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很聰明，從頭到尾都沒有插嘴，不過看向李敬生時，眼神中明顯帶着一絲熱情。
手法正骨複位門診室，徐醫師應該是當之無愧的老大。
相當于手術間的主刀，地位很高。
瞧這情情，李敬生與徐醫師傅關系明顯不一般。她自然要與李敬生搞好關系。
别看護士平時罵起實習醫生來，就像罵孫子一樣，但是她們深谙醫院的生存之道。
這次進來的患者是個十二歲左右的小女孩，瘦得像根竹竿，個子不算矮，估計有一米六左右了。
左手用繃帶吊着，上了夾闆。
一名四十歲出頭的男子跟在她的身後，兩鬓染霜，可能看到大量白發。
現在的人普遍壓力大，房貸車貸壓得喘不過氣。到了中年以後，上有老，下有小，壓力更是大得像是有好幾座山壓在身上。
中年男人害怕失業，害怕生病，害怕賺不到錢。
活得滋潤的終究隻是少數。
“這是在哪治療過吧？”
“在我們當地的鎮衛生院治療過。”
女孩的父親陪着笑答道。
“七八天前，我女兒騎自行車摔了一跤，結果把左手腕關節摔骨折了。當時她的左手使不上力，張開指頭都會痛得厲害。在鎮上的衛生院拍了片子，說是有關節移位，醫生對着片子複位後打上夾闆，讓我們回家休養。過去一個星期了，她還是喊痛，左手連翻書都做不到。
我聽人說你們這裏正骨複位很有水平，就想着帶她再來看看。
星期天拍的片子，你們這裏的醫生告訴我，孩子的腕關節沒有複位成功。
如果不及時糾正有緻殘的風險。
昨天您沒上班，我今天特意給她請了假過來找您治療。”
星期六星期天，很多專家、主任醫師都不上班。
病情複雜的話最好星期一到星期五去看病。
這個家長顯然沒意識到這點，結果隻能白跑一趟。
李敬生在旁邊聽了後，心中有了計較。第二醫院真正有實力的手法正骨醫生，恐怕隻有徐醫師一人。
不然，這個小女孩昨天來看病，完全可以找别的醫生治療。
拜這個師父，算是撿到寶了。
盡管徐醫師現在不承認是他的師父。
這沒關系。
就像西遊記裏面的孫悟空，拜了菩提祖師爲師父，菩提同樣不承認是他的師父。
這并不影響孫悟空從菩提那裏學了一身的本領。
“片子我看看。”
徐醫師從家屬手中要過片子，仔細看了看，眉頭微微皺起。
“醫生，我女兒的手不打緊吧？”
家屬四十多歲的人，已經過了不惑之年，一看醫生這表情，心中頓時直往下沉。
“你這當家長的心真大！幸好來得及時。”
家屬挨了罵，不但不生氣，反而露出一絲慶幸表情。
懇求道“唉，我們當家長的确實什麽都不懂，孩子才這麽大，真要落得個殘疾那可咋辦喲！聽您這話那就是能治，請您多費心。”
他求完了醫生，還不忘惡狠狠的瞪女兒一眼。
“看伱下次騎車還敢東張西望不？”
小女孩挨了罵，卻是低着頭不吭聲。
母親多慈和，父親則嚴厲，這幾乎是天性。
孩子很多都懼怕父親。
其實隻是愛的方式不同罷了。
母親的愛更柔和，父親的愛則是深沉、厚重。
“小李，看看這兩張片子。這張是沒治療前拍的，這張是昨天在我們醫院拍的，你對比一下。”
李敬生接過後仔細比對。
他發現第二張的腕骨仍然存在骨折。
腕關節的構造極爲複雜，由手舟骨、月骨、三角骨、豌豆骨、頭狀骨等多塊骨頭拼合在一起。
腕骨的排列也是極爲巧妙。
分兩排，每列四塊腕骨。
所以腕骨無論是骨折還是錯位，它的手法複位難度都要比肩關節複位更高。
這個孩子的腕關節骨折并不嚴重，但是伴随多處錯位，這種情況，鎮衛生院的醫生其實不應該接。
以李敬生那淺薄的骨科臨床經驗來看，這種一般需要手術切開内固定複位。
鎮衛生院的醫生是個啥水平，其實大家心裏都有數。
偶爾撈個闌尾炎患者搞得就像過年似的。
