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雪山橫于幾座小鎮外面,這封絕的不僅是與外面的接觸機會,更是将上下階級定死。
多少年來,上面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人不再是那批人,但背後的家族、人脈關系等卻是一脈相承的。
放在鄉村裏,這樣的階級就更明顯了。
村内有權有勢的家族,總是固定那批,沒有實力的貧民們,隻能聽從有能力的人,低着頭日夜耕作。
正常情況下,普通人若沒有向神像祈禱的機會,是很難激活識海中的星辰。
更何況技能星辰的出現條件,并沒有表面上那麽簡單。
在距離海鎮足有兩天步行路程的偏遠山區裏,就有這麽一位貧民家庭的女子在沒有向神像祈禱的情況下,突然覺醒了第一技能。
這個技能,正是鏡面反射,一個沒有戰鬥力可言的生活類技能,隻能反射光線,或者當成一面鏡子來用。
此時此刻,這位學會鏡面反射技能的獸耳女孩,并沒有因爲覺醒技能就改變自己的人生。
鄉下沒有野怪,不存在可以刷取的“經驗”。
她也不知道什麽叫“經驗”,對自己的技能也沒有明确的科學認知,不知道能幹什麽。
因此她在村長底下還是貧民身份,繼續從身着看不見生活希望盡頭的農活,每天日出耕作,日落而歸,爲所謂的工作活着。
這日清晨,晨曦初臨,照亮破舊的茅草屋舍,橫掃黑暗。
她從稻草鋪就的地闆床爬起來,揭開昨晚煮的大鍋,咕噜咕噜喝一碗粥,一飲而盡。
當她還想再盛一碗,啪的一聲,母親伸掌而來,打掉了她的手。
她嘟着嘴巴,摸了摸還沒有飽的肚皮,道了一聲别,輕裝上陣。
今天的天氣很好,但這與她無關,無論天氣好壞,每天農活總是不能落下的,她唯一慶幸的是今天不是雨天。
到了村庫房門前領取相關的煉金藥劑,便準備到隔壁領農具。
按照正常情況,她将帶着藥劑和農具,到固定的點位抛灑藥劑,進行翻作,扛水澆水。
自煉金藥劑應用于農業起,稻谷的生長情況總是優于預期,不需要看天氣的臉面。
按理說每年都是豐收年,農民們不用爲肚子煩心了,這裏的農民早就應該脫離生産去地下城奮鬥了。
然而在這等思想落後,制度大于一切的鄉村裏,有點實力但眼界窄的家族總是卡着進城的名額。
底層人失去出去見識世面的資格,上繳稻谷後,自己的存糧總是剛好介于能吃飽飯卻又有點饑餓的界限。
若是反抗,就會被超凡力量所壓回去,久而久之,大家都認爲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并沒有多想。
從事農活的獸耳少女擁有鏡面反射技能,并沒有讓她開拓眼界,反而讓她變得獨特。
在這個村子裏,家庭背景不硬,擁有技能反而是過分的高調,這給普通家庭出身的她帶來了不少麻煩。
平時和藹的村民,開始沒有道理的排斥她,害怕她,遠離她。
那是對自己所不能理解的超凡力量的敬畏。
加上村長的敵意,和某些人意味不明的視線,她從麻木的勞作中感受到了危機。
那是冒險者求生本能的警覺,也是成爲冒險者後,唯一與普通人不同的地方。
她對别人的好意和惡意,感知更明顯了。
以前做不到這些事,但近一個月以來,她對此感知越來越明顯。
尤其是村長的小兒子,天天到她的農田裏給她挑毛病,煩不勝煩。
有時候,稻谷在煉金藥劑的促進下生長得很好,他卻能在不起眼的地方抓她的毛病。
明明别人也是這樣幹的,怎麽别人沒事?
這不,熟悉又惡毒的聲音又一次在她耳邊響起。
“雨谷,你個豬腦子,昨天你澆的田苗又死了幾株谷子,肯定是你撒藥撒多了,你要怎麽負責?啊!說啊!”
在領農具的時候,村長的小兒子穿着順滑的高領長衫,黑着臉,站出來當衆指責雨谷的不是。
名叫雨谷的獸耳少女當即有些慌了,反複回憶昨天的撒藥過程,她确信自己沒有撒錯,爲什麽對方這樣說。
而且,她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不懷好意,比前一周更深了。
其他人齊刷刷看過來,混雜着疑惑、不喜、質疑以及惡意。
“怎麽可能?”
雨谷有些慌了,她想大聲反駁,指責對方的不是,肯定是他偷偷幹的,這家夥一直在挑她的毛病,不是他,還是誰呢。
但是她扭頭看向周圍人,村民們紛紛冷眼相待,并隐隐間後退一步,離她更遠了,仿佛她是災厄之源,靠近她就會倒黴。
雨谷的心咯噔了一下。
“爸,媽,我沒做這種事,你們相信我——”
雨谷的父母面對指責方的兇惡嘴臉,想起了一些可怕的往事,直接應激了,兩人互相攙扶顫顫發抖,不敢對村長的兒子說話。
面對自己的女兒,父母倆則是露出驚恐的表情。
雨谷感覺心更冷了。
不幫女兒出頭,反而擺出這樣的表情,這不是明擺着要放棄她。
有誰能救一下她呢?
