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自己省吃儉用，每天撿廢品賣，居然不是因爲吃不起飯，而是把錢存起來悄悄資助山區的困難兒童。
有些偏遠的窮困地區，孩子的生活條件非常差，對普通孩子來說，很平常的上學，對他們來說卻是一種奢望。有着各種各樣的原因導緻他們就學困難。
交通不便，從家裏到學校，可能需要跋山涉水，步行兩三個小時。
家庭困難，父母不在家，他們小小年紀與祖父母相依爲命。有很多的農活要幹。
比如幫家裏種地，割豬草，喂牛等等。
這些孩子渴望讀書，渴望用知識來改變命運。
但是這種地方辦法非常難，沒老師願意去，學校資金缺乏等等。
這位老人捐出的一萬元，說不定是幾十個孩子與老師一個月的夥食費。又或者能夠給教室安上電燈，安上透明的玻璃窗戶。
“錢給您都撿起來了，您收好。”
李敬生把錢和那張彙款單還給老人。
“您撿廢品賣是爲了捐給希望小學呀！”
他充滿無限敬意的問道。
“那些小娃娃可憐喲，教室冬天漏風，夏天漏雨，老師和學生就吃土豆。連個白馍都啃不上。我在電視上看到後，也就想着幫幫那些娃兒。我的退休工資一個月有八千多，以前老伴沒過世時，她的退休金有五千多，我們每個月捐一萬過去，起碼能讓那些娃娃吃上肉，保證他們的教室不漏風不漏雨。
老伴去世後，我一個人的退休金不夠，就想着發揮餘熱，撿些廢品來賣。
一個月倒也能賣個一千多。
現在熟悉了以後，一個月賣兩千以上不成問題。
想想辦法，倒也能湊滿一萬寄過去。”
老人的話很樸實。
仿佛做了這麽偉大無私的一件事，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
李敬生覺得自己的靈魂像是被深深洗滌了一次。
并不是所有的老人都變壞了。
也有許多老人特别偉大。
這時，他無意間瞥到老人接錢的時候，右手食指側面有一道傷口。
因爲老人的手比較髒，不注意看很難發現。
“我看看您的手！”
李敬生抓着老人的右手仔細看了看。
那道傷口應該挺深的，周圍依然有些紅腫。
“您這手是什麽時候受的傷？怎麽弄的？”
他苦苦思索沒能得出病因。
此刻似乎找到了答案。
“撿廢品的時候不小心被割傷了。當時也沒太大的感覺，後來回家洗手才覺得有點痛。割傷應該有十多天了吧！平時也割傷刺傷過，一般有一陣子就好了，這次可能傷得深，好得慢一點。”
老人不太在意的解釋道。
他不在意，李敬生在意啊！
撿廢品，有經驗的拾荒人很少拿手直接去翻，而是拿一把鉗子去翻找。
這樣可以避免被劃傷手。
也能最大程度避免手直接與充滿細菌、病毒、污染物的垃圾接觸。
這個老人本來不是幹這一行的，因爲退休工資不夠一萬元，所以才想着撿廢品賣。
他不知道直接用手翻垃圾桶有多危險。
以前被割傷刺傷都沒事，那是走運。
這次恐怕要遭罪。
甚至有可能喪命。
“我先給您清洗傷口看看，您現在身體出現狀況，恐怕與這個傷口有關。”
李敬生讓唐萍拿來酒精，給老人把傷口及周圍清洗幹淨。
然後看到傷口輕微紅腫，但是沒有化膿。
有愈合的迹象。
“小夥子，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信得過，我才來找你看病的。要是别人告訴我，手上的小傷口能引起我吞咽困難，全身顫抖，我肯定不信。”
老人不懂醫學知識，很難理解爲什麽手上受一點小傷能引起全身出現多處不适。
可能覺得這話多少有點拍李敬生馬屁的嫌疑，老人又補充道。
“早兩天不是有個流浪漢在外面被撞了麽？”
“嗯！”