給這個孩子采取手法複位的醫生可能對自己的技術自信過了頭。
骨折傷并未完全複位成功，仍然存在較大的骨折線。
錯位的腕骨就更不用說了。
隻比沒治療前好一點，根本都沒有複位成功。
這種情況下給患者上夾闆，隻會導緻腕骨畸形愈合。
也難怪徐醫師看完片子後會緊皺着眉頭。
“小李，你給患者先檢查一下。”
沒想到第二個病人，又讓李敬生上手檢查。
徐醫師這已經不是對他照顧，而是全力栽培了。
他剛才給那個髋關節患者摸骨時就已經有了不少心得，這次應該能夠更進一步。
照這個趨勢，今天就把摸骨術練習到入門級别都有可能。
這次，他給小女孩摸腕骨時，更加細心的感受骨骼、肌肉、軟骨、韌帶、皮下組織的細微變化。
“她這個可能需要把夾闆拿掉才能更好的檢查。”
李敬生看向徐醫師。
“夾闆拆下來應該可以再使用，也能爲患者家庭節省一些治療費。我來拆吧！”
徐醫師看似嚴厲，卻有着一顆真正的仁心。
這一點，他與李敬生其實很像。
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蚩，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這才是真正的醫者父母心。
拆掉夾闆後，李敬生繼續給患者摸骨檢查。
小女孩的忍耐力特别好，即便李敬生摸骨時牽動傷勢弄疼她了，依然隻是咬緊牙，不喊痛。
不過她的眉頭時不時的皺成一團。
“盡可能詳細的檢查可以讓正骨複位的效果更好，你如果痛得受不了，可以打麻藥。反正複位的時候也是要打麻藥的。”
李敬生對小女孩說道。
“沒事，我不怕痛。”
小女孩的聲音都在微微發顫，眼神卻是無比堅定。
這是一個懂事的孩子。
知道父親帶着她求醫不容易，她再痛也忍着，隻爲這次能夠治好，不再讓父親操心。
李敬生摸骨時也盡量注意，不過完全不産生疼痛是不可能的。
可能因爲她比較瘦，再加上小孩子的皮膚細嫩，摸骨時可以讓李敬生更清晰的感受到骨骼、肌肉、韌帶。
她的腕部肌肉非常少。
“這麽瘦，平時要多吃點飯咧！可以的話，最好每天堅持一些體育鍛煉。”
李敬生對她說道。
“孩子其實挺懂事的，是我這幾年沒照顧好她。”男子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不過請醫生放心，我以後一定會盡力改善夥食，讓她吃得有營養一點。”
其實這名男子就算不說，李敬生也能看出來，小女孩有些營養不良。
足以用面黃肌瘦來形容她現在的身體狀況。
“孩子媽媽呢？”
不問還好，這一問，小女孩的眼圈一下就紅了。
“她的媽媽出去打工後就再也沒回來！”
說這話時，男子滿臉苦澀，眼神中閃現出痛苦。
“對不起！問到了你們的傷心事。”
李敬生趕緊道歉。
男子卻是搖搖頭，表示沒事。
隻不過表情中的痛苦卻沒有淡去。
他的妻子扔下他和女兒走了，肯定讓他非常傷心和難過。
一個人既當爹又當媽，生活有多艱辛可想而知。
十多分鍾後，李敬生摸骨完成。
這次的收獲比前一次更大。
他有一種感覺，似乎已經觸摸到了摸骨術的一些要訣，但是又像隔着一層紗，有些朦胧。
徐醫師接手。
隻是給小女孩略微摸了一下腕骨，他就開始施治。
“小李，看好了，這個叫拔伸牽引，這個叫旋轉回旋！”
随着徐醫師的話音剛落，她的腕骨接連發出骨鳴聲，她終于忍不住發出痛呼。
好在徐醫師的手法熟練無比，操作精準到位。
傾刻間便已經完成正骨複位。
“孩子，别動别動。已經給你複位好了，你要亂動導緻骨折線再次裂開，可就又要受一次罪喽！”
小女孩聞言，立刻不敢亂動了。
隻是因爲剛才的短暫劇痛，她的左手還在微微顫抖。
