方便給個業務員的電話，讓我聯系一下嗎？”
趙老闆伸手摸兜，實在沒什麽好東西。
最終摸出兩張百元大鈔遞過去。
司機隻是用輕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診所想簽約我們魔都優藥公司？很多大藥店，規模不小的醫院都排着隊呢。”
“那陽光診所爲什麽能跟你們合作？”
趙老闆最好奇的就是這個問題。
從他在李敬生的診所内發現魔都優藥公司送的椅子和飲水機開始，他就意識到，陽光診所很可能攀上了大樹。
各種打聽，其實并不是他傻，隻不過是故意旁敲側擊而已。
再後來看到櫃台内的那些品質貨，他心中的答案更确定了一些。
當小高提醒他，魔都優藥的配送車來了的時候，趙老闆其實也隻是心底最後的一絲希望破來而已。
他知道，李敬生撞了大運，真的與陽光診所簽約了。
在最初的慌亂、焦急、嫉妒過後，他故意留下來想找機會跟司機套近乎。
可惜人家太高冷，一直在低頭組裝體重秤，他根本找不到機會。
現在司機一箱箱往下搬藥，這是最好的搭讪機會。
隻是遞煙，甚至給錢都不好使。
“我看你也是一個老闆，以後這種不過腦子的話就别問出來了。兩個同樣大的孩子，爲什麽一個坐寶馬車，每天專人接送。一個走路去學校，隻有家長接送？”
司機嗆了趙老闆一句，繼續搬貨。
不過沒有再搭理臉色尴尬的趙老闆。
看着司機一箱又一箱的往診所内搬貨，趙老闆越看越上頭。
唐萍已經買了水回來。
等到司機卸完所有的貨，站着等李敬生清點接收最後兩箱的間隙，她把飲料遞了過去。
“師傅，辛苦您了，也沒啥好招待的，我們老闆請您喝瓶飲料！”
“李老闆客氣！”
司機接過後，打開喝了兩口。
等到李敬生驗收完，他這才離開。
趙老闆坐在那兒，本來還隻是臉色有些難看，後面漸漸的開始大口喘氣。
看到陽光診所居然與魔都優藥這樣的頂級大醫藥公司合作上了，趙老闆本來就感到難受。再看到一箱箱的保健藥像是不要錢似的往診所裏面搬，而且聽那司機剛進診所與李敬生打招呼時說的話，這是第二次補貨。
并且隻隔了三天。
趙老闆的心髒再強大也抗不住啊！
李敬生剛把貨接收完，結果聽到趙老闆的呼吸聲不對勁。
他可是有着精通級的呼内診斷能力。
“老趙，老趙，你沒事吧？”
人家好歹給他提了兩瓶好酒過來，并且對以前做過的缺德事賠了個不是。
現在肯定不能看着人死在診所裏面。
醫生看到急危病人，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救人。
這也是醫生最基本的職業道德。
“沒……事，就是有點悶。幫我打120……”
趙老闆的指甲和嘴唇都已經開始發绀。
要是這都沒事，那恐怕隻有等到屍體硬了才叫有事。
李敬生趕緊撥打120電話。
“唐姐，你錄個像，萬一有什麽事也能說得清。”
李敬生的診所内雖然有監控，但是再錄個像更保險一點。
“放心，我老趙雖然不是啥好人……但是講信用，不會連累你的診所！”
說着，趙老闆咬牙扶着櫃台站起身，然後朝外面走去。
李敬生連忙上前扶住。
瞧他那腳步踉跄，蹒跚前行，就算在診所内不摔倒，出診所時也會摔在台階下。
要是小高沒被他罵走，這時候肯定會扶着趙老闆。
“扶我到外面去，離你診所遠一點。不然别人會誤以爲你的診所把人治出了問題……”趙老闆一邊走，還一邊含混不清的對李敬生交代。
這種情況下，趙老闆還能爲李敬生的診所聲譽着想，倒是叫李敬生高看了他兩眼。
人無信不立。
即便像趙老闆這種五毒俱全的人，竟然還能重信守諾，倒真是叫人意外。
怪不得趙老闆的生意能做那麽大，人脈那麽廣，雖然坑競争對手時，手段卑劣。收割患者的财富時，毫無醫德可言，但是給人送禮時慷慨大方，對人做出過的承諾，能夠恪守。
這些都是很不錯的優點。
也讓李敬生重新認識了趙老闆這個人。
“老趙，沒事，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就坐在我的診所外面等救護車。”
李敬生這聲老趙，叫得比以往自然多了。
一個人，不管他有多壞，隻要有一個品德的發光點，那就讓人值得尊重。
比如有的殺人犯，窮兇極惡，但是有可能是個大孝子。