“那個流浪漢我認識，是個啞巴。我剛撿廢品時收獲很少，是他帶着我撿了幾回，後面才慢慢收獲越來越多。當時他被撞後，我得到消息趕過來時，正好遠遠的看到你出面幫他。那次以後，我就認定你是個好人。你在這裏開診所我早就知道了，不過我以前不太相信診所的醫生，他們喜歡坑錢。不遠處那家快康診所就坑過我兩回。”
老人這番話，讓李敬生一陣無語。
誰能想到一個拾荒老人對這一塊竟然如此熟悉，比他這個開診所九個多月的外來者熟悉多了。
甚至這個老人知道快康診所很黑。
要是趙老闆今天正好過來，怕是當場就要氣癱在地上。
畢竟很多人都誇快康診所的醫術高明，服務好。
一粒老鼠屎，攪壞一鍋粥。
老人在快康診所吃過虧以後，對所有的診所都不再信任。
要不是那天正好看到李敬生幫那個乞丐，老人這次生病了肯定不會進他的診所求醫。
其實現在很多老百姓都與老人的心态差不多。
進正規醫院瞧病吧，一大堆的各種檢查，還得排隊，費時費力還費錢。如果得的是大病，那沒辦法，隻能去大醫院救命。
但是得的是小病，感冒發燒，頭痛咳嗽之類，誰舍得請一天假，花費大幾百上千元到醫院治療？
不去大醫院，去小診所吧，方便倒是方便，又怕被坑。
當然，最終絕大多數人都是選擇到藥店自行買點藥，或者到診所看病。
經濟實惠，便捷，這就是診所和藥店最大的優勢。
“謝謝您能這麽認可我。咱們還是接着說您的病吧！您這兩天解小便正常嗎？有沒有出現少尿，尿不出的現象？”
“嘿，沒想到你的醫術還挺高明的嘛！我這兩天解小便确實有點困難，有便意，卻總是解不出來。”
老人看向他的眼神又有了一些變化。
這個小夥子醫德高尚，沒想到醫術也很高明。
這讓老人對李敬生更加信任了幾分。
“我高度懷疑您得的病是破傷風。這種病是由破傷風梭菌引起，通常在受傷後感染了這種病菌，然後發病。您現在出現肌肉強直和身體顫抖，還有血壓升高，心率加快，尿液潴留，這些症狀都與破傷風病相符合。我建議您立刻到大醫院接受治療，要是去晚了，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李敬生一臉嚴肅的對老人說道。
感染破傷風後，最開始通常會出現咀嚼困難，會特别費力。牙關很緊，張口都困難，臉上會出現一種苦笑的特殊表情。
不過這位老人的臉上并沒有出現這種表情。
也可能因爲年紀大了，皮膚松馳，皺紋較多，所以這種苦笑表情不明顯。
随着病情不斷進展，大量破傷風梭菌繁殖，在體内破壞，患者會出現頸、背、腹部、四肢的肌肉緊繃，身體顫抖等現象。
這時候往往會吞咽困難，呼吸困難，尿液潴留，肌肉則會持續收縮。
嚴重者，甚至有可能發生四肢骨折。
而且破傷風有一個特征，發病很急的，往往特别兇險，預後極差。
病程進展較爲緩慢的，隻要及時治療，預後良好。
李敬生認爲這個老人的病程進展還算緩慢，不過已經進展到了第二階段。
必須馬上去大醫院住院治療。
否則很可能會喪命。
“我這麽大的年紀，就算真有什麽事，也不算短命了。我看得很開，去大醫院要很多錢，我就不治算了。”
老人說着，顫抖着手從口袋裏摸出那疊錢。
“你幫我看病多少錢？”
“不不不，我這裏給人看病都是義診，不收錢。隻有買藥才要錢。”
李敬生又怎會收老人的錢呢。
“大爺，您這個病肯定要去治療。您有退休工資，肯定買了醫保，花不了幾個錢。我給您叫輛車子，讓司機把你送到第二醫院看病。”
“打車老貴了。從這裏到第二醫院沒幾步路，我走過去就行。”
大爺眼見李敬生堅決不收費，也就作罷。
提起那袋廢品，扶着診桌站起身。
“小夥子，今天麻煩你了。”
老人朝外面走去。