李敬生急忙上前幫忙，學着上夾闆。
徐醫師很有耐心的教他每一步該怎麽操作，上夾闆時有哪些注意事項。
……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不知不覺已經正骨複位好了6個患者。
除了有一位患者隻是左腳的踝關節扭傷，手法複位難度算是一般，其他五位全都是正骨複位難度極高。要麽别的醫院手法複位沒治好，要麽需要切開做手術複位。
徐醫師來一個治一個，六個患者居然全部搞定。
李敬生現在終于明白徐醫師爲什麽敢拒絕院長的侄子了。
第二醫院沒了晉院長可以換其他人上去，沒了徐醫師，手法正骨複位門診基本上就廢了。
有着真本事，原來真的可以無視很多職場規則。
6個患者，李敬生全都摸過骨。
越摸越有心得。
剛才摸到第6個患者時，他竟然能夠感受到患者的骨骼一些很小的細節。
比如患處的骨溫有異常升高。
結果證實存在無菌性炎症。
這種情況在骨關節受損後較爲常見。
就是骨損傷引起的無菌性炎症。
李敬生也沒想到自己的摸骨天賦這麽好，才摸完第六個患者就能有這麽大的進步。
他覺得可能與普通正骨手法的熟練度提升到了精通級有關。
畢竟這可是相當于低年資主治醫師的正骨複位水平了。
趁着第六個患者還在打石膏，新的患者沒進來，他開個小差，悄然打開屬性面闆查看。
醫生等級經驗值居然漲了一些，雖然漲得不多，卻也是一個額外的收獲了。
接着往下查看。
技能那一欄，摸骨術入門0.2/10。
當他真的發現摸骨術達到了入門級别時，有一種喜極而泣的沖動。
不枉他熬夜兩晚背誦摸骨術的理論知識。
也說不上背誦吧，或許稱之爲理解記憶更恰當一些。
因爲那些知識必須理解才能用于實踐。
本以爲最少需要半個月到一個月時間才有可能把摸骨術練習到入門級别。
沒想到這麽快就達到了。
盡管入門級摸骨術隻領悟了一些皮毛，手法、經驗都還很疏淺，摸骨效果也很一般。
現在除了能摸出骨骼的形狀、骨位、骨溫，其它更深層次的信息根本摸不出來。
不過這已經足夠了。
他的開挂條件就是把某項技能的熟練度練到入門，隻要達到準入門檻，就可以用生命值來解決升級難的問題。
本能的往下繼續查看屬性信息。
生命值從219漲到了235點。
整整漲了16點。
看來每摸骨一位患者，就相當于診治一次，能夠增加1點生命值。
學會摸骨術，額外漲了10點生命值。
摸骨術好歹也是高級醫術了，屬于徐醫師的不傳秘術，居然隻增加10點生命值，差評。
好歹也加個100生命值才夠它的B格呀！
“咦！天賦欄怎麽多了個摸骨天賦？”
天賦：摸骨天賦五星。
本以爲自己就是一塊廢材，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以前無論在醫院實習還是後來正式工作，他都是同科室中最墊底的那一個。
盡管那時候他天天自我感覺良好，認爲懷才不遇是自己不通人情事故，不喜歡拍領導和上級醫生馬屁。
後來辭職開診所單幹，才發現自己其實就是一坨‘翔’。
沒想到居然有着摸骨天賦，還是五星。
這讓他很是竊喜。
他的腦子裏冒出來的是天生我才必有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隻是你沒發現而已……
怪不得摸骨術這麽快就練習到入門了。
滿打滿算，總共也才摸過七個傷者。這還包括那個乞丐。
五星天賦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強？
總之肯定不差就是了。
李敬生看着高達兩百多的生命值餘額，心癢難耐，直接花了10點生命值把這門極爲期待的高級醫術提升到熟練級。