有的貪污犯，嗜錢如命，貪财又好色，卻默默的資助山區修建小學、福利院。
後世被人談起時，還不至于遺臭萬年。
“不，不，扶我到那邊去！我的心髒病可能複發了，我口袋裏有藥丸，幫我拿出來，給我服一顆。然後通知我老婆過來。救護車天天往你診所跑，人家不知情的連門都不敢進。”
趙老闆顯得非常執着。
甚至罕見的教李敬生一些經營的道理。
給他服下藥丸後，李敬生問了手機号碼，給他老婆打了電話。
沒想到趙老闆的老婆就在快康診所内，很快就趕了過來。
這是李敬生第一次看到趙老闆的老婆。
雖然在這裏開診所九個多月，偶爾也跑去快康診所‘偷師學藝’，但是從沒看見過趙老闆的老婆。
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身材完全走樣，如果把她那一頭披肩波浪發去掉，再換一身男人的衣服，隻看臉的話，絕對是個長相粗犷的标準漢子。
看到趙老闆老婆的面容，李敬生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遠古山頂洞人的臉型的容貌特征。
趙老闆看着也就四十五六歲左右，實際年齡五十歲的樣子。
而他的老婆看上去起碼有五十五六歲的人，很顯老，皮膚還有點黑。渾身上下珠光寶氣是真的，長相和身材都很讓男人不想多看一眼也是真的。
“老趙，老趙，你怎麽樣了？”
女子是跑着過來的。
看到趙老闆的臉色蒼白，嘴唇發绀，她顯得無比急切，聲音都已經帶着哭腔。
從這些細節能看出來，趙老闆平時雖然在外面拈花惹草，不是調戲這個小妹，就是勾搭那個年輕婦女，但是與他的妻子應該有着很深厚的感情。
“他應該是心髒病發作了，我已經打了120，救護車應該很快就到。”
李敬生給她介紹情況。
女子聽後并沒有道謝，而是緊盯着李敬生，略帶一絲敵意的問道“我家老趙是怎麽心髒病發作的？他剛在醫院治好，沒人刺激他肯定不會有事。你對他做了什麽？”
明明是救人，卻被家屬質疑，審問。
對方如此咄咄逼人，李敬生的心中生出一股怒意。
趙老闆的老婆如此蠻不講理，潑辣兇悍，還真是讓人長了見識。
“你這婆娘，不關李醫生的事！”
趙老闆聲音虛弱的罵了老婆一句。
還真是天生的一物降一物，他的老婆對李敬生無禮、兇悍，但是被趙老闆罵了一句後，立刻就老實了。
“你下次别去他的陽光診所了，每次一去就出現心髒病發作，那裏專門克你，知道嗎？”她扶着趙老闆，很是心疼的說道。
她哪知道男人的事情啊！
趙老闆以前經常往陽光診所跑，那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每次到陽光診所經過觀察和打探後，發現漏洞，就會使一些陰招、損招坑李敬生。
這次過來，卻是上門感謝李敬生的救命之恩。
沒事，他肯定不會閑得蛋疼，跑人家診所幹嘛啊？
“别瞎說！”
趙老闆訓完老婆，轉眼看向李敬生。
“李老弟，去忙你的吧！别跟我家婆娘一般見識。”
“那我走了！救護車應該很快就會到，你們注意攔一下。”
李敬生也就沒有再管。
趙老闆的心髒病二次發作，及時吃了藥丸，情況應該不會特别嚴重。
至少以李敬生的精通級心内診斷醫術，初步判斷不是很嚴重。
回到診所，唐萍都已經往櫃台内補新貨了。
她做事情從來不用老闆叫，很自覺，就像幹自己的事情一樣貼心。
李敬生趕緊上前幫忙。
賣剩的要拿到面上，新貨放底下，這基本是所有藥店、超市的一個潛規則。
絕大多數顧客買東西，都是拿面上的。
特别是有包裝盒的商品，很少有人去挑挑撿撿。
救護車的鳴笛聲很快在外面的馬路上響起，短暫停留後，很快駛離。
應該是趙老闆被拉去醫院進一步救治了。
“來兩次，兩次都被氣到心髒病發作，看他下次還敢再來不！”
唐萍解氣的笑着道。
“那可說不定，趙老闆這種人無利不起早，隻要有利可圖就一定還會再來。他看到咱們賣魔都優藥的品質貨，肯定不會甘心，我估計還會再來。”
李敬生對趙老闆太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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