李敬生追上去幾步，這時正好又有患者進來找他買藥。
“稍等一下哈，我送送這位大爺。”
李敬生對患者歉意的說道。
“沒事。”
患者挺理解的。
真善美的行爲，其實大多數人都會支持。
李敬生搶着跑到馬路上，揮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到第二醫院多少錢？”
“10元左右吧！反正打表的，一般都是10元。”
“我給你50塊錢，你把這位大爺拉到第二醫院後，送他到急診科挂個号，你看可以嗎？”
司機有些猶豫。
“大爺的兒子沒在身邊，你隻要把他送到急診科，幫他挂個号，然後把他帶到看病的醫生那兒就行了。這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最多二十分鍾足夠了。”
李敬生做着司機的工作。
“好吧好吧！你把老人扶上車吧，别摔着了，我可擔不起那責任。”
司機是個年輕的小夥子，最終接下了這個活。
很多出租車司機，網約車都害怕拉單獨的老人。
主要是上下車的時候摔着了負不起那個責。
而且老人碰瓷的案件頻發，讓司機看到老人紛紛躲着走。
不然你的車子從旁邊好好的開過去，人家往地上一躺，有監控的路段還好。要是沒監控，那就攤上大事了。
李敬生把老人扶上車以後，叮囑道“大爺，這位師傅他說反正順路，不要你錢，會把你送到第二醫院。”
司機聽了這話，微微愣了愣。
随即表情有了一點變化。
說不上來，就是臉上帶着光輝。
他應該是被李敬生的善舉感動了。
李敬生目送着出租車離開後，算是松了一口氣。他可萬萬不敢給這個大爺開藥，不然萬一人死在家裏，他的小診所麻煩可就大了。
花50元幫大爺叫輛車，拉去大醫院，既免掉了一個麻煩，又幫了這個偉大無私的老人一把。
他轉身進診所爲那個等着的患者診斷、開方。
就是普通的胃痛。
他的精通級胃腸内科診斷可不是吃素的，經過診斷，最終認爲患者是普通急性胃炎犯了。
開了西咪替丁用于抑制胃酸和鋁碳酸鎂保護胃粘膜。
叮囑患者服藥後如果仍然胃痛，或者有其它症狀，及時到他這裏複診或者上醫院檢查。
胃炎分爲急性和慢性。
在李敬生看來，普通的急性胃炎要好治一些。
慢性胃炎有的持續時間已經很長了，有可能不再是淺表情胃炎，變成了胃潰瘍都有可能。還有一種更棘手的慢性胃炎，由幽門螺杆菌引起，這個治療要麻煩一些。
主要是容易複發。
幽門螺杆菌不但會引起口臭，還是引起胃癌的主要元兇之一。
偏偏這個病的發病率高達50%以上。
此病檢測并不複雜，做呼氣試驗就能很快得出結果。治療也不難，最麻煩的就是容易複發，不好根治。
處理完這個患者，李敬生總算可以坐着歇一歇，喝口水了。
唐萍走了過來。
“老闆，剛才你明明給了那個出租車司機錢，爲什麽告訴那個老人，司機順路帶他呢？”
“老人很節檢，這樣一個善意的謊言能夠讓他更容易接受，不是更好嗎？”
李敬生眨眨眼，笑着回答。
“可是你明明給了錢，卻不告訴他，人家都不知道你幫了他呀。”
唐萍就覺得很難理解。
人嘛，要麽圖名，要麽圖利。
哪有傻呼呼的花錢做好事，還不告訴人家的？
“我爲什麽要讓他知道我幫了他呢？倒是你，明明在診所内，當時還有顧客在買藥，隔着那麽遠，看得夠清楚啊！”
李敬生這是在批評她上班不專心，東張西望。
“嘻嘻，我也沒耽誤工作啊！那個顧客可磨叽了，明明是個男的，買個保健藥比我們女人買衣服還要磨叽。他比他的價，我看我的呗。”
唐萍并不是很怕李敬生。
至少這種小事情，她知道，老闆并不會真的罵她。
最多就是提醒一下。