摸骨術熟練10.2/100。
開挂就是爽。
如果正兒八經的依靠給患者摸骨來提升摸骨術的熟練度，起碼要摸兩三百個病人才有可能達到熟練級别。
這還是他有着五星摸骨天賦的情況下。
不然需要摸更多的病人才能達到。
他發現摸骨術提高一個熟練度後，方方面面的感覺已經完全不一樣。
不僅對那些摸骨理論知識中的一些疑點、難點豁然開朗，而且對摸骨的心得體會也有了更深的領悟。
對各種摸骨手法都能夠做到更熟谙。
摸骨術是所有手法正骨複位的基礎，這門醫術甚至決定着所有正骨醫術的上限。
晚升級不如早升級。
早升級早受益。
隻是稍微猶豫了一下，他便直接把這門醫術提升到精通級。
又花了整整90生命值。
原本235點生命值餘額，隻剩下135點了。
他感覺生命值就像鈔票一樣，永遠都不夠花。
給他再多都能花個精光。
剩下的這點，必須留着以備不時之需。
摸骨術提升到了精通級以後，嘩地一下，視野、格局全都打開了。
對摸骨術的領悟和理解根本不是熟練級可以比拟。
甚至已經能理解那些深層次的技巧、知識點。
比如摸骨時有一個先輕後重的操作過程，以前他一直以爲這樣操作就隻是爲了減輕患者的疼痛，不至于因爲摸骨時的力道過猛傷害到骨折部位。
現在卻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
手法由輕到重，可以感受骨骼的不同形态與骨質。
輕摸的時候，了解的是骨的基本外形。
加重力道摸骨時了解的是骨質，包括骨的密度、與皮下組織、韌帶等組織的連接程度，以及骨骼的活動程度怎麽樣？
比如正常骨構造，沒發生脫位時，往往會非常穩定。
發生脫臼後，稍微加重力道就能感受到骨位存在較大的活動空間，搖擺不定，不穩固。
這樣就可以推斷出關節是否脫臼，嚴不嚴重。
如果發生骨折，稍微加重力道時可以摸到骨折線，或者骨折端的骨骼變化。
比如凹痕、膨大、骨折近端的骨皮隆起，甚至骨碎片等等。
他現在終于明白徐醫師爲什麽摸一下那個乞丐的骨頭，就能知道有沒有發生骨折，關節是否脫臼。
現在，李敬生的摸骨術達到了精通級别後，他也已經初步具備了這個能力。
還不止如此，現在由他正骨複位的話，操作時，他更懂骨性。
隻要摸過一遍患者的骨骼後，就能如掌觀紋，腦子裏構建出一個清晰的骨骼實況圖。
與高科技的X線掃描結果相似。
甚至在一些細節方面，要遠勝儀器掃描結果。
而且因爲是在大腦内直接構建出骨骼狀态圖，哪裏骨折了，各個骨頭的骨位怎麽樣？脫臼或者錯位後的骨頭分布狀況怎麽樣？要把它們恢複到什麽程度才算複位成功……
這些信息都會非常直觀。
操作時更是比直接在X線引導下操作還要更精準，更靈活。
“小李，小李！準備幹活了。”
徐醫師的呼喚聲把李敬生拉回現實。
剛才查看屬性面闆耗時挺久，在外人看來，他呆呆怔愣着出神。
患者已經走了進來。
這是個二十一二歲的年輕小夥，身上還穿着某團的外賣服，獨自一個人來的。
他用左手托着右手，臉上不時露出痛苦表情。
身上的外賣服還有擦痕與泥土，瞧這情況，很可能在騎行送餐過程中不小心摔了一跤。
送外賣是一個非常辛苦的行業，風裏來，雨裏去，還要時刻面臨被客戶不理解，給差評的風險。
一個差評，可能很多單都白幹了。
“醫生，我的右手不小心摔傷了。剛才在你們醫院那邊的門診挂号看了醫生，拍了片子說是隻要到這邊手法複位就可以了。”
小哥把拍的片子夾在腋下。
别看人家才二十一二歲，說話做事都很幹練，絲毫不像剛出社會的稚嫩‘菜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