拜托了,誰來都行……
心裏雖是這麽想,但她已經不抱希望了。
村長的小兒子繼續沉着臉,對雨谷說道:“你已經觸怒了豐收女神,必須接受懲罰!”
“什麽懲罰?”
她已經失去選擇權,在這裏,沒有人能幫助她,而且她也不覺得自己有的選。
黃毛還沒說完,忽然間,後邊傳來一陣陣腳步聲。
那是一群人在說話。
黃毛回過頭,看見了他的爹和幾位叔叔,正圍在幾個光鮮亮麗,自帶無形壓迫力的人身邊,正低眉順眼的賠笑。
屬于村子權力階層的他們,身子竟彎了下去,臉上的敬畏溢于眼表,同時又混雜着幾分容易察覺的害怕情緒。
這些外來的人,到底是什麽人?
看上去……好強!
黃毛本來還想大聲訓斥雨谷,進行無形的PUA。
不過他隻看了一眼外來的不知名強者,他的嘴巴突然間好像被空氣堵住了,後邊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一行人有說有笑地來到村中心,村長彎着腰帶路,看見自己的兒子在前面,正要開口介紹他的好兒子,卻見西蒙突然伸手,作了一個停止說話的手勢。
村長隻能識趣的閉上嘴巴。
村長隻是區區三星冒險者,他已經是村裏面的最強戰鬥力了。
他生了十個兒子十二個女兒,有七個兒子領悟了技能,都在外面的世界打拼,向上爬。
有的兒子在大冒險團裏任職,外來者怎麽說都得看一眼大冒險團的面子。
然而外來的強者隻是從指縫裏漏一點星級威壓,村長就被壓得腰直不起來了。
他驚恐之餘,隻能彎着腰,谄媚着帶他們進村找人。
除此之外,他什麽也做不到。
村長心裏很迷惑,不明白對方爲什麽找到這裏來。
若是爲了擁有技能星辰的奴隸,在海鎮以及其他小鎮,會技能的優質奴隸多的是,根本不需要來這裏買人。
“聽說你們這裏有人懂鏡面反射,誰會,可以站出來釋放給我們看看,重重有賞,不用擔心别的,想要什麽我都現場可以給,隻要要求不過分。”西蒙平靜的開口道。
他沒有說兩百萬精塊,這個數值的錢款放在這裏,隻會勾起某些人不應有的貪婪,兩百萬獎勵可以事後偷偷給。
話是這麽說,西蒙卻沒有看别人,下意識忽視了其他人,直接看向人群中氣質最出衆的獸耳女孩。
哪怕是平民出身,隻要覺醒了技能,身體就會激活冒險者面闆,從而使得自己的身體和普通人産生了區别。
在氣質方面,哪怕冒險者不加以訓練,在其他冒險者眼中,也是能隐約感受到氣質的不同,那是來自技能星辰的氣息。
更别提四星冒險者到場,西蒙等人幾乎是隔着幾百米的距離,就認出了誰是擁有技能星辰的人。
現在,擁有技能星辰的人已經全部集中在場上。
村官們都否認自己懂鏡面反射,那麽隻剩下這位還沒有被檢測過的少女是唯一人選。
而這消息,正是許久未見的鐵塔先生帶來的。
女孩愣在場上,一動不敢動,頭上的獸耳朵軟趴趴的倒蓋于粉色頭發上,豆大的冷汗從發梢流下,小小的腦袋早已過載,不知說什麽。
見獸耳女孩大腦過載了,西蒙搖了搖頭,問向身邊的壯漢:
“鐵塔,是她嗎?”
鐵塔不是這個鄉村的人,他花錢買來的奶娘來自這座鄉村,她在被賣到鎮上前,聽聞鄰居的孩子學會了奇怪的法術,叫做鏡子什麽的。
奶媽自己見識也少,說的時候嗑嗑碰碰的,不敢打包票。
鐵塔沒有放過這個線索,他甚至沒有去确認線索對與否,直接上門找到西蒙,傳達了這個消息。
如果西蒙重視,會派相關人員去證實。
反正雪山小隊錢多,他們派專業人員坐頂級馬種去鄉下證實,速度比鐵塔快多了。
令鐵塔沒想到的是,西蒙聽到這個線索後,也沒有管線索真實性,直接帶上他和隊員們,坐上幽冥馬車就出發了。
反正路再遠,在幽冥馬面前都不是事。
鐵塔聽到西蒙詢問,回過神來,拉出了身後縮頭不語的奶娘。
“是她嗎?”鐵塔抓着她的肩膀,大聲問道。
奶娘被抓得生疼,卻不敢說疼。
她立馬看向了被村民遠離的雨谷,認真的看了又看。
她知道這事很重要,不敢亂說話,直到看了三遍,才确認道:
“是她。”
村長的小兒子,也就是訓斥雨谷的小黃毛,聽到外來的強者這麽重視,莫名緊張起來,朝父親的方向看了又看。
(本章完)