“老闆，您這次招個新員工，可以招個會賣藥的嗎？我做護士工作還行，可是接待有些難纏的顧客，我是真的有點吃不消。”
若不是爲了碎銀幾兩，誰又願意賣笑與折腰？
護士本來是個技術工種，并不是服務員。
她的性格本身也不适合對付那些難纏的顧客。
看看趙老闆打她主意，她除了躲，毫無還手之力就知道了。
有的女人，天生就不是潑辣、利害的料。
“行，咱們唐院長提的意見肯定要重點參考，到時候我會盡量選一個懂銷售的醫學生。”
李敬生一聲唐院長，又把她逗樂了。
“謝謝大院長！”
她也是調皮的學着古裝劇裏的妃子，行了一個答謝禮。
李敬生不禁也跟着笑了。
話說招聘廣告都貼出去有一會了，怎麽也沒見人進來應聘啊？
願意進小診所的醫學生恐怕并不多。
也就隻有一些考證失敗或者暫時找不到規培醫院的醫學生才願意來小診所過度一陣子。
……
到得下午五點多的時候，街上的年輕更多了。
很多都是剛下班。
李敬生期待着有人能進來應聘。
因爲今天下午特别忙，買藥的人絡繹不絕，偶爾來一兩個看病的，小診所立刻顯得人手緊張。
“哈哈，李醫生好啊！”
外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一看，竟然是趙老闆過來了。
由小高扶着，手裏提着兩瓶……酒。
李敬生沒想到趙老闆這麽快就出院了，他還想要這個老小子多住一陣子呢。
最近趙老闆住院，陽光診所的業務出奇的好。
不可否認，這個老小子人品不咋地，但是經營能力非常強。
“唐美女，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呀？”
趙老闆跟李敬生打完招呼，看到唐萍時，眼神一陣發亮，然後笑着挑逗她。
唐萍有點怕他，低頭整理着櫃台内的藥品，裝作沒聽見。
“趙老闆這身體很紮實嘛，才幾天就痊愈出院了！沒什麽大礙吧？”
李敬生現在與第二醫院的徐醫師、木主任建立了一定關系，又有着背景神秘的秋大哥罩着，再面對地頭蛇趙老闆時，他已經從容自信多了。
“哈哈，托你的福，我的心髒隻是有點小問題。那天可能……太熱，所以暈倒了。我老趙是個恩怨分明的人，這是朋友送我的兩瓶茅台，我一直舍不得喝，今兒個專門提過來送給你。那天謝謝兄弟的救命之恩。”
趙老闆不由分說，把兩瓶酒放在李敬生的診桌上。
一瓶茅台起碼要一千多，貴的更是要好幾千。
一出手就直接送兩瓶給李敬生，這讓李敬生很是意外。
他瞅了瞅兩瓶酒，心中暗道“該不會是假酒吧？”
趙老闆似乎能洞穿他的心思，笑着道“放心，酒絕對是真的，你到時候不管自己喝，還是送領導，都沒問題。”
“趙老闆，這酒我不能要，您的心意我收下了。那天救你也就是舉手之勞，無需客氣。”
李敬生也不喝酒。
他不想跟趙老闆扯上關系，因爲在此人手上吃過的虧比暗戀過的妹子還多。
他實在被趙老闆坑怕了。
收了這兩瓶酒，以後更加糾纏不清。
“兄弟，聽我說，以前我老趙是有些做得不地道的地方。不過那也是各自爲自己的利益，我不覺得有什麽錯。這兩瓶酒是我真心實意送給你的，既是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也爲我以前算計你的那些事賠個不是。以後我保證不會再對付你，這條街上以後就是你的陽光診所、我的快康診所，還有葉老闆的金匮診所，一共三家，大家各做各的買賣，互不幹涉。”
趙老闆用一種非常認真的語氣說道。
讓人很意外。
聽着這話的意思，他這是主動承認了陽光診所的存在，以後不會再下黑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