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生繼續低頭練習垂直褥式縫合,經過之前的研究與練習,已經有了不小的進展。
對于其中的許多要點逐漸領悟。
他的整個縫合動作也是越來越快。布片不斷被他剪開一個個新的口子,然後縫好。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
聚精會神練習着垂直褥式縫合的李敬生甚至沒發現有顧客進門。
李敬生正在收針打結,完成最後的縫合練習。
看着布片上縫合出來的效果,像是一段鐵路,這是垂直褥式縫合最基本的特征,稱之爲鐵路痕迹。
初學者因爲水平差,操作不規整,最易縫出鐵路痕迹。
不過他還挺高興。
因爲這意味着他已經初步學會了垂直褥式縫合。
“李醫生,李醫生……”
進來的顧客是個老熟人,亂糟糟的灰白色頭發因爲汗水粘在頭皮上,高大魁梧的身闆上穿着沾滿塵土的深藍色工裝服。同樣被汗水浸濕,緊緊粘在精壯的身體上。
此刻被一個差不多年齡的工友攙扶着,一隻腳隻能跳着走。
随着兩人靠近櫃台,刺鼻的汗臭味撲面而至。
“喲,劉師傅,您這是怎麽啦?”
李敬生趕緊繞過櫃台搬了一張凳子給對方坐下。
隐隐可以看到劉師傅的右小腿位置似乎流了不少血,暗紅的鮮血把藍色工裝褲浸濕了一大塊,褲子上一個長約十厘米左右的破口也是格外清晰。
大腿近膝蓋部位已經有一根帶子牢牢捆住了。
簡單的束紮止血基本上大家都會。
劉師傅其實還隻有46歲,因爲長期從事重體力勞動,看上去像是六十歲的老人。
“唉……别提了。砌牆的時候一塊大玻璃不知道怎麽被打碎了,我沒留神後面,腿上直接被劃了一道大口子。”
李敬生聽到是玻璃傷的,略微松了一口氣。
相對而言,玻璃對傷口的污染較小,如果是生鏽的鐵片那就比較麻煩了。
“我給您先檢查一下傷得嚴不嚴重!”
他想要把劉師傅左腿的褲腳卷上去,發現根本行不通。
上面全是血水和灰塵,這對傷口非常不利。
處理後容易發生二次污染。
再說了,打濕後的褲腳很緊,卷上去緊緊箍在大腿上,患者會很難受,腿部的血運也不會暢通。
“您這條褲腿恐怕得剪掉才行。”
“這一套工裝花了五十多塊呢,才穿了不到兩年,剪掉太可惜啦!能不剪嗎?”
劉師傅聽到要把褲腿給剪了,很是心疼。
城裏人稍講究一點的,一件襯衫就得好幾百,穿得稍舊一點就不穿了。劉師傅花五十多塊錢買了一身地攤貨,穿了快兩年,領口、袖口等部位早就磨得起毛了,現在還舍不得剪。
社會底層真心不容易。
“嗯……要是舍不得剪,脫下來也行。”
李敬生的小診所平時接診的基本上都是貧苦大衆,他能理解這些人的辛酸與不易。
劉師傅有些猶豫,看了一眼旁邊的工友。
真把褲子脫了,隻穿個褲衩,走在大街上多難爲情啊!
“老劉,一條褲子而已,剪了就剪了,趕緊治療要緊。”
工友在旁邊勸他。
“好吧好吧,那就給我剪了吧!”劉師傅像是割了一塊肉,咬着牙下的決心。
李敬生拿來剪刀,小心的幫他把褲腿剪掉。
此刻已經能夠看到小腿血肉模糊一片。
傷口從小腿一直延伸至腿彎,皮肉向外微微翻轉。
看清傷勢後,李敬生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以他的經驗可以肯定傷口很深。
當時那塊大玻璃應該特别尖銳,倒下時從劉師傅的小腿彎一直往下劃進肌肉深處。
傷口的長度至少超過12cm。
裏面的血管、肌腱、神經是否有損傷,他不清楚。
這種深度傷口已經超出了他的處理能力。
“這傷口太深了,你得趕緊上大醫院治療。我這裏恐怕處理不了。”
李敬生皺着眉臉色凝重道。
開診所九個多月,雖然業務慘淡,但是從沒出過事。
這與他的作風正派,行事謹慎有很大關系。
隻要風險稍大一點的疾病,他甯願不賺這個錢。
小診所最怕的就是出事。
幾乎所有能夠生存下來的診所老闆,都是謹小慎微。
膽大包天的人幹不了這一行。
“上大醫院治下來還不得幾千上萬呐!你再幫我看看,我好幾次受傷都是你給我治好的,這次不就是傷口深了一點嗎?放心給我治,沒事。”
劉師傅說着撸起袖子,露出左手前臂上一道五六厘米長的蜈蚣疤痕。
這是李敬生的傑作。
半年前受的傷,李敬生給他縫的。
因爲縫合水平不咋地,能讓傷口愈合就不錯了。
留下難看的疤痕在所難免。
李敬生仍有些猶豫,淺表傷口他敢處理。
這種深傷口存在的風險太大了。
“就怕傷到了神經、大血管、肌腱,不上大醫院處理,萬一緻殘了怎麽辦?”
李敬生嚴肅的說道。
工友在旁邊不說話。
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他與劉師傅兩人合夥承包砸牆之類的裝修業務。現在劉師傅受了傷,按道理來說肯定算工傷。
進大醫院花錢多,這筆業務白幹了不說,恐怕還得額外再掏錢給劉師傅治療。
他心裏面肯定不樂意。
“順爺,要不我們打個電話給房子的老闆,問問他的意見?”
劉師傅聽到有可能緻殘,也有些害怕。
身爲一名入城的務工者,劉師傅帶着老婆與兩個孩子在這座大城市生活,非常不容易。
不但要租房住,更要供兩個孩子讀書。
老家的父母,以及妻子那邊的嶽父母不說供養,至少三節兩壽需要拿點錢。再加上各種人情開支,也是一筆不小的花銷。
身爲家庭的頂梁柱,上有老,下有小,萬一腿部殘疾就沒辦法幹活掙錢了。
“行,我再打個電話跟他講講。”
工友拿着電話走到診所外面打電話去了。
沒過多久就進來了。
臉色略微有些不好看。
“給餘總打了電話,他問我們買了保險沒有?我說沒買。他問我兩千塊錢能不能治好?聽那話的意思,超過兩千就得我們自己承擔。”
工友說完後,眼神閃爍了一下接着道。
“老劉,咱們要不就在這兒治療算了。萬一把餘總給得罪了,以後攬不到活那損失可就大了。”
在利益面前,人都是自私自利的。
工友很同情劉師傅,也擔心在小診所治療的效果不好。但是比起得罪大客戶,他選擇讓劉師傅冒着緻殘的風險在小診所治療。
劉師傅臉色變幻不定,目光深沉。
足足過了十多秒,他才略有些苦澀道“早知道就不該省那幾百塊錢,應該把新農合買了,然後再買一份商業意外險。”
買醫療保險就是這樣子,起到一個保障作用。
萬一生病或者受傷,治療時能夠按比例報銷一大部分,患者的經濟負擔就能減輕很多。
“李醫生,要不請你幫我先檢查一下,能治就盡量在你這兒治。”
劉師傅最終還是向現實低頭,選擇冒險在診所治療。
人窮命賤不是沒有道理。
幾萬塊一天的ICU病房,有幾個人能住得起?上百萬的癌症治療費,有多少家庭能承受?
在醫院最可怕的就是沒錢。
“那好吧,我先給你做一些檢查。你這個我需要先照個X光,看看骨頭傷到沒有。拍這個片子要100元,你看可以嗎?”
李敬生的診所相當簡陋。
CT機想都不要想,最便宜的都要50萬以上。
當初買那台X光機還是咬着後槽牙買的一台二手貨。也花了一萬五。
是一家私立醫院淘汰出來的工頻機。
買新的需要三萬多。
那家私立醫院賺了錢,鳥槍換炮,直接換上了成像更清晰的高頻機。
李敬生這家新開張的小診所,隻能撿别人淘汰的裝備先湊合。
有時候,他真的做夢都想要賺到錢,有朝一日能夠買一棟樓,招大批的醫生、護士、後勤、行政人員,組建成一家醫院。
隻可惜這個夢遙不可及。
現在連生存都困難,更别說發展了。
“拍完片子就能在你這兒治療嗎?”
劉師傅聽到拍個片子要100塊,顯然有些舍不得。
“這個沒法打包票,不過檢查後骨頭沒啥大礙,我這裏應該能治。”
李敬生早就受過社會的毒打,跟患者說話從不說滿,會留下一些餘地。
不然被打臉都是小事,萬一引起醫患糾紛可就麻煩了。
越老的醫生,說病情時越保守。
從不會說,你這個病我一定能治好,三天包好,你這個肯定是什麽什麽病。他們在診斷意見欄,通常會在診斷的疾病名後面打個問号。
就是懷疑此病的意思。
萬一不是這個病,也沒什麽糾紛。
李敬生跟劉師傅說話的同時,偷偷查看了一下醫術屬性面闆。
技能那一欄,果然多出了一項新的縫合技能。
垂直褥式縫合入門0/10,可用于深度傷口縫合及松馳皮膚處的創口縫合,或者用于降低傷口皮膚的張力。
看到成功學會了垂直褥式縫合,他的底氣頓時多了幾分。
它現在隻是入門級别,想要縫合劉師傅腿部的傷口顯然不夠。
不過沒關系,他前不久剛賺到了10點生命值,存着還沒用呢。
要是有需要的話,優先升級垂直褥式縫合也不錯。
先給劉師傅拍個X線光片看看情況再說。
他現在就是典型的家有餘糧